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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下长安免费阅读第十六章 何所听闻何所见

  “王威高君雅勾结突厥,谋反了!”

  此言一出,王威如遭当头棒喝,伸出去接诉状的手臂僵在半空,良久没有收回。

  怔怔地望着这个憨厚乡绅刘世龙,看他脸上谦恭木讷的笑容,一瞬间竟化为鬼魅般的狰狞。

  刘世龙是太原本地人,出身平民,做木材生意赚了几个钱后在城内买房置地,才勉强与太原上层官绅搭上线往来。他既不属于跟留守李渊交往厚密的世家大族,也没与纨绔子弟李世民一同吃喝玩乐过,倒是与为人清恕的副留守王威交情很好,平日里老实巴交、忠诚孝顺,虽然没什么才干,王威却也认准他不会卖友卖国。万万没想到……

  暴喝一声,副留守高君雅抽刀而出,直取李渊!

  李渊早有防备,闪身错步,堪堪避过刀锋,高君雅双臂已被刘文静剪住,丁咣声响,腰刀落地。

  晋祠祀殿门哗啦一声大开,身着利落戎装的李世民带兵直入,三下五除二打翻王威、高君雅从背后绑上。殿外同时传来打斗喧嚷声,王、高二人带来的随从卫兵很快也被解除了武装。

  “李渊,你这反贼!”高君雅边挣扎边破口大骂,“你收买贼人诬告忠良,不得好死!皇上一定会下旨杀你全家!诛灭九族!千刀万剐——”

  李世民抬手一个耳光劈过去,高君雅顿时牙齿跌落血流满嘴,再也出不得声。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李渊看着眼前这热闹一幕,只是摇头叹息,转向殿外,此刻太原城内百官几乎都已聚集到那里。

  “诸公都看见了!”李渊向百官道,“有人告发王、高二位大人勾结突厥造反,本官一声未出,高君雅首先暴起刺杀本官,是也不是?”

  百官纷纷点头,更有不少人应答:

  “这是我等亲眼所见!”

  “唐公并没有向他们问罪的意思,高君雅这么做,显然是做贼心虚!”

  “是啊,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哪有突然就抽刀杀人的?”

  “本官乃是圣上亲旨任命的太原留守,朝廷命官,”带着满意的微笑,李渊向天拱拱手,“按律,有人出首告发二位副留守勾结突厥谋反,本官必须彻查清楚。王大人,高大人,李渊职责在身,多有得罪了——来人!”

  “在!”李世民上前一步,响亮应答。

  “将两位副留守和这个告反者押回城内,下狱待审!”

  一切都是如此的正大光明理直气壮,就算孔夫子再世,隋皇帝亲至,也挑不出李渊这些命令有任何错误不妥之处。李世民、刘文静和他们带来的刘弘基、长孙顺德、段志玄、高甑生等人一起,绑上仍然喃喃咒骂的高君雅,和一声不吭、只以怨毒眼神盯着刘世龙不放的王威,把他们打入早在晋祠内准备好的囚车,一同押了上路回城。

  由于这次前来晋祠祈雨的太原官员人数众多,只能分成几组陆续回城。李世民率领几百名李家招募训练的部曲私兵,护卫着父亲李渊,顺便看守三辆囚车,浩浩荡荡骑马行走在草长莺飞、绿树摇曳的乡间土路上,一颗心兴奋激动得简直要飞出腔子。

  真不容易啊,父亲终于走出这具有决定性一步了!

  实在忍不住,纵马离开囚车旁边,奔上十几步追到父亲鞍旁,还没开口,李渊倒劈头问了他一句:

  “城内都安排好了吗?”

  李世民怔了一下,答:

  “照爹的吩咐,百官一离城,我家兵马就封锁了街道,严密监视偏将王康达和他那千余人,防止他们暴起作乱,用的理由是百官不在,怕有流民趁机闹事——刚才在晋祠接到快报,一切正常,全城都在我们控制之下。”

  李渊点点头,吁出一口气,显然是安心了些。近来他思虑过度,额头上已经多出好些皱纹。

  看着父亲谨小慎微的模样,十八岁的李世民心中暗笑。左右一望,见并无外人能听到自己父子谈话,于是问出心中疑惑:

  “爹爹,那刘世龙是何时投入爹爹麾下的?我怎么对此一无所知?”

  十天前,当满脸木讷谦恭的太原乡绅刘世龙偷偷来到李府,向留守大人告发王威、高君雅的密谋时,李渊立召李世民回家商议对策,李世民则是吃了一惊——他一向以为父亲举事的全盘计划都由自己掌控着,没想到竟突然冒出个自己几乎不认识的土佬儿来!而看刘世龙跟父亲说话的语气,显然并非心血来潮临时决定反水,而是此前两人早有默契约定了。

  之后父子两人忙于筹划“晋祠抓人”的大事,一直无暇详谈。此刻大局初定,李世民才提起此事来。

  听儿子的问话傲气中隐含不快之意,李渊瞪了他一眼:

  “一无所知怎么了?毛头小子口无遮拦的,谁敢把这等机密大事全告诉你?你在城内城外给我惹得麻烦还不够多吗?”

  李世民吐了吐舌,笑得有点心虚——他知道父亲说的是什么,关于刘文静此前十天的行踪,他曾经差一点在兴国寺中泄露出来……虽说是自家兵马,也不能保证人人都忠诚不贰啊,后头那个刘世龙不正是最好的例子?

  “再说,”李渊又淡嘲,“你不用知道这么多,本事就已经不小了嘛!连裴三都被你给收买过去了,这些天成日在爹耳边聒噪,劝我早日起兵……”

  “啊,爹爹!”李世民手指天边,远目遥望,“看那儿,云彩层里,好俊的一只鹞鹰啊!您说它是野生的还是家养的……”

  “……………………”

  ***

  夕阳西下,映着黯淡的霞光,太原城门大开,四下里的乡民将儿带女、扶老携幼,如洪流一般滚滚涌入城内,哭喊尖叫声响彻天地。

  在太原副留守王威、高君雅被人以“勾结突厥谋反”罪名告发下狱的第二天,太原城接到探报,数万名突厥骑兵从被刘武周占据的马邑出发,悍然南下,很快就将攻打太原城。

  消息传出来,立刻引发大恐慌。太原虽然邻近北疆,距突厥铁骑驰骋的大草原并不远,但因为北边有军事重镇马邑据险驻守,数十年来,太原未曾再遭受过夷狄蹂躏。如今马邑刘武周向突厥称臣献城,屏障已失,突厥人早就垂涎锦绣中原的富饶,肯忍了两个多月才南侵,已经很给太原留守李渊面子了。

  城外乡民抛家逃入太原避难,城门外狼藉遍野,而北方天际,也隐隐传来低沉轰鸣声。

  “唐公,您看突厥人来势如此凶猛,空城以待……行吗?”

  北门城楼上,留守李渊带着十几名文武官员遥观敌情,一个年过半百的老文官面有惧色,怯生生地询问。

  城楼下,刘文静、李世民等人正分头疏导入城的难民,让他们迅速进入民宅院落、僻街小巷,严厉告诫这些人不准出声哭喊。城中近万名太原守军则静悄悄地分守各主要门楼建筑,也都隐身屋内。等到难民尽数入城后,从城外看,太原将是一座空城–这就是留守李渊抵御数万突厥骑兵的“良策”。

  听到属下质询,李渊和蔼一笑,问:

  “李渊庸碌,不知薛大人有何妙计,能保全城不失呢?”

  那薛姓官员吓了一跳,没口子连称不敢,“唯唐公马首是瞻”–两天前李家父子对付王、高二人的雷霆手段,所有太原官员都还记忆犹新。

  “空城之计太过冒险,老夫自然深知,”李渊沉重地叹口气,“可现下敌我悬殊,以一万新募杂兵对阵数万突厥精骑,正面硬扛,有败无胜,老夫也是不得已啊!唉,要不是王、高二人勾结外敌、卖国求荣……”

  主官定下调子开了头,裴寂等僚属们自然立刻跟进,破口大骂王、高二人大逆不道、寡廉鲜耻、狼子野心、无君无父、丧尽天良、道德败坏、贪赃枉法、淫荡好色……唾沫横飞慷慨激昂,爱国忠君之心尽在这一骂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就连那些其实立场中立的官员也咬着牙帮腔,切齿痛恨王、高二人通敌卖城的行径。

  李渊听了一会儿,抬手止住下属们,双眼望天,神色庄严虔诚:

  “李渊受命来任此城留守,自当以护佑一方百姓为已任。如若太原陷落敌手,那就是李渊寡德无福,我全家必定以死殉城;如若上天眷顾,体认李渊的拳拳爱民之心,那自会使突厥退兵,不扰城民,成全我志。诸位大人请记住李渊这话,共同校验之!”

  众官齐声应喏,跟在李渊身后,依次走下了城楼。

  天黑之后,难民尽入城内,大地则在数万铁蹄敲击下呻吟颤抖,突厥人的火把和白色战旗在北面山野间连成了华灿星河,向着太原城源源涌来。

  本该紧闭城门、绕墙布置清油火箭硬弩弓矢守城的太原,上下内外不见一个人影,铁门大开,旗帜不张,风影不动,只能听到城门外汾水河的哗哗流淌声。

  神迹般的现象出现了:突厥星河流到城外,果然速度减缓下来,数万骑兵围城而逡巡不入,都绕着空城策马跑转,后来又东一队西一队聚在一起,不知商议些什么,这般折腾了整整一夜,竟真的无一人敢进城试探。

  城内,这一夜也无人入睡。官员军士各守岗位,躲在屋内巷中的百姓则惴惴不安地等待着自己的命运降临。

  快到黎明时,李渊从城头指挥所回到自己的留守府,吩咐在大堂召集文武官员,共议对策。

  等待众人到来之际,李渊将李世民、刘文静、裴寂三人叫到一起,询问:

  “王康达那边怎么样了?”

  “还是死硬得很,”刘文静皱眉回答,“说什么也不肯相信王、高二人会勾结突厥献城。”

  一天前他就奉李渊命令,去劝说在军中颇有势力的偏将王康达放弃支持王威高君雅,转投李渊麾下,却被王严辞拒绝。王康达倒也不说李渊谋反什么的,只是一口咬定刘世龙乃是诬告两位副留守,希望“唐公大人早日审明实情,释放二位副留守,捐弃前嫌,共保大隋”。

  “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李渊挑眉冷笑。

  “爹爹,我去做掉他!”李世民自告奋勇。

  “用不着,”李渊摇头,“你且瞧爹爹的手段!”

  黎明升堂,留守府上,文官武将分列两旁。城外突厥人的马蹄声和喊杀声隐隐可闻,堂上气氛紧张肃穆,众人望着留守大人,不知道这位受“上天眷顾”的唐公,下一步又将出何奇计。

  会商开始,先听取城内各处监视哨探们的报告,正忙着,堂外突然一声:

  “报–”

  一个哨探气喘吁吁跑进来,单膝跪地禀报:

  “突厥人从北门进城了!”

  满座皆惊,几个文官更吓得面无人色,双腿筛起了糠。

  惨绝人寰的破城大屠杀就要开始了吗?

  唯有端坐堂上正中的李渊不动声色,只挥了挥手,命令:

  “再去打探,及时回报。”

  很快,第二重谍报又来了:突厥人虽然入了城,却没有四散烧杀抢掠,反而依然保持着整齐队型,从北门进入,骑马依次沿城中大街折向东拐,又从东门出城,闲逛一圈,悠悠然而来,施旋然而去。

  众官员都松了一口气,又面面相觑,满头雾水–突厥人什么时候变得喜欢看风景胜过喜欢抢劫杀人了?

  “看来,狼崽子们还是摸不透我们城中虚实,不敢妄动啊,”李渊拈须微笑,“不如趁机袭其队尾,抄掠上几百匹好马再说?”

  一提“好马”,堂上官员特别是武将们都双眼放光。突厥良马天下闻名,目前太原城又急需战马来武装军队,如果能借机掠获一些,那这笔买卖实在太值了。问题是–

  谁敢去揪这老虎尾巴呢?

  “王康达将军,”留守李渊平和微笑,“本官素知你爱国忠君,声名卓著,不计私利,一心为民。掳马之举事关重大,你可愿当此重任么?”

  王康达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此刻听李渊如此询问,一张脸刷一下白得没了血色。

  定定神,大步出列,躬身抱拳:

  “康达尽忠大隋,不敢爱身!谨遵大人台命!”

  昂然回首,下堂出府,带了手下近千兵马,绕道前往北门附近,找地方埋伏好,只等突厥骑兵过尽,就现身出来衔尾直追,准拟砍杀几百名骑兵,掠回他们的战马充军。

  早在下决心拒绝与城主留守大人合作时,就已经料到这种结果了吧?

  大隋再造中华,涵育天下三十七年,如果竟无人为其尽忠死节,这一世的中原汉人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地下的历代先贤?

  突厥兵马从黎明起陆续进北门、游行出东门,因为数量太多,日到正午,进北门的人马才算渐渐稀少,大概都过完了。王康达掐算时机,一声令下,手下近千兵马从隐蔽处一拥而出,杀向刚刚进城的那一队突厥兵。

  似乎是早有防备,不但那一队突厥兵立即回头应战,连仿佛已经深入城内、来不及支援的大队突厥人马也蓦然出现在王康达部眼前,肥壮马队千百蹄翻飞,辫发左衽的狄夷荷荷大呼着冲杀而来,手中刀光连成一片雪野。

  前路截断,王康达部只能且战且退,一直退出太原城北门之外,进入城外旷野。

  白旗连天招展,战马踢踏轻嘶,数万突厥兵马,就整整齐齐地在汾水河边列队,静静等待着他。

  王康达仰天长啸。

  手中长刀挥动,抱定必死之心,带着残兵冲向敌虏。

  埃尘涨天,蹄声如雷,在突厥军两面夹击之下,近千隋军被逼临汾河,无所出力,纷纷坠河而死。那些会水的士兵挣扎着游向岸边,也都被岸边守候的突厥人枪棒齐下,虐杀以为笑乐。

  艳阳高照,汾水河边绿柳婆娑,水面翻腾起血红的浪花,顺流而去,不久即融入大河消逝无踪。

  **

  呛啷啷的铁链拖地声由远及近,太原市集上人头攒动,千万百姓向前拥挤着,伸长脖子睁大眼睛。

  花白头发的王威,年轻力壮的高君雅,三天前还是太原城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副留守,现下身戴木枷,脚铐铁镣,由士卒们拘押着,踉踉跄跄走向集市上的断头刑场。

  两人的身影一出现,集市上就响起暴风骤雨般的狂喊痛骂声:

  “卖国贼!勾引狼崽子来害百姓!”

  “该杀!该死!皇上瞎了眼,派他们来太原!”

  “什么瞎了眼!那昏君就是故意的!故意叫他们来害人!”

  无数烂菜、果皮、砖头混瓦飞向王高二人,连押解他们的士兵都跟着受了不少连累。直到身穿官服的留守李渊出现,人们见他服饰华贵、相貌威严、气度不凡,再加上他身边从人连声喝止,投掷杂物的才渐渐停手了。

  李渊走到王高二人身前,面无表情地问:

  “王威,高君雅,你二人勾结突厥,卖国献城,证据确凿,阖城官民均请求本官斩你二人以谢太原百姓。你们如今可知罪了么?”

  高君雅这几天早骂得声断音绝,但此刻仍嘶哑着嗓子,吐出一句:

  “李渊反贼–”

  “李渊,”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威突然抬头,目光灼灼,直视李渊,“我二人为国为君尽忠殒身,重于泰山,虽死无恨!杀了我二人后,唐公大人你自然要起兵称帝、改朝换代了?那么,唯愿你登基为君后,朝中也尽是如你这般的忠臣!”

  李渊脸色变了变,一时语塞,竟想不出什么得体的话来回应他。见状,他身后的李世民上前一步,朗声对答:

  “隋家皇帝上失天道,你二人身为近臣,不能效仿比干忠谏,敦促圣上勤政爱民,反而逢君之恶,只顾自家功名富贵,残民以逞!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帝王顺应天命,抚育众生时,自该尽忠爱君,如若与独夫民贼沆瀣一气,祸害百姓至死不悟,那就死得轻于鸿毛,一钱不值!”

  一席话掷地有声,只听得围观百姓心花怒放,高声喝彩拥赞。方才还气势如虹的王威也被噎了个面白唇青,灰头土脸地跪倒在行刑处,闭目待死,不发一言了。

  连李渊都脸带赞许之色,拍拍儿子肩膀,低声夸他一句:

  “亏你想得倒快!”

  “本来是真心话嘛,”李世民回给父亲灿烂笑脸,“爹娘教导多年,这点道理孩儿还不明白?”

  李渊微微一怔,瞧着儿子天真清澈的黑眼睛,没再说什么。

  两把鬼头刀同时切下,两位前任副留守身首分离,人头落地,为他们“勾结突厥献城”付出代价。

  杀王高二人,是为了稳定太原官民之心,向他们宣誓“我李渊绝不会象此二人一样出卖百姓”。但人杀了,城外数万突厥大军仍在,可不会因为失去了两个“内应”就自动退走。

  李渊再次召集僚属,语重心长地为大家分析形势:

  “当今天下遍布盗贼,称帝图王,割据一方。主上远在江都不回,京都只有十三岁的代王留守,皇权孤弱,大隋天下岌岌可危。老夫是隋帝亲眷,自幼受先皇恩宠,想要报答厚恩,带兵南下,到京都扶立王室,以正天道。没想到王威、高君雅等人竟猜忌老夫要谋反,以此为借口勾结外敌。开始听闻举报时,老夫还不敢相信,可将他们收押两天,突厥果入太原。这是天意昭示,让老夫将他们定罪斩首。突厥人此次既然是为了宣扬天意而来,也必定会顺天意行事,如果老夫的确上应天意,这些狼崽子必会自动退兵,大家不必惊慌恐惧……”

  此前,李渊向众官提及他募兵的理由,一直都说是为了北上讨伐刘武周,收复汾阳宫,此刻突然提出“南下京都,扶立王室”,本来应该是一个足以令人震惊的消息,但在城外大兵压境、城内人心惶惶的情形下,麻木的众官员竟无一人挺身质疑–不管您将来想干什么都行,哪怕去江都杀了皇帝都好,只要现在赶紧实现“天意”,把突厥人弄走,让太原十数万官民百姓平安度过这一劫……

  见无人反对,李渊满意地笑了笑,正式发布他的对敌良策:

  “突厥之所以围城不入,是因为心存疑虑,不知我城中虚实及援兵多少。众寡非敌,只能以诈道取胜–今夜我将派伏兵出城,悄悄绕到突厥军身后,等明日天亮后,伪装成从外地来的援军,从其他道路入城。突厥人欺软怕硬,最无长性,见我有援军,必定不敢攻城了,自然会悄悄退走,刹羽而归。”

  底下众人大眼瞪小眼,都还没明白这其中原理时,晋阳宫监裴寂就大叫一声:

  “唐公英明啊–正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者也–”

  有人带头,自然有人跟进。从众心理一起,不少人也就迷迷糊糊、七嘴八舌地跟着颂起圣来。李渊笑着压压手,示意肃静,提高嗓音叫一声:

  “李世民!”

  “孩儿在!”李世民出列躬身。

  “本官命你带二千人马,从小道潜出城外,佯装援军,明日进城!如见突厥, 则速据险,勿与交战。若知其去,莫要追之,只遥遥尾随,送出境而还,使之不能窥测我用兵心法即可!”

  “遵令!”

  父子俩一唱一和,众官员都在旁边注视唐公大人送子上阵入虎口的义举,不胜钦佩。

  领了父命,点足二千心腹精兵,李世民和刘文静二人等到日落后,从小道出城,绕着太原城外转了一个大圈子,才插到突厥敌军之后。

  命大部人马原地歇息,二人带了随身护卫,不声不响来到突厥军中,一路畅通无阻地直入主帅牙帐前。

  突厥卫兵立刻为他们入内通报,出来一撩帐帘,向二人微微躬身,李世民和刘文静一先一后走进去。

  一个栗发,一个金发,帐内两个少年同时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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