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皿免费阅读第二节
“还说不是你偷的。我们翻大半天都没找着钱包。凭什么你一回来就知道钱包在那里!”头染金发的少女抡起胳膊对着跪在地上的长发少女狠狠地抽了一巴掌。被打的少女摇晃了一下身子,嘴里却只是哆嗦着呢喃道,“不是的…我…我真的没偷东西。”
“阿丽,手打着疼。用这个吧。”一旁看热闹的短发少女嬉皮笑脸着将一只塑料拖鞋塞在了金发少女的手里。
“还是雪儿聪明。”金发少女阿丽接过拖鞋,侧着脑袋想了想之后决定道,“我钱包里有一百块钱,那就抽一百下吧。你们说呢?”
“快打,快打。她家穷得很,除了她罗福月,这里还会有谁做这种事!”
“早就看这丫头不顺眼了。平时装做乖乖女的模样,骨子里其实贱得很。”
“就是!整天摆着一副欠揍的脸。”
“这样的贱货不打不成!”
“我来数数。”
伍卓阳站在角落里看着七个女生围着他刚才在教室里看到的那个长发女生肆无忌惮地施虐着。他无法发声,也无法挪动身体,更无法冲上前阻止这丑陋的一目。因为伍卓阳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不,确切点来说他现在正身处于那个叫罗福月的少女的噩梦之中。
这是第几次了?这是第几次梦见那令人讨厌的一幕了?刚刚明明还在教室里上课,一不小心打个瞌睡,就又来到了这场噩梦之中。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的罗福月想要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那屈辱的声音。但她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的。因为梦境只是不断地重复着那次羞辱。而那一天懦弱的自己也确实如丧家之犬一般哀号着讨饶过。虽然她罗福月并没有偷过任何人的东西。
来自农村的罗福月从小就经常梦见一些与周遍人或物有关的梦境。并且不久之后相关的人或物都会发生相应的意外。例如她九岁的时候就曾梦见过自家的猪陷在地沟,结果翌日她家的猪果然偷跑到了山沟里。这样的事情数不胜数,但村里人对此却并不在意。反而认为罗福月是个有灵性的娃儿。加之她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课本中哪一页有哪些内容她都能记得一清二楚。因此就算家境并不富裕的罗家还是送女儿来城里上了大学。然而来到城市求学的罗福月很快就发现自己在这新的环境中并不受人欢迎。时常呓语的她无论是在班里还是寝室里都被当做异类来孤立。甚至她帮同学小丽找出丢失的钱包,到头来却反被室友当作小偷来惩罚。
围成一圈的六个少女幸灾乐祸地跟着拍手起哄了起来。在得到众人的支持之后阿丽脸上露出了艳丽笑容冲着跪在地上的少女旨高气昂地宣布道:“听到没有。全寝室都要求惩罚你哦。”
还未等罗福月支声塑料拖鞋便劈头盖脸地抽打在了她的头上。倒在地上的少女只能抱着脑袋蜷缩着身子不断地重复着,“我没偷,我没偷。”
然而围观的女生们根本无视罗福月的辩驳。毫无疑问相比那“被偷”的一百块钱,她们更在乎的是眼前这一百下巴掌。罗福月的呻吟声就像某种药物一般刺激着少女们的肾上激素,使得她们一个个涨红着脸兴奋地数着数。
“一百!”抽完最后一下的阿丽丢掉手里的拖鞋,一屁股坐在床铺上大声嚷嚷道:“累死人了。早知道打人这么累,还不如大家轮着来呢。”
“不过她看上去倒像是挺享受的。”一个矮个少女对着罗福月的肚子猛揣了一脚,却回头满脸委屈地说道,“哎哟,脚好疼。”
“小晶,你这样可不行哟。”先前递拖鞋的短发少女雪儿一脸坏笑着拿起桌上吃剩的泡面一股脑儿地扣在了罗福月的头上,“你没钱是吧。那姐姐请你吃泡面哦。”
罗福月趴在地上看着夹带着碎面条的泡面汤汁顺着自己的发稍滴在地砖上会聚成了一滩小小的水洼,耳边充斥着寝室同学放肆地嘲笑声。忽然地上的那滩污水渐渐幻化成为一片赤色的水洼。那是!?罗福月抬起头瞪大着眼睛惊恐地看着鲜红的血液正从雪儿的头顶沿着她那白皙面颊滴落在地上。而她本人却豪不察觉地狂笑着……
不一样了!我的梦境终于不一样了!
罗福月发自内心地如此狂呼着。全然没有注意到在寝室的角落里一个留着板寸的男生正皱着眉头用怜悯的目光注视着她。
……
“那么请大家今天回去后以‘我的理想’为题写篇文,下节课交上来。不交的同学,对不起,没学分。”衣冠楚楚的客座教授乌铭鼎微笑着宣布了自己第一堂课的作业。立即激起了底下学生一片哀号。
“喂,醒醒了。下课啦。”楚苏横推了推身旁还在熟睡的伍卓阳没好气地说道。
“唔,这么快就下课了?”伍卓阳揉着惺忪的睡眼庸懒地问道。不过他很快就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梦境。打了个寒战的伍卓阳连忙抬头朝着罗福月坐的地方张望了一下。却见对方似乎也是刚刚苏醒一副茫然的模样。
“不会吧。刚醒过来就忙着看美女?”楚苏横望着皱着眉头的好友,没义气地挖苦道。
“你…你瞎说什么啊!”伍卓阳的刷地一下红了。
“呀,呀,呀,这就是热烈的青春啊!”楚苏横一把搂住好友的脖子坏坏地笑道,“为庆祝你的春天来临。是不是该请哥们吃一顿啊。”
“请你吃拳头!”伍卓阳涨红着脸又狠狠地给了楚苏横一轴子。可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却意外地发现刚才还坐在前边的少女已经失去的踪影……
罗福月迈着急促的步伐走出了教学大楼。整堂课上那群女生的谈话伴随着早上的梦境不断地在她的脑中盘旋着。不安的情绪如跗骨之蛆一般蚕食着她的理智。此时的她急切地想要离开这个令人压抑的地方。树林!树林!树林!只有在那绿色的怀抱中才能呼吸。
“你没事吧。”一只强有力的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罗福月。顺着那低沉的声音罗福月抬头看见了刚才为自己讲课的乌教授。
“老师,我没事。”站稳身子的罗福月勉强笑了笑。
“真的没事?要不要去医务室看一下?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乌教授看则眼前摇摇欲坠的学生皱着眉头问道。
“谢谢,老师。我……”正当罗福月打算谢绝老师的好意之时,从校门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记刺耳的刹车声。那声音如尖锐的利器刺入了罗福月的心坎。虽然双唇毫无血色,虽然双腿还在颤抖。但在直觉的驱使下罗福月还是毫不犹豫地甩开了乌教授的手,径直朝着校门方向跑去。
“怎么了?”
“好象是出车祸了。”
“路口有个女生被卡车撞啦。”
路人的谈话飘进了罗福月的耳里。但她依旧紧咬着下唇朝着路口聚集的人群飞奔而去。不要!千万不要有事……罗福月在心中如此一遍又一遍地祷告着。钻过重重人群,挤到最前方,然后她看到了……
夹在电线杆和卡车之间,如压花一般的少女垂着纤细的手臂,颈部以不自然地角度扭转正对着罗福月。鲜血沿着那张苍白而又精致的瓜子脸滴落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涂抹着亮丽唇膏的嘴角夸张地裂到了耳朵根,仿佛正嘲笑着面前的一干围观者。
“雪…雪儿…”失神的罗福月一声惊呼仰面倒了下去……
“那边出什么事了吗?”刚从教学楼出来的楚苏横看着从四面八方围观而去的人群纳闷地发话道。
“好象是出车祸了。那个路口经常出事故。”伍卓阳皱了皱眉头顺着人群聚集的方向望了望说道。由于Q大的位置地处偏远,学校的师生一般也是从校内的天桥过马路。因此前方的那个十字路口很少有行人过马路,那里也没有交警来指挥。久而久之便让建国路上行驶的车辆养成了开快车的习惯,甚至在半夜直穿红灯也是常有的事。偶尔有行人违章穿马路的话便十分容易造成车祸的惨剧。
“我们过去看看吧。”楚苏横跃跃欲试地提议道。显然国人看热闹的脾性就算是以冷秀才著称的楚苏横也不能例外。
“不了,我还有事。你先去食堂吃饭,别等我了。”伍卓阳说着突然掉转车头,穿过马路朝则对面一条狭窄的巷子跑去。
“那你下午的课还上吗?”楚苏横回头问道,却发现伍卓阳已然隐入了斜对面的巷子里。
推着山地车的伍卓阳一溜小跑着进了小巷。果然,在那里一个身穿白色长袖旗袍的少女正静静的站在那里。哪怕是在这种脏乱的角落,留着瑰丽短发的少女依旧如空谷百合一般清新。
“跟我来。”率先开口的少女腾用不容质疑的口吻命令道。
“哦。”回过神的伍卓阳赶忙跟了上去,结巴着说道,“那个…上次…上次的护身符很好用。谢谢。”
“那是当然。安姐的符咒一向很管用。”腾头也不回地应和道。
“是这样啊。”伍卓阳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又傻忽忽地问了一句,“那么我们现在是去哪儿啊?”
“我带你去见你的师傅。”腾干脆地答道。
“师傅?!远吗?我是不是先把车停一下?”伍卓阳扰了扰脑袋发问道。
“不用。就在这附近。”腾说着已经将伍卓阳带出小巷来到了一条繁华的街市。
“哦。”伍卓阳好奇地打量了一番四周。对于从小在Q大附近长大的伍卓阳来说这条名为状元巷的小街并不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听老一辈人说这在几百年前曾经出过一名状元故而才得此名。而Q大之所以状元巷附近选址据说也是为讨个口彩。不过无论事实究竟如何状元巷有名的旧书、古玩市场。在这条并不算太长的巷子里开着各式各样希奇古怪的店铺。要说这里藏有萨满法师也并非是件值得惊讶的事。于是为了不再让自己显得像个傻瓜,伍卓阳干脆闭上嘴乖乖地跟在了腾的后头。
“我们到了。就是这里。”腾在一间门面狭小的花茶铺子门口停下了脚步。
伍卓阳寻声抬头,只见通透的玻璃橱窗内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茶与茶器,门头上则挂着一块简洁明了的牌子——草茶屋。还真像是女巫会居住的地方。在心中如此点评的伍卓阳刚要开口,就看见一个身着粉色围裙二十多岁的女子走出铺子对着腾亲热的招呼道:“腾你怎么来了。”
“喏,还不是带徒弟来了。”腾说着便将伍卓阳介绍给了那位女子,“安姐,他就是伍卓阳。你直接叫他小伍好了。”
“小伍你好。我叫安倩。腾可是给予你很高的评价哦。”安姐爽朗地向伍卓阳打了个招呼。
“那里。其实我是什么都不懂的麻瓜一个。”伍卓阳不好意思地扰了扰头,跟着又从衣服里取出了一只用柳条编制的挂件问道,“这个是安姐做的吧。很管用。真是太感谢了。”
“举手之劳的小玩意而已。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会不需要它了。”安姐说着挽了腾的手热情地说道,“你们两个快别傻站在外边了。都还没吃饭吧。午饭就在这吃吧。腾,我可做了你最喜欢的饺子哦。”
“饭待会儿再说吧。安姐,阿虎今天在这吧?我得先把徒弟介绍给他才行。”腾抬头问道。
“他啊。还在工作室忙活着呢。”安姐苦笑作答道。
腾微微点头示意伍卓阳跟她进去。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伍卓阳不由凑上前小声地问道:“不是安姐做我师傅吗?”
“不是。安姐的能力不适合做你的师傅。”腾断然否定道。
“啊。是吗?难道我就这么特殊。”紧跟在后的伍卓阳忍不住嘟囔道。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安姐正看着他们的背影露出欣慰的笑容,“腾还是老样子,事事以工作为先呢。不过也难得她会带男孩子来啊。”
草茶屋内院远比它的门面要大得多。里面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甚至在它的中央还搭着一间正方型的玻璃暖房。不过腾并没有在这繁花似锦的内院多做停留,而是带着伍卓阳沿着最靠边房间里的一个楼梯径直走了下去。
就着昏暗的节能灯,踏着嘎吱嘎吱做响的木台阶,伍卓阳先前脑中熬制草药的女巫形象很快就被一个埋在书堆里的白胡子老头所替代了。可正当他忙着拼缀未来师傅的模样之时,从楼梯的尽头传来了一阵微弱的键盘敲击声。然后在下一刻一间由荧屏、电脑、数码器材以及随手乱贴的便条纸组成的叛客风格房间就此展现在了两人面前。
“这是?”伍卓阳谨慎地跨过脚下乱窜的电缆向腾投去了疑惑的目光。可腾却见怪不怪地直接向房间中央的一张也是唯一的一张高背转椅打招呼道:“阿虎,我把你徒弟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