读书翁她一点都不甜免费阅读第6章
前一晚还下阵雨，第二天又是高高挂起的大太阳。
江一笙穿着迷彩服站在塑胶跑道上，只觉得呼吸之间全是塑胶的刺激性气味，闻多了脑子都胀胀的。
“真该搬个镜子给你们看看自己站成什么样！”教官绕着班级方阵走了一圈，“都给我抬头挺胸！看脚尖干嘛！”
“背挺不直是不是！？”
江一笙听见一声男生的闷哼，应该是教官拍了一下他后背。她紧张地挺直了腰板，生怕也被教官来这么一下。
第一天的全部内容就是站军姿，除了最开始排了一下方阵队伍，做了几个热身运动，剩下的时间全是在站军姿。
解散后一群人瞬间瘫倒在地上，女生大多都是结伴打车回的宿舍，腿又酸又软，没人想走回去。
教官人还不错，提醒他们晚上要用热水泡一下脚，可以缓解酸痛。
于是到了晚上，412宿舍里，江一笙、何悦、黄怡婷还有吴敏莉四个人各自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泡着脚。
“我们教官还挺帅的，”何悦往宿舍群里发了张她在休息期间偷拍的照片，“就是矮了点。”
“五班的教官才帅！据说是教官里最帅的，还教五班唱军歌了。”
聊到帅哥，黄怡婷电视剧也不看了，激动地转过身来一起讨论。
“而且还是单身！”
何悦哄笑她，“那你去追啊！”
“啊——”黄怡婷拖长了音节，“那我才不要，和他们这样的谈恋爱，一年能见几次啊？”
吴敏莉也觉得好笑，应和道：“牛郎织女呗！”
“哇，你们都不爱兵哥哥的么？多man啊！一笙你觉得呢？”
江一笙凡坐在椅子上抵着椅背打游戏，听何悦突然问到自己，随口说了句，“当兵的身姿确实不一样，看着就一身正气。”
“是吧是吧，还是一笙有眼光。”
“你听她瞎说呢，我可不信她会喜欢这种类型的。”
江一笙点点头，她确实不喜欢这种类型的，“我是不喜欢啊，我只是客观陈述。”
何悦失望地趴在桌上，一脸“你们谁都不懂我”，吴敏莉探过头问江一笙：“我比较好奇一笙会喜欢什么样的男生诶？”
“合得来的，话少一点的就好，。”
“啊？为什么啊？”黄怡婷惊讶晃着椅子，差点把自己摇翻，“我还以为你会喜欢那种阳光大男孩呢。”
她脑补了一下江一笙和阳光大男孩站在一起的画面，一个甜美可爱一个阳光开朗，觉得十分般配。
“也还可以啦，只要能合得来。”
江一笙倒不是很介意性格什么样，她更在意对方是否一心一意，不过这些没必要和她们讲。
何悦起了兴致，朝江一笙挤眉弄眼一番，“上次那个学长怎么样？”
江一笙知道她问的谁，想到男生全身湿透坐在雨里的样子，皱着眉摇了摇头。
“看上去死气沉沉的，不好相处。”
黄怡婷拨了拨额前的刘海，“我就比较肤浅，我喜欢长得帅的。”
何悦学着她的样子也拨了一下根本不存在的刘海，“那我也肤浅，我也喜欢帅的。”逗得其余三人捧腹大笑。
第二天开始走正步。
方阵走到观众台的时候需要喊院系的口号，新闻传播专业是归属在文学院的，所以口号就是文学院的口号。
走了四遍，教官还是嫌他们声音不够响。
“早饭没吃吗？！就这么点力气！”
“一个个喊！达不到我的要求就一直喊！”
“从你开始！”
教官看着因为个子小排在第一排第一个的江一笙，“出列！”
江一笙心里一紧，她说话声音一直很小，也不知道是长年如此已经习惯了还是本身就这么点音量，即便她用尽力气喊也比别人的声音轻。
教官的命令不可违，她挺直了腿往外迈出一步。
“诗书为戎，提笔作刀！博学笃行，戒骄戒傲！”
刚一出声就能听到同学们的低笑，就连教官都没忍住露出了大白牙。
江一笙耳尖发烫，喊到后面两句声音越来越轻。
她声音比较稚嫩，平时轻声细语只会听起来温温柔柔，要是放开了声音就像是小孩子念书，不适合一本正经地大声喊口号。
教官尴尬地咳了一声，重新绷紧了脸，也不为难她，只是让她再喊了一遍就归队了。
休息的时候，女生们席地坐在树荫下还在打趣江一笙。
“哇！快看快看！”有个女生指着操场上端着切好的西瓜过来的几个男生惊呼，“怎么他们还有西瓜啊！”
“好像是花艺社给社员准备的吧，”吴敏莉羡慕地说道，“早知道我也去花艺社了，他们福利好好呀。”
下课从操场铁丝网外走过的顾思也看到了新生排队领西瓜的场景，他站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徐昭昭发了个消息，视线在操场上扫了一圈，没能找到江一笙就走了。
徐昭昭很莫名其妙，前任社长第一次主动给她发消息居然是要她去给正在军训的社团新生送冰镇饮料？
他们那届军训的时候怎么就没有冰镇饮料喝？
抱怨归抱怨，徐昭昭也觉得这个想法不错，可以凝聚一下社员的心，让他们更喜欢动漫社，所以马上就打电话让副社带几个男生去买饮料了。
于是第二节休息时间时，江一笙顶着全班的羡慕眼光从徐昭昭手里接过了一瓶冰镇饮料。
“谢谢学姐。”
“没事没事，下回社团活动记得来参加呀。”
江一笙应了声，徐昭昭就指挥着般饮料的男生往下一个班级走去了。
“动漫社也好棒！怎么我们社团就没有这种福利！”
江一笙笑着往三个室友的水杯里分了点饮料，“你现在入社也来得及啊。”
吴敏莉咕咚几下把饮料喝完，舒爽地叹了口气，“我不喜欢这些，而且会费一百也太贵了。”
“都休息够了继续训练啊！”
教官掐着时间吹口哨，倒计时十秒，原本七零八散的人群立刻跑回了自己班级，排好方阵。
“齐步走！”
踩着教官吹口哨的拍子，十几个方阵绕着操场一圈又一圈地走，整齐的脚步、响亮的口号，翻腾起属于青春才有的热血激情。
下午的时候下起了雨，新生们雀跃地跑进停车棚躲雨，满心欢喜的以为可以解散回去了，结果被教官带去了地下停车场。
“这里没办法走正步，”在同学们希冀的目光下，教官严肃着脸道，“我们继续站军姿！”
“立——正！”
***
军训持续了一个工作周，最后一天就是阅兵仪式，那天教官特别好说话，阅兵结束后还给他们唱了军歌，班上女生一个个说着舍不得教官的话。
江一笙没明白，之前她们天天埋怨教官太冷酷，怎么一到分别就依依不舍了？
满打满算才相处五天，她对教官是没什么感情的，但看大家都凑在教官身边留着联系方式，江一笙也只好装个样子围在旁边。
何悦还跑去五班那里要来了他们教官的微信。
班长邀请了教官晚上一起吃饭，就当是欢送会，全班都要去。
晚上的时候大家都换下了迷彩服，连教官都只穿了件黑色T恤。女生总归不好意思主动跑去和教官坐一桌，所以差不多就是分了三桌，女生两桌，男生和教官一桌。
吃得很尽兴，有点高中毕业谢师宴的感觉。
顾思不知道军训完还有聚餐，他和上周一样，端了碗牛奶蹲在路边喂小猫。
小猫长得快，上回走路还有些不稳，现在已经跑得飞快了。几只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一起喝牛奶，时不时发出呜咽声，惹得顾思爱怜地摸了摸他们脊背。
它们没有父母，和他一样。
不过他比它们幸运，起码他的家境不差，他自嘲地勾起嘴角。
这个家境不差，不是指他家有钱，是他的父亲有钱。
而他的母亲王琳，是个被包养的小三。
路灯垂照下来，树影婆娑，将他的脸掩映的晦暗不明。
小时候不懂事，但也能感受到小区邻居看向自己和母亲的眼神充满了厌恶，等再大一点，就被同学们指着鼻子骂。
骂他是小三的儿子，骂他野种，骂王琳是狐狸精。
他活得像只过街老鼠。
也会有大人带着怜悯的眼神看他，说什么孩子是无辜的，可那样的眼神和语气让他心里更难受。
他应该被平等对待，而不是接受怜悯。
在物质上他有多富有，在精神层面他就有多贫瘠。
顾南平很少来看他们，每次来都会给他一个大红包，还会给王琳一张新的银行卡，过不了一个礼拜就会走，更不会像别人的爸爸那样带他出去玩。
在他走后的几天里，王琳常常半夜抱着他哭，一边哭一边掐他，说他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因为顾南平只有一个女儿，顾思是他唯一的儿子。
对于有钱人来说，有个私生子并不算惊天丑闻。
小小年纪的顾思消化着她的话，并努力理解。
虽然他从心底排斥顾南平，但每次顾南平来看他们的时候他都按王琳的要求装作很听话懂事的样子去讨他欢心，这样王琳就会少哭几天，不然他晚上睡不着觉，他们还会被隔壁投诉。
后来王琳死了，他就不用再装了。
几片树叶被风吹落，在半空翻飞起舞，最后还是飘落在地，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小猫食量还是挺大的，很快一碗牛奶就见底了，顾思把瓷碗放回树下，双手插在口袋里又站了一会儿。
始终没等到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