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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伯颜拗不过自己堂哥,只得点头答应收下。不过自己的随从未在身边,这么些东西拿着也是不便。

  只是老实人一发心思那是滴水不漏,刘宝林自刘伯颜来了就想到有这么一遭,对自己儿子嘱咐道:“三十三郎也不带个体己的人,让官老爷自个拿这些成什么体统。獐子你随你叔把这些东西送过去给婶娘。”刘伯颜不忍坏了堂兄今日的好兴致也只有应了。

  刘宝林家逃似得出来,刘伯颜发现天色尚早自己除了村南会馆竟无处可去。对这水洋村,自己若是说没一点怨,自个也不信,要不是整个村子都信了摩尼教,有着贾大人照拂早就升任知州了。但自己家境困顿的那些岁月,乡里乡亲也是帮了不少,其他不说就自己早年丧父没邻里照应也不至有书读更别说中举了。他轻叹了,领着刘彰向村南会馆走去。路上,他倒是有心考校自个侄儿,不过刘彰虽说天资不错。但他家家教本来就不十分严格,那年兄长充军后、母亲郁郁而终之后,父亲又病得重,为了去帮闲攒些家用没去学堂也有一年了,只在族长家瞄着那些旧书进学,全村看他孝心可嘉也就瞒着刘宝林。故此,才学平常得狠自然入不得评阅了不少少年才俊大文的刘伯颜。

  “老爷,您回来了,老太太这念叨着您呢。这位是?”远远地,那些亲随就迎了上来。一边拿下刘彰手里的东西,一边问道。他们都是追随在刘伯颜身边近十年的,出生入死可以说没他们刘伯颜死了几十次都有了,所以对主人的乡民说话也没太多客气。

  “这是我侄儿,叔彦既然来了就去见见老太太吧,当年老太太最喜欢带着你们这帮小子讲体己的话”刘伯颜拍了拍刘彰的背,笑吟吟地吩咐。两个亲随带着那些吃食和刘彰先往正厅去了,刘伯颜去自己厢房换了件居家穿的紫衣,准备妥当才去正厅见自己的母亲。

  先前亲随拿下刘彰的杨梅酒和鱼干、猪腿竟放在正厅。母亲和刘彰说着话,脸上有些不欢喜,终于看到儿子终于进了门,叫道“小鹿子,过来,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也好意思拿你宝林哥的东西。”刘伯颜少年的时候起了个乳名叫刘鹿,母亲叫顺了口,倒也这么多年没有变过。

  刘伯颜真是有苦说不清,苦笑道“娘,宝林哥央我给獐子找个差事,我不收,他怎么也安不下心去。宝林哥身子虚得很,我们多回些药材,一定好好帮扶宝林哥。”

  “这倒使得,那你记住也拿些吃食,过几天我随你去,你堂哥如我一般都是知命之年的了,却不想老来犯了病,虎子、豹子却不在身旁。”刘钱氏知道自己儿子不是忘恩负义的东西,自己刚才口气有些重,不由声响低了不少,轻抚着小刘彰的头问道他阿爸到底怎么过得,这日子他一个不过的少年又是如何撑了过来。

  刘彰虽多年未见老太太了,但许是年少时深受照顾尚有一丝记忆,许是老太太慈祥平静的模样让他得以壮着胆子说了那些事儿出来,毕竟只是14岁的少年一说下去怎么忍不住。听到刘彰说自个的宝林哥下了河捞人却不慎折伤了腰,加上年岁也不小。竟病来如山倒,家里没了生计自然也就败落了下去,先是卖了船,典当了所有可以典当的物什却不由得有些心酸。刘彰一家从中平之家沦落到今日,虽说自己看着他家里的摆饰倒也略知一二,但怎么及得上从自己自己侄子这样的当事人口里说出来给震撼心魄呢。后来,刘彰说道去药店买药,年少被骗却只得什么气都往心里咽着。老太太早已经泣不成声,刘彰倒也知趣没有再说了下去,不过不说也是知道,日子过到后面更是艰险,自己是小看了自个的侄儿,这般世道小小年纪有这般成就倒也不亏他阿爸一番心思。刘伯颜看着母亲抓着得刘彰的衣角,眼不由一缩。自己也没察觉少年这衲袄虽看起来齐整,但却是小了一圈,如今看着不知有多少怪异。

  屋子中喜庆的气氛被侄儿的琐事冲淡了不少,屋里也沉默了下来。刘彰家的难处自是在那里明摆着,而自家的情况虽是好上不少,但这两年为了响应公田法和摩尼教的事情上下打点也费了不少银两,早不如别人想象般富贵,况且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即便刘钱氏想多帮衬恩人一些,也不好再向儿子开口。

  “獐子,你留下来陪婶婆吃饭吧”沉默了半饷,刘钱氏摸着刘彰的头柔声说道。

  “婶婆,我阿爸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刘彰脱口而出,但看着刘伯颜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却想起家中老夫的嘱托心里又有些忐忑不安,生怕惹这位了不得的族叔不高兴。

  “娘,让獐子今天先回去吧,来日我们挑个好时节过去和宝林哥好好聚聚。”刘伯颜说得淡然得很,心中却不甚平静。只是有些话当不得刘彰说,也顺了那小子的心意。

  “那敢情是好,挑个大日子过去。”刘钱氏听见儿子决定对恩公家施以援手本也就不好多说。自家儿子不是狠心肠的人,下不了手去贪墨,可官场迎来送往千古不变,只靠着下面官员孝敬又怎么能攒点钱财,可不带‘贝’的才永远比不上带着‘贝’字的财顶用,何况天下有才的人多了去,自己儿子虽说不错但也不是什么惊采绝艳之辈。刘彰走之前却是被刘伯颜的亲随喊住说是老太太吩咐塞给自己一个篓子的小米。

  雪后放晴,阳光普照,刘彰也难得能望着那如洗的碧空,虽说还是冻得慌,脸上泛起了久违的笑容。想到自己阿爸今后能吃上好些药,心里就充满了幸福。且不说这些年,一小篓米即便是每天一干一稀管饱了吃,也够自家吃上大半个月的。但是自家哪能那样糟蹋粮食,父亲身子弱吃得不多,自个还年轻少吃些也看不出大碍,加上偷偷塞着得腌臜小菜,这么些米足够让家里香香甜甜的吃上个把月了。自个本就想到时候去药店掌柜那借点米,先过了这冻死人的冬天。家里的米缸也就剩脚面般的米,过再不弄点儿吃食回去,过完这冬天,自个除了卖身给那些大户还真不知道什么出路了。

  突然,肚子里边突然“咕噜咕噜”地鸣唱了起来,刘彰不由苦笑,这从昨儿早上到现在半粒米未进的肚子里火烧火燎,要多难受有多难受。等过了这元节,自个就回药铺去了,虽说没什么工钱,但吃喝都在那。怎么也减了家里的负担。倒是不把去衙门当差这茬给忘了。不过也难怪,这两年人情冷暖得,刘彰着实看了不少,总靠别人帮总不是什么光彩事,自己要是年岁足了当上伙计,倒也能养活老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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