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桥千古月免费阅读第008章【义结金兰】
两个船家本是剪径出身,打家劫舍的事儿做的多了,已经忘了怕字怎么写,但对面船上这位仁兄来势凶猛,真的就让人有些手足无措,就连文子逸也被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身影跃上船头,拉住文子逸的手将文子逸带到了自己的后方,两个船家还没看清对手,就见一杆金枪已闪现在面前,文子逸惊愕之余仔细端详了这人的背影,与自己一样的白绸素衣,长发散着,丝毫没有约束感,双鬓在晚风轻拂下向后飘荡,那股气质实在是让人甘拜下风。
年长的汉子注视着这个对手面目狰狞地道:“在爷爷面前卖弄,小子,奉劝你最好少管闲事,要不然!”年长的汉子说着舞动着利剑杀了上去,文子逸这才想到他是在分散白绸少年的注意力,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白绸少年微微一笑,也不慌张,松开了文子逸的手闪身上前,避过利剑锋芒,只是稍微地用枪杆一搪,拦在那船家腰间,便将那汉子击倒在了船头,另一个男子一见同伴被这个人玩儿一样地打倒在地,心中又气又恼,这会儿也咬牙切齿地冲了上来,这家伙可比自己的同伴厉害得多,白绸少年的金枪刚刚迎上,他便纵身一跃,一个跟头从枪杆上翻了过去,接着那柄剔骨刀也如狼似虎地捅了过来,白绸少年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文子逸在后边却提心吊胆:“你这位仁兄还真有闲心,都快火烧眉毛了居然还笑得出来!”但过了一会儿,文子逸便目瞪口呆了,因为他见到白绸少年不急不躁地、确切地说是动作妙曼地抓住了剔骨刀主人的手腕,枪杆上扬,重重地打在了那男子的屁股上,那男子又顷刻掉在了船上,面目表情更是显得极其痛苦。
两个船家都没了底气,白绸少年却一反常态,笑着问道:“怎么?还玩不玩儿?”
两个汉子差点把鼻子气歪了,费了这么大劲儿被你羞辱了居然是在陪你玩儿,拿着剔骨刀的男子恼怒地道:“少废话,既然输了,要杀要挂随你便,士可杀不可辱,但我要告诉你,我不服!”
“死鸭子嘴硬!”白绸少年轻蔑地说了一句,又转过身看向文子逸:“这位朋友,他们随你处置吧!”
说实话,文子逸很欣赏这种宁死不屈的性格,便委婉地道:“算了,谁都是为生活所迫,放了他们吧!”白绸少年点了点头,对两个汉子说道:“好吧,你们走吧!”
两个汉子本以为那个刚刚被差点自己要了性命的公子会落井下石,没想他到居然还帮自己说话,在惊讶之余,多少也有些羞愧,但年长的汉子仍将信将疑地道;“用不着你可怜!猫哭耗子,杀便杀,无需多言!”
文子逸一听自己的好心被这两个人当成了假慈悲,真的就有些愠色,责备道:“你这位老同志,怎么这么不识好歹?我文子逸一向不食言,也绝不儿戏!你们走吧!”
虽然两个船家不懂‘同志’为何物,但却对‘老’字特别敏感,听了这话,那年长的汉子顿时跃了起来,对着文子逸吼道:“我老吗?”
文子逸真是哭笑不得,没想到一个大男人居然也这么小心眼儿,还这么在乎老不老的问题,想到这儿,文子逸脸色一沉,对白绸少年道:“兄台,这两个人的性命是你救得,我本无权追责,我看这样吧,他们是死是活就全由你定夺,反正我说话他们也不信!子逸就此别过!”
白绸少年会意一笑,然后转过身冷若冰霜地道:“好吧,是你们一心寻死,我也就称人之美,了了你们的心愿!”说着假意提枪,那个年少汉子一听,在心中暗叹兄长太不识相,看来今天是在劫难逃了。想到这儿,他不觉闭上了眼睛,年长的汉子也不讨饶,与弟弟一样提起了脖子闭上了眼睛。
白绸少年恶狠狠地将金枪挥了下去,————“砰”地一声,两个汉子还以为是自己兄弟中的一个被杀了,都叹息不已,过了一会儿,年长的汉子没有听到来自弟弟的惨叫,弟弟也没听到哥哥仆倒的声音,两人惊异地睁开了眼睛,面面相觑地傻看了半天,才看到白绸少年在那用手帕擦拭着枪尖儿,嘴里还在咕哝道:“没想到祖父传给我的金枪这么好用!”
两个船家顺眼望去,才见到原来是那柄长剑的剑身上被金枪硬生生地穿了个眼儿。
两个船家忙问道:“你为何不杀我们?”“我从来不杀有骨气的人,如果刚刚你们在我下枪的时候讨饶的话,我大概会义无反顾地刺下去,但你们声色未动,我若妄杀了你们,便对不起先祖的遗训了,再说如果我杀了你们,这位哥哥也不会好过!我只是想告诉你,他不是猫哭耗子,而是真心要放过你们!”白绸少年说着看了看文子逸,文子逸抿着嘴笑了笑,白绸少年又对两个船家说道:“好了,萍水相逢就是缘,你们这样的人应该对国家很有用,我平生最喜欢交朋好友,只是未遇良杰,今天好像很幸运,一次就结交了三个,呵呵,都起来吧,跟我到船上痛饮一番!”
两个船家看向了文子逸,文子逸满怀诚意地点了点头,两个船家这才站起身,满面歉意地看着文子逸,白绸少年接着说道:“都别傻站着了,呵呵,我的娘子这会儿怕是已经担心坏了,走吧!”
这时,远处彩船的舱内走出了两个丫鬟,一个向这边喊道:“主人的事情可忙完了?奶奶很是担心,叫婢子来出来询问一下!”
“嗯,没事了,彩霞,快快将船停靠过来,我要与这几位兄台好好畅饮一番!”小婢得令,麻利地将彩船靠了过来,白绸少年向几个新友拱手道:“请几位兄长入得在下彩船!”
文子逸还了一礼,带着两个大老粗进了船,船舱内香飘四溢,犹如女子深闺,气氛更是温文尔雅,舱内摆放着一张檀木小桌,船舱左侧的木壁上置着一盘未下完的围棋,右侧则悬挂着几张前朝名画,桌上摆放着一只精致酒壶和几把玲珑小杯,在距离小桌不远处,一幕纱帐,几人进入仓中后,帐内传出了娇滴滴的话语:“相公回来了?”
“嗯,呵呵,春萍,快出来见过几位兄长!”白绸少年闻声欣喜地道。只见纱帐打开,一位楚楚动人的美娇娘走了出来,见到文子逸和两个船家,深施一礼,千姿百媚地道:“贱妾见过几位兄长!”
两个粗狂的汉子一见这个叫春萍的女子都麻了爪,不知该说什么好,就连文子逸都不由暗叹这位小娘子的丽蓉,那身打扮也是非比寻常:长攀的秀发之间点缀着一只色泽光滑的凤钗,霞披端庄、虽是淡妆却也绝美,一钩罗袜素蟾弓。举止更是文雅脱俗。
文子逸在叹息之余也不觉在心中暗骂当时裹足的陋习,就这样,那只三寸金莲又糟蹋了一个绝色佳人。
“见过嫂夫人!”文子逸是三个人中最理智的,所以他不敢怠慢,连忙行礼,两个大老粗也如梦初醒地学着寒暄了一番,那扭扭捏捏的样子连春萍见了都有些好笑,白绸少年见状连忙说道:“几位兄长无须多礼,坐下叙谈!”
几人坐定后,白绸公子对那个叫彩霞的婢子道:“快去取些酒菜来!”
彩霞应声走了,不一会儿,两个婢子端来了几碟小菜和好酒。
酒菜齐备,春萍知趣儿地对自己相公和文子逸等人说道:“几位慢聊,妾身这便退下!”文子逸正与挽留,白绸少年已开了口:“无妨,都是自家人,无须多礼,娘子也坐下,今日把那些礼节都扔掉!开心就好!”
文子逸点了点头,春萍只好坐了下来,一桌人开始畅谈起来,文子逸这才知道,这位白绸公子有着一个与他那身打扮相符的名字——徐韵,绰号白面小孟尝,今年刚刚十九岁,本是梁山泊好汉金枪手徐宁的嫡系玄孙,因梁山泊好汉在招安后被高俅、蔡京等人加害,关胜暗将战死的徐宁家眷转到别处,并叮咛从此不得入朝为官,所以才幸免于难,就这样,徐韵的父亲遵训经商,自己不习武艺,将先父那杆金枪授给了从小就爱武枪弄棒的儿子。
而那两位船家,则是剪径出身的难兄难弟,长的叫马威,次的叫吉云,因在潞州除暴安良蒙陆登怜爱而逃到了太湖之上,由于深恨为富不仁的权贵,才险些误伤了文子逸。
文子逸一听,顿时对这几位先人都十分敬重,畅谈中落几人越谈越投机,徐韵举杯说道:“我等兄弟相逢实属不易,又无所依,小弟有一提议,不如干脆结为异姓兄弟,以后生死相随,有福同乐,有难同当!不知几位兄长意下如何?”
文子逸欣然道:“子逸也正有此意!”
马威一听,更是兴高采烈地道:“若是两位不嫌弃,马威就此应下!”徐韵乐呵呵地道:“徐韵今年十九岁,应该是这里年纪最小的,愿作老四!”
马威一听忙道:“哎,徐兄此言差异,这样不妥,为人兄长者,应该品行过人,马威虽是众兄弟中最长者,但自叹品行底下,天长日久,恐会误了大事!依我看,就由子逸兄来做你我兄弟的兄长吧!”
文子逸听闻,满面难色,自己一个后世跑来的,怎么能让先祖做自己的小弟,那样的话自己可真是折寿折大了,连忙推辞,几兄弟主意已定,根本不听文子逸的解释,文子逸万般无奈之下,只好说道:“那好,但文某有一个想法,投缘兄弟本无长次之分,兄弟情义似海深,又何必非要分出大小!名义上子逸是兄长,但平日里还得以马威兄弟为长!”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几人也就不再推脱了,当即举起酒杯,敬天敬地,结为金兰弟兄。
饮至深夜,徐韵叫彩霞和另一个婢子将船停靠上岸,四兄弟与春萍、两个婢子踏上江岸,望着满天繁星,感慨颇多,徐韵略带醉意地道:“很多年了,徐韵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畅快!可恨奸臣高俅、蔡京已死,大仇未报,成了我心中的一大憾事!”
文子逸深吸了一口带有江中水气的空气,对于这段历史自己是在熟悉不过了,不由得心道:“还有一年的时间,这般美景又将灰飞烟灭,到时候带来的,只有惊鸿四起!国破家亡!背井离乡!”
看着似乎有心事的文子逸,徐韵问道:“兄长可有心事?”文子逸回过神儿来,淡笑道:“没有,只是方才听得徐兄所言感慨颇多!”文子逸忽然想起了宋朝历史上卖国求荣的大奸相张邦昌,便顺嘴问道:“现今在朝中应该还有一个与高俅蔡京直流相似的权奸吧?”
徐韵点了点头:“太宰张邦昌!”说道这三个字的时候徐韵的声音变得微颤:“他一日不除,我大宋必亡!”
文子逸当然对这个太宰也在熟悉不过,有他在,还真的就起了一定的作用,做了一个多月的皇帝,也换来了金国没有学习汴梁,反正自己一个人改变不了历史,得过且过也就是了,想到这儿,便劝徐韵道:“徐兄不必如此,大宋亡与不亡并非我等就能左右,反正我等不干政事,就由他去吧!天理昭彰,即便是我们急也没有用!还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
徐韵点了点头,这时,那位马老大越听越糊涂,便插嘴道:“国家大事与我疏途,但现在,咱们得找个地方落脚了,总不能委身小船吧?”
文子逸与徐韵相视而笑,是啊,得考虑点实际的啦,去哪好呢?七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别了吴江畔,便来到了乡间,忽见一处灯火,文子逸忙对几兄弟说道:“有去处了,那里倒有几点灯火,一定是渔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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