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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皿免费阅读第九节

  “真没想到一向开朗的金医生竟然会想不通走那条路!”

  “谁又能想到他未婚妻的病情会突然恶化呢。前几天才刚刚奇迹般的苏醒呢。想必金医生也是受不了这中间的巨大落差才会一时想不开的吧。”

  “也是啊。他可是一直都深爱着他的未婚妻的。咳~~~这么般配的一对最后怎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呢。真是可怜呢。”

  “不过说起来朱主任和阮医生他们会出车祸也挺让人意外的啊。”

  “是呀,真不知道医院这些日子撞了什么邪。竟出这种事。我听说那个朱主任被撞得支离破碎的。”

  “听说是出差开夜车疲劳驾驶害的。院长过两天还要为朱主任和阮医生开追悼会呢。”

  “人死不能复生。这追悼会开得再隆重又有什么意义呢。倒末了还不是一把灰的事。”

  “可不是嘛。还是张医生命大捡回了一条命。不过现在人也还在楼上加护病房昏迷着呢。”

  听着周围人们窃窃私语地讨论着这些天来医院所发生的不幸,小雅下意识地***了一下自己的上衣口袋。那里面有着一块清洗干净的浅蓝色手帕,只可惜手帕的主人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他果然还是选择了和未婚妻永远在一起啊。小雅的脸上突然露出了落寞的笑容。一旁小玲见状忍不住问道:“小雅你没事吧。”

  “啊,没什么。我没事的。”小雅摇了摇头强打起了精神。可那一边小玲却垂下了眼帘黯然地说道:“如果那天我能多注意一下莫小姐的病房,可能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吧。”

  “别这么说。我们谁都不愿意看到那样的事发生。但这是金医生自己的选择,也是没办法的事。”小雅对着好友宽声安慰道。

  小玲努了努双唇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却不想一抬头就被迎面走来的一个少女所吸引住了。月牙白的丝绸长袖旗袍,绮丽的黑色短发,还有那双直透人心的眼眸。我在那里见过那个人吧?一个声音在小玲的心中骤然而生,虽然在她的脑海里根本想不起任何有关于眼前这个少女的记忆。

  “怎么了?”小雅打量着突然走神的好友。

  “哦,没什么。”小玲回过神来抱以欠然地微笑。就在那不经意间对面的少女已然与她俩擦身而过。

  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撒在医院整洁的长廊上,仿佛一切本就该是如此地寂静祥和。腾驾轻就熟地来到四楼的单人病房,伸手推开虚掩着的房门,只见病房里已经换上一身便服的伍卓阳正埋头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早上好。这就要出院了吗?”腾招呼了一声,用的是她一贯的平直语调。可伍卓阳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地依旧低着头做着自己手里的活儿,就好象门口根本没有出现过来客一般。不过腾并没有把伍卓阳这种赌气的举动放在心上,而是走到他身旁伸手递上了一个小物件说,“喏,这个护身符给你。”

  伍卓阳听罢停下手,转身瞥了一眼腾手里的小物件。那是一个用柳条编制而成的挂件。虽然从外型上看略显粗糙,不过伍卓阳还是能从气息中判断这柳条挂件决非寻常之物。而那一边腾也跟着解释说:“本来还以为你不会受浮魂的影响呢。不过这几天观察下来你那纯属是在硬撑。我对制作护身符并不在行,所以托一个朋友帮忙做这个。柳条是萨满用来辟邪净化的圣物,它能帮你驱散身边悬浮着的浮魂。这样一来至少在你完成修行之前不会再被他们打扰了。”

  腾说完又将护身符朝伍卓阳的面前递了递。然而伍卓阳却并没有伸手接过护身符,只见他低着头像是深吸了一口气后开口道:“脑外科的主任和那个女医生死于车祸。金医生和他的未婚妻坠楼徇情。那么我们前天晚上又是在同谁搏斗呢?”

  “恩?”面对伍卓阳的问题腾不动声色地哼了一声。

  “你能告诉我哪儿个是真相?哪儿个又是假象呢?”伍卓阳鼓起勇气扬头责问道。经过那凶险一夜的他在翌日醒来之后,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被“活死人”袭击身亡的医生变成了车祸的牺牲者,曾经在这家医院紧锣密鼓进行着的实验在一夜之间烟消云散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人知道这里曾经有过的血腥,也没有人在乎这里曾发生什么。作为知情者的伍卓阳被完完全全地孤立了起来。他甚至都不知该如何向他人提起那一夜所发生的事。

  “看来你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呢。”腾平微微簇眉评价道。

  “有趣?”伍卓阳颇为不满地反问道。

  “是呀。在通常情况下一个普通人看见悬浮着的异物不应该觉得惊恐吗?听到众人皆知的事情不应该跟着附和吗?这就是所谓的从众吧。看你之前竭力否认萨满神灵的存在,我还以为你也是其中之一。不过现在看来事实似乎并非如此。”腾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就好象发现了某样奇特的事物一般。

  面对腾如此不以为然的态度,伍卓阳忍不住大吼了一声道:“那种事情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一样的。不管是神灵,还是这次的事。人们只相信自己看到、听到的事。不和大众看法保持一致的人就会被排斥为异端。哪怕你手里掌握着真理也是一样。”腾直言不讳地反问道,“你到现在都没有向任何人提起‘活死人’的事不正是基于顾及其他人对你的不信任吗?”

  被戳到痛处的伍卓阳刹时涨红了脸。是的,直到刚才他都没有勇气站出来告发自己所看见的罪恶,却只是站在这里喋喋不休地质问着腾。真是太懦弱了。在黑瞎子沟时是这样,现在在医院也是这样。不能再这么沉默下去了!在心中不断对自己打着气的伍卓阳豁地抬起了头,一脸严肃地宣布道:“我现在就去报警,将这里发生过的惨剧公诸于世。”

  “你不想知道真相吗?”腾突然叫住了气势汹汹正要离开的伍卓阳,既而露出浅浅的笑意反问道,“掩藏在种种迷雾底下的真相你不想知道吗?就算要去告发至少也得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是吗?”

  伍卓阳停住了脚步回头茫然地看着腾。从最初的莫名吸引,到后来的惊叹,再到昨晚的疑惑。伍卓阳至始至终都没有厌恶过眼前的这个女孩。因为腾的话语有时虽然犀利却总有着她的道理。只是此刻的伍卓阳实在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是的,是他们。伍卓阳可不相信仅凭腾这样一个小女孩就能让整家医院的人集体“记忆重组”。这显然是某个组织的杰作。

  那一边的腾却已经坐在了她昨天坐着的那把椅子上,用平静语调述说道:“这家医院的脑外科主任,也就是被吃掉的那个医生,与金峰医生一起策划了该项研究计划。当然这项计划的核心人物是金峰,其目的是为了唤醒成为植物人的未婚妻。至于那个主任以独占研究成果为条件,向金峰提供了相应的研究条件。那两人恐怕做梦都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会是这样的收场吧。医院方面在得知事情的缘由之后十分惊骇,生怕事件闹大之后会破坏医院的声誉。至于协会方面也不希望这种事情外传,从而给其他萨满的生活带来不必要的影响。”

  “所以双方一拍即合,联手‘抹除’了大家的记忆?”伍卓阳嘲讽地望着眼前的少女。

  “可以这么说吧”,腾毫不避讳地点头道,“隐身于世俗的世界,用常人对迷信的不信任与轻视来进行自我保护,这便是萨满研究协会的信条。”

  “用常人对迷信的不信任与轻视来进行自我保护?”伍卓阳不解地皱起了眉头。

  “没错。之前你不是也一直将萨满看做神棍,将跳神仪式当作骗人的把戏不是吗?”腾挑眉反问道。不过还未等伍卓阳开口,她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随着人类科学技术的发展法术的优势正在逐步地被削弱。要想在空中飞行,只要有飞机就行了,要想和远方的人对话,只要有电话就行了。人类发明的核武器恐怕比神灵的惩罚更容易毁灭这颗行星。相比之下萨满的那点法力实在是微不足道啊。但就个体来说萨满又是异于常人的存在。就算因自身资质的差异,多数的萨满仅仅只能施展一些小法术,可与其他普通人比起来他们又是强势的。更何况法术本身充满了危险。人类因无知与贪婪而滥用法术从而造成灾难的例子从古至今都屡见不鲜。试想一下如果让周围的普通人知道知道有那么一群人拥有他们所无法企及的神秘力量。那会发生什么事呢?”

  “我想该是崇拜与畏惧吧?”伍卓阳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在他看来中国至今仍有不少人对迷信笃信不已。他实在想象不出萨满们有什么理由需要如此谨慎。

  “崇拜?那好象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老黄历啦。现在的人类可是连神灵都可以无视的生物哦。”腾的嘴角扬起了嘲弄的弧度,“不过有一点你倒是说对了。那就是畏惧。人类最初因自身的弱小而将能与神沟通拥有法力的同类奉为统治者。随着人类的繁衍强大,通神的统治者被杀戮的统治者所替代。法师从而转变成智者辅佐起了新的统治者。再后来人类的技术越来越发达已不再需要借助法术。于是曾经的智者变成了愚者,曾经的神官变成了异端。在这一些列态度的变化之中唯一贯穿始终的是人类的畏惧。因为畏惧,所以奉强者为王。同样也是因为畏惧,才会有铲除异端。在现今的人类社会魔法最终是要向世俗权利妥协的。只是就像我昨天所说的那样萨满教不同于其他宗教。协会不可能将所有的萨满都纳入其管辖之中。总会有萨满为了这样那样的理由触犯禁忌,从而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正如金峰医生在这家医院的所做所为。遇到这种情况协会所能做的就是不让这些人劣行影响到其他萨满的生活。为此协会会尽量抹去一切法术留下的痕迹。那怕是被人当作跳梁小丑来取笑也再所不惜。”

  “你这是要我为其他萨满保持沉默?”听完腾的诉说伍卓阳不由警惕地反问道。毫无疑问如果少女所说属实,那么伍卓阳的行为将会影响到包括他自己在内的萨满们的生存环境。如果这只是危言耸听的威胁,那就代表腾所属的组织会不惜代价地阻止他说出真相。而无论是那一种情况,仅是个学生的伍卓阳都是处于劣势的地位。

  “不。我只是告诉你事情的真相而已。至于你打算怎样,那是你的事。”腾说着站起了身。

  面对如此云淡风清的回答伍卓阳环抱着双臂定定地看着腾。过了半晌之后默不作声的他径直从腾的身旁擦身而过又继续埋头整理起包裹来。腾看着那略带赌气的背影,默默地将手中的护身符留在病床上,然后转身走出了病房……

  “小伍,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吧…”刚办完出院手续的楚苏横迎面遇上了刚离开病房的腾。深感惊讶的他先是一怔,随即又好奇地向伍卓阳问道:“哎?刚才那个女孩是?”

  “她是老家的一个亲戚,顺路来看看而已。”伍卓阳随口胡诌了一句。

  “唔。”楚苏横应了一声便再也没有追问下去,仿佛刚才的那个少女根本没有出现过似的。

  “我们可以走了。”伍卓阳说着拎着旅行包离开了房间。

  “我来吧。”楚苏横顺手接过了好友手里的旅行包。不过眼见伍卓阳一副铁青脸的模样,他不禁问道:“你真的没事吗?脸色看起来很难看啊。”

  “离开这里就没事了。”伍卓阳深吸一口气抬头环视了一下周围环境。明亮的阳光,整洁的走廊。一切都没变;一切都变了。抹得还真是彻底呢。还是说我们从一开始就生活在一个谎言的世界里呢?伍卓阳怅然地抬了头,就在那一瞬间窗外突然掠过的一个黑影吸引住了他的视线。那是一只展翅高飞的大鸟。虽然逆着光,伍卓阳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惊呼道:“鹰!”

  “鹰?哪儿有鹰?”楚苏横伸长脖子探头望望了如蓝丝绒般毫无瑕疵的碧空,一头雾水地嘟囔道。

  伍卓阳回头看了看满脸疑惑的楚苏横,立即恢复了常态,轻咳一声改口说道:“没什么。可能是我眼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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