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忘忧香免费阅读第八章 莫道尔以为
“夫人,您可算是回来了。”酒娘刚一进门,还未落座,涟漪就哭哭啼啼地过来了,活像是……
“真像是哭丧!”
酒娘不由地吐槽,她带来的丫头哭相怎么会这么的丑,真是丢人啊!
“夫人,您可不知,您这回去一趟,把涟漪扔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人界,涟漪事事都要踱量几分。”夫人这一回去,她整日夜地提心吊胆,人间真的不同于帝都,若是不小心遇上了哪位高人,将她收了去,那她这一生就真的算是完了。
“有什么好怕的,帝君早已在莫停留周遭设下结界,只要你不随意离开,便不会有事,我早就与你说过,”丫头胆小便也就胆小罢,不过,不是应该还有流年的么,她俩作伴怎么样也不会怕到哪儿去的,“小流年去哪儿了,我回去的事情她不是知晓的么,怎的,她未与你说。”
听夫人说起流年,涟漪气的要跳脚,她不满道,“夫人您刚走,她便留了张纸条,说是要闯荡江湖英雄救美去,过不了多少时日便会回来。”
这下可好,姑姑还让她看顾着流年,这让她上哪儿看顾去,便也只得待她玩够了自个儿回来。“话说回来,我离开多久了?”
“夫人……”涟漪又想哭,待接到夫人嫌弃的眼神,她又咽了回去,“夫人,都已经一个月了,对了,夫人,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她的害怕不是凭空而来的,实是因为自夫人走后,莫停留进来了一位大人物,每次与之说话时,他都用一副了然的神态盯着她,好像所有的一切他都知晓,故之后能与他少见面便少见面。
“什么事?”难不成莫停留真有会翻天的事不可!再大或许也大不了往来路上的。
“夫人,您前脚刚走,后脚一位仙人就入住了。”两人身处的位置恰好是二楼较为隐僻地方,也刚好能够让她们看清楼下厅堂中所有的人事物。
竟是他!算来,他也算是半个熟人了,那日遭小鬼偷袭时,他“恰巧”路过救了她,不是吗,“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了,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夫人,您识得他?”涟漪张大着嘴,目瞪口呆的,她家夫人又是何时识得这一位仙人的,要知道是熟人,她就不必担心这么长时间了。
“识得,听雨轩中,他救过我,”再见仙人,该去相见,“涟漪,备上酒菜,酒娘我要好好地招待恩人。”她一直盯着下方,便是下楼时,也未离开,恩人,好久不见!
“夫……”涟漪懊恼,她怎忘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然公子回来了,说是要见夫人,还予夫人的宝贝,她想大概是夫人的白玉酒杯吧!且然公子说过,他会在楼下厅堂中央等候夫人归来,将宝贝亲自交给夫人,每日午时,从未有分毫差错过,算算时间,再过一刻钟,他便要来了。她的脑袋,真不争气,居然忘了重大之事,她拍打着自己的脑袋……
“仙人选了个喝酒的好地方!”酒娘落坐于仙人的对面,此处日光甚好,也较为安静,仙人一身仙气挡也挡不住。
仙人只抬头望了酒娘一眼,道:“酒娘的忘忧酒酿的不错。”瞧见酒娘眼中的疑惑,他又道,“你说你在往来路开莫停留也就算了,来到人间竟也开起了莫停留,卖起了忘忧酒,就真不怕惹祸上身。”
仙人顿了一下,“酒娘名声六界皆知,且在这莫停留,除却那整日见到我便逃离的丫头外,有千年修为的也就只有你。酿得忘忧酒,只酒娘也。”
仙人一语说中,酒娘自心底又多了几分敬意,仙道人家自来与幽冥帝都“散落”在人间的鬼魂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必除之”是他们一贯的做法,只这位仙家,与其它的不同,他将作为鬼魂的她当做普通人看待,他未将她除之而后快,相反,他在她遇到危险时救了她。
“酒娘多谢仙人的救命之恩,”想至此,酒娘再一次地道谢,“以忘忧酒,答谢仙人,仙人莫要嫌弃。”
话音方落,涟漪拿着酒菜过来了。
涟漪较之平日显得不同,端着酒菜的手抖个不停,看的酒娘心惊,就生怕涟漪将酒菜洒落。
“丫头很怕我。”仙人状似无意地瞧了眼涟漪。
能不怕吗!酒娘暗自道。就算方才在楼上与之道明仙人也是半个“熟人”,这丫头还是怕得要命。就单是仙人随意地一眼,她竟抖动的更厉害了。
“下去吧。”
待一摆完酒菜,涟漪逃也似的离开。这,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她酒娘平日是怎么教的这丫头,怎的丢人丢的这般狼狈。
仙人一爽朗笑声道:“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是,仙人不是吃人的老虎,可是却比吃人的老虎还可怕。酒娘又在心里回了句。“仙人居于何职?”可不能让仙人再开涟漪的玩笑了,丢人,一次就够了,再多几回,她都快疯了。
“闲云野鹤一枚,细细算来,我俩还真有缘分。”
“缘分自是不浅,仙人曾救过我的命,且仙人与酒娘一般,对酒倒情有独钟。”轻碰杯盏,能遇得品酒论酒者,不容易!
“我这仙号带有‘酒’字,酒娘也有一‘酒’字,可真巧。”
酒仙!仙人竟是酒仙,怪不得她总觉得仙人饮酒形态与她尤为相似,却又不敢肯定,闻名中的酒仙如今就在她的面前,她迟迟没有回过神,日常里她总拿酒仙与她作比较。
缘分,果真是缘分啊!
酒娘也笑,道:“酒仙大名,酒娘早有耳闻,只是一直不曾相见,如今见得仙人坐于酒娘跟前,实是酒娘荣幸。”
“不若,结为兄妹,可怎样?”两人语出惊人,居然同一时刻道出同一句话。
缘分便真的是这么的简单,没有过多的结拜仪式,也没有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之类的结拜誓言,只几杯忘忧酒下肚。会意一笑,不须红颜知己,手足之间亦可以。
已至午时,酒至酣处,她好像看到了个许久未曾见到,却又一直在她心中徘徊,挥之不去的身影,她想说却又不敢道出口的名字——然若风!
已有段时日未见了,他不是该一别不再归的么,她已经在尽力安慰自己了,酒娘,你何须如此执着,他是谁,是然若风,你怎么能有这么多的期望。
然若风环视了四周,只一眼,他望见了她,她微红着脸,眼似有迷离,俨然就是喝过了酒,眉不自觉已紧皱。
四目相对,她呆呆地看着他向她走来,是来找她的么,思绪停止,这四周她只能看到他的存在,便是刚结交的大哥也被她抛掷一旁,“好久不见,”她站起身。想了半天只道了这几个字,“若风。”
“这段时日,若风有事外出一趟,”短短一句话,已解酒娘心中疑惑,“酒娘先收着。”
“先收着什么,”下一瞬间,手中多了一物,酒娘下意识地打开,却又被一双手给握住,隔着衣裳,她还是能感觉到手掌的温度通过他传向了她。
“这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你们是不是忘了还有个‘杂人’的存在,是不是忘了满堂的客人,是不是忘了酒娘你一身素服的意义。”酒仙不适时宜地插了嘴。
然若风猛然收手,道:“若风失礼了,望夫人恕罪。”
酒娘转头瞪了眼酒仙,她的这位刚结拜的大哥怎么就光会拆台呢,以他的眼光,怎么会看不出她与他的关系呢!她真心觉得,酒是白给了大哥喝。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扶额,她只能道:“你何来失礼之处,倒是酒娘我,罪更大些。”置气声更多些,那还能如何说,他怎么就这么的迂腐呢,脾性还和当年差不多,还是未改几分。
“不不不,还是若风冒犯了。”然若风不断地推就着。
冒犯了什么,就这么喜爱将事往自个儿身上揽,就这么想和她划清界限,他这是要让她记住,她乃有夫之妇,尽管夫君已去,节气怎可无?
手掌心的物体还散发着丝丝的暖意,她想看又被他给阻止,“回去看便是”,又道了无关紧要的三两句,他便离开了。他的背影,她瞧着似有决然之势。
又只剩下酒娘与酒仙两人。
酒娘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了凳子上,以宣泄她的不满:“大哥也太伤酒娘的心了,好歹酒娘也是您刚认的小妹。”
酒仙意味深长的笑,轻辍酒水,道:“你说说你,整日一身素缟,这不是明摆着告知你的良人,你是个寡妇。你究竟是如何作想的,你千年素缟未转世,你是记得过往的事,可是你的良人不同于你,他可不记得以往与你的情谊,你这不是明摆着让他敬你三尺吗。”
“我……”酒娘低下头,熟悉的白,确实,千年间,她未着过颜色艳丽的衣服,未戴过奢华的饰品,她是在向世人告知,她酒娘,愿为夫君素服一世,她有点朦胧,她的此举,究竟意义何为呢。
“该去学学普通女子,女为悦己者容,素白衣裳太过雅静。”
女为悦己者容,以往她也为在意人容,可是现在……再等等,再等些时候,便可以了。
“大哥且在此细细品味一番小妹的酒。”
她如兔子般的逃跑,酒仙大哥的话,句句都戳中了她的心坎,在他们这些高深等人面前,她隐藏不住分毫,他将她心底最真实的都说了出来。
“夫人……”涟漪悄摸儿的踱至酒娘身旁。
“丫头真是吓死我了。”怎和鬼似的!不对,那丫头就是鬼,“有些待会儿再说。”
涟漪嘟囔着,不情愿地退了出去,不过半盏茶时间,又进得门来。
“夫人您可有睡,”涟漪明知自家夫人还未入睡,便又道,“夫人,然公子一月来日日在此等候夫人归来,说是要还夫人一物,算算时辰,应该来了。”不论如何,她定要将此事告知夫人。
不是巧遇,竟不是巧遇,他果真是来找她的,摊开手掌,是一酒杯,通体散发白色弱光,握在手中暖暖的,上面仿佛还留有他的温度,竟是琉璃杯,比白玉杯还要稀有几分。
她还以为,他只将她当过客,却原来还有这么多的原来……
“夫,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儿?”
她要去找他,有些事,或许不该是她所谓的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