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阆风记免费阅读第九章 雪没荒坟

  却说韩信被一队埋伏的军士按住捆绑着,押至了钟室,吕后早已等在那里。吕后质问韩信同陈烯商议谋反之事,韩信抵死不认。吕后岂会放过如此良机,当即下旨,让军士动手。韩信已知今日无有幸免之理,仰天大呼:“吾悔不听蒯通之计,乃为儿女子所诈,岂非天意?”随着一片刀光划过,这位大汉朝开国重臣已然身死命殒。

  吕后既斩了韩信,随后再下旨,辑拿韩信三族,尽数诛杀。长安城内,一队队重甲的军士小跑着将淮阴候府包围起来,撞开大门,对府内进行搜捕。卫氏听闻韩信因谋叛,已经伏诛时,两眼一翻身子晃了晃直接晕死了过去。韩涟韩谨兄妹等人全都大哭起来,合府上下哭得喊得是一片悲音。

  大汉十一年正月,长安城上,寒风凛冽,漫天大雪纷纷落下,淮阴候三族尽被诛杀。数千无辜,血染长安,哭号悲泣,满城人尽皆嗟叹,无不悲怆。

  萧相府中,郭氏掩面痛哭道:“相爷,人人都说淮阴候一饭千金,不忘漂母,解衣推食,宁负汉皇?今相爷一言,便强入宫,若他真欲谋逆,怎会如此坦率?这分明是候爷不负于汉,而汉忍心负于候爷,候爷他死得冤枉啊,可怜我族妹,还有汲儿,亲事刚定妥还不及出阁,就冤死了。”一边哭一边说。

  萧何沉声喝道:“够了,休要胡言,这些市井传言你也信得?此等诛心之言,乃是同坐之罪,休得再提!”说罢起身摔袖怒气冲冲的走出房去。

  韩沐正在房里打坐,只觉得心神不宁,慌乱不安,始终无法入静。韩沐隐隐感到不安,起身想出去走走。她刚走出门口,便看到王紫观立在廊下,忙行了礼。王紫观收回望着漫天的风雪的目光,回头看着韩沐,轻声道:“怎么?参详累了?还是有何不解之处?”

  一连三日,小安都没有赶来清风庙,更没有带来府里的消息。就连留候张良亦早回了长安,韩沐不禁有些焦急起来,因此上前对王紫观道:“师傅,无关修行之事。是弟子有一事相求,不知师傅能否同意弟子回府,探试下父母?”

  王紫观面色沉静,眼底藏着深深的哀悯,看着她,开口道:“沐儿,你还记得前日为师传你炼气法门时,说过的本门初真五戒及其根本吗?”

  韩沐楞了下,但还是脆声答道:“弟子记得。初真五戒,第一戒杀,第二戒盗,第三戒淫,第四戒妄语,第五戒酒。是五戒者持身之本,持法之根,入门下者,愿乐善法,终身持而不犯,是为清信。五戒根本,十恶不生,无思无为,一念精进,去掉凡心,以戒为师。”

  王紫观道:“既是记得,怎么不过二日就想回去?”

  韩沐以为王紫观是怕她耽搁炼气修行,忙又道:“师傅,弟子只需探完父母便回,定不会耽误修行。”

  王紫观拍了拍韩沐肩头,轻叹一声道:“沐儿,为师暂不能让你回去。过些时日,师傅亲自带你去见你父母家人。”

  韩沐困惑不解,拉住了王紫观的衣袖道:“师傅,究竟是何原因?是不是弟子做错了?还请师傅责罚。”她有点委屈,她有一个多月未曾见过父母了,想不通一直温和亲切的师傅为何会阻拦。

  王紫观的声音有点严厉:“不要再多问。到了时间,为师自会带你去见。这几日,你先在这好好参详新传的心法。必须达到元气运转无碍,可返观内视的层次。另不得为师允许,不准私自出清风庙。”

  韩沐只得低头答应,嘟着小嘴没精打采的回了房间。坐在床上,从榻上拿起一本绢册翻阅起来。韩沐已经知道自己体内有了团天地元炁,而且师傅说,她的元炁极为纯净,乃是炼气士梦寐以求的先天之体才能拥有的,虽然还很弱小,却自生生不息,只是韩沐现在没修到返观内视的层次,也不知道这元炁的究竟模样。韩沐自身的炼精化气功夫未足,不能掌控这团元炁,前二日元炁会主动修复经脉,也是因为她自己当时体内经脉之中,半点自已修炼的真气都没了,所以先天之体的这天地元炁才自行护主。

  王紫观给她的这本绢册每页都有行气姿势绘图,并有气行周身脉落的细笔勾勒和注解,估计是因她年纪尚小,是以很是详尽。原图下都有篆文书写,却皆是前朝大周所用的大篆,笔势环转略方,整严疏朗,可怜韩沐就能认出十个不到,王紫观花了一整夜时间给她用隶书在一旁做了注解。共十二页,捏在手上,手感极为光滑细致,完全没有她以前见过的绢册上织纺的经纬纹路,若对着阳光看,略有透影,平置时则如玉镜生光。韩沐初翻此册时,除了诧异这绢料的奇异,倒也没有发现别的。到了晚上,灯下看时,不小心溅上几滴灯油,情急之下,韩沐用手直接去擦试,却发现油完全没有渗入绢册,如同水滴铜镜,直接滑落。而且上面的字迹仍旧清晰不变,这才知这名为《行气引前篇》的绢册不是凡物。

  韩沐见到图册上强调,静坐之时,双目微阖,鼻吸虚入,口唇微张,缓缓吞纳,以意导气,行气于中焦,再至丹田,气海固定。等到气团随功夫日深自然会下达阴蹻,贯彻后行,穿行夹脊,冲开三关,上达于百会,此时黄庭清明,返观内照,则洞若观火,无不必现。再久则百脉流通,灌溉三焦,其中生成一点元阳真气,自然精神朗发,心性澄灵,清静自在。

  现在韩沐身体完全恢复,每日又有王紫观的灵药调理,体内已是重新生出一小股真气。因而韩沐看到这里,便放下绢册,双腿盘坐好,双手扶膝,开始炼气入静。

  也许是因为师傅的命令,又或是因为韩沐心念家中,一心希望自己早日达致师傅的要求,是以这次韩沐很快的平静了下来。意识开始随着吞纳的气息引入中焦,渐渐感到中焦处的那小股真气慢慢热起来,气息温煦充沛,涨满其中。韩沐一点点的引导着这股温热的气息向下行去。直到丹田。随着气流越聚越多,渐行成一个温热的气团,此时,韩沐意守丹田,不动不摇,从外面看去,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弱不可察,竟是入定了。

  王紫观在外面秀眉紧锁,伸出一只手开始凌空画符,符成后纤指弹向韩沐房间,印在门上,隔住了外间的一切声音。转回身复又站在廊下,远眺长安方向。

  长安,长乐宫前,留候张良进宫求见吕后。张良劝谏,既然韩信已斩,三族夷尽,还是早些将尸首掩埋。一则警示那些有不臣之心的人,二则让天下知道,皇后对功臣还是心存厚意,以显皇后母仪天下的慈心。吕后同意,她很满意这次的结果。把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了张良处理。

  三日后,张良派人给王紫观送来了一封帛书,上面只画了一张简图。王紫观看完,就把帛书烧毁了。连日来,韩沐修行极为精进,就连饮食,都不出房间。且进益奇快,已经能够运气行转一个小周天。以韩沐的进度,至多五日,也应达到内观了。六日后,房门打开,韩沐走了出来,似乎瘦了些,一头乌发随意披散着,有些凌乱,但是小脸上那双漂亮的凤目,却格外清亮。她看着师傅,没有说话。王紫观神识扫过,发现她似乎比原先预料的还要好些,不但已达内观,并且,丹田内的真气也凝实到转生元阳真气的程度。王紫观点了点头,道:“很好。你先用些饮食,然后,为师陪你去见父母。”韩沐欣喜的笑起来,用力点点头,小跑着去了。

  王紫观望着她的背影,心中隐忧不安,又到自己房中,取出二样物事放入收纳袋中,出来等韩沐。韩沐急急的胡乱吃了些,觉得差不多就跑了出来。王紫观当先走出去,来到山径上,召来白鹿,带着韩沐坐了上去,韩沐初始还觉得惊喜,伸手摸摸白鹿的颈子,可是当发现这白鹿并不往长安城内去,而是拐向城外西南方向时,韩沐脸色有些变了,正欲问师傅,扭头却见王紫观一脸肃穆,只得把话咽在腹中。白鹿脚程极快,虽未驾云,也非寻常。转眼间已到一大片荒草处,王紫观示意韩沐下来。韩沐随着师傅往前走了几十步,只见新坟座座。韩沐的脸色瞬间如雪,不敢开口,只是望着师傅。王紫观微微点头,轻声把这几日之事告诉了韩沐。

  韩沐一下子天旋地转,她怎么都不能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只是短短十几日,她的父母她的兄姐她的所有家人,都只成了一捧黄土。踉跄着扑到那片荒坟前,韩沐只觉得自己什么力气都没有了,说不出一句话来,手指哆嗦着,紧紧的抓着坟上的土,哭不出声音,她只是用手扒着土堆,满脸的雪花混着泪水,她一下一下的扒着,口中无意识地喃喃:“阿耶,阿母,沐儿来了,沐儿要带你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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