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公侯免费阅读第二十章 风波起
一旁的刀疤脸听此,急忙道:“姑娘,先别急着救人,你将来龙去脉说个清楚,大伙在商量怎么办。”
她依旧有些害怕,缩在赵忻怀中答道:“旁晚时,来了一群衙人,说是有人报官,今晚有贼匪将来于府捣乱。刚开始,老太爷以为他们只是来这打秋风的,后来听的他们是奉主簿之令,才渐渐信了。”
“老太爷让管家给衙役们安排客房、酒席。又依着以往的规矩给了他们许了一人十五贯的劳顿份子,那些衙役便带着府中的护院布置起来。待得赵公子离去后,夜幕已至,有一青衣男子敲门拜访,一开始衙人们顶着门死活不让他进,后听说他前来,是因为老爷欠了他们的债务。将信将疑之时,便开了一道缝,那人便把京都衙门的书契投递进门。想不到书契上面的大印真是京都衙门所盖,衙人们去寻老爷求证,老爷居然也认了下来。”
竹竿和癞痢一听此语,纷纷对着刀疤脸嚷了起来:“李大哥,你看我们没说错吧?要不是有那借契和书契作保。我等怎敢接这样的买卖?”`刀疤脸却是挥手打断:“听姑娘说完!”赵忻也问道:“香橼,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怀中人儿紧了紧衣领,继续道:“俗语,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既然书契是真的,那衙人们倒也不好说什么了,人家上门要债,你连门都不肯让对方进,那岂不是太过无理?且他只有一人单独拜会,想必也是弄不出什么风浪。衙人们和我家老太爷商量着,进来之前,定然搜索去他身上刀刃,然后到后堂叙话,老爷便也应了对方。那男子身着青衣,看起来不过是未满双十的弱冠,年纪如此之轻,怎也不会担心对方会闹出什么事端。他刚进前院大堂,就从怀中拿出一张借契,上面的数目可把大伙都吓了一大跳。”
赵忻奇道:“你家老太爷这般家大业大,有多大的数目,居然也还不起么?”
香橼答道:“当年这契本是老太爷亲手签下,想也是对这笔数目心中知晓的。那可足有十五万贯之多,一时之间去哪里凑那么多现钱?最为奇怪的是,契上取钱期限居然写着【凭契见取】,只要契约出现,只能立即还钱。老太爷道,库中现钱不够,先还上一半,待宽限几日,将田产卖掉一部分立即便还。”
赵忻心道,这笔债居然有如此之多,断不会戏言,于老太爷能咬牙认下那应当是真有此事,这位老人家也属不易了。但他本是一介御史,借那么多钱干什么?又是什么人可以放心借他如此之多,甚至在出京之前都未把对方拦下,任由别人离开京城,返回家乡。更可疑的是,之前债主似乎完全不放心上,待过了段时间,好似猛的记起这事,突然派些奇怪的人前来要债。
既然有借契,他们居然还不通过官府索取,直接找他们主持公道不是更好么,何必闹成这样?更可疑的是,那【凭契见取】四个字居然堂而皇之地记在纸上,一般的借契哪有这样的说法,要是今日借,明日去催,那岂不是在耍人?这当中必有古怪。
香橼见赵忻沉思不语,低头在想些什么,担心地紧了紧相握的小手,轻声打断他的思绪:“公子?”赵忻这才恍然过来:“哦,香橼,你接着说。”
香橼又道:“那人一听老爷不肯清偿全部债务,当即便不依。几人又相谈了会,后来突然提出要取走老爷手中的两样东西相抵,那十五万贯便一笔勾销,老爷却是抵死不从。时间过了会,衙人和护院们见后堂内只是起了些财物上的纠纷,又见此人如此规矩,便都放下警惕。谁知府门外的贼人早已趁着天色昏暗,悄悄翻墙而入至后院,突然间就持兵器杀入前院后堂。看守之人此时毫无防备,顿时死伤大半,有人刚反应过来,重新拿起兵器抵死相拼,但那群人显然厉害的多,人越打越少,他们心神慌乱下,纷纷都遭了不测。”
“前院厮杀渐起,姑爷听见,便觉不妙,领着家中仆役要去擒住青衣男子,谁知青衣人距离老爷甚近,一把将老爷擒住,其他人也就都不敢妄动了。待得那群匪人解决了前院的衙人护院,便来到后堂,把众人一股脑都绑了起来。”
“那你呢?你怎么逃出来的?”一旁瘌痢头奇道。
“平日里,我本是呆在小娘子身边,照顾其起居。当时我们就在老太爷身边,所以这些事,被我看的真真切切。待到动乱之时,前院相互厮杀成一团,后堂也乱了起来,不知不觉中我竟与小娘子分散开来。那群贼人杀进府院,我慌乱间也逃了,待听得他们绑了姑爷家眷时,我便知晓,于府定然是无法自救,就想着去到府城中报官,喊官兵前来。”
“贼人先是占据了前院,那里自然是走不得的,但后门有无人在把守我实不敢去赌,万一我也被抓了,那整个于府的人可咋办?慌乱中忆起在后院偏僻处,存着一狗洞,洞口虽甚小,所幸我年纪不大,身形刚好能够通过。从那钻了出来,还未走几步,见府门的确有人在把守,慌忙间又跑到竹林中绕行,这才与公子相遇。”
周围青皮听完,齐齐地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本想着接的是正常营生的活计,想不到今天如此背运,摊上了这般霉事。一想到明日官府追查起来,自己若卷入了这等大案,小身子骨哪里禁受的住?
几个脑子灵活些更是想到,那群贼人可是杀了官府中人的。万一他们跑路了,官府抓不着他们,知州大人发疯起来,会不会拿自己这些小人物顶缸?一想到也许明日自己不是被押入死牢,或就得亡命天涯,立即神魂顿失,心中一片冰凉。
竹竿听的头皮发麻,他虽在城内也打过几次架,下手皆有分寸,上不得台面,就是一时手重,将对方至多打成重伤,少有那生死相拼的,那些活生生的人,就一刀给杀了?自己居然接了这么趟活计,之后官府必然追究与他,吓的几乎尖声惊叫,急急的从怀中取出那烫手的金子,扔掷于地,转身就发疯狂奔起来。
刀疤脸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你跑什么?要去哪?”
他见对方死死拉住自己,挣脱不开,顿时气急败坏道:“留在这干什么?等官府来抓么?去哪都好,总好过在这等死,先到乡下躲个一年半载的,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癞痢头等皆好言相劝,竹竿仍是不听:“你们傻啊,他们已经杀了官府中人,你还当他们只是劫匪?知道最后会被判个什么罪名么?造反!万一被官府当成同伙,不止你要掉脑袋,你全家都得跟着你受罪!现在不跑,还待何时?”
那群青皮听此,皆哭丧着脸,垂头欲泣。刀疤脸又劝道:“你又能跑到哪里去?天下之滨,莫非王土。就算你背井离乡,以后永不回来,还不是终日在外面躲躲藏藏,整日担惊受怕,见不得天日,过些苦日子。”
竹竿顿时低头不语,一屁股坐在地上发起呆来,良久,他才答道:“李大哥,你没接这活计,当时我还嘲笑与你,想不到居然卷进了这等风波。只怪我当初被金子迷了心窍,做下了这等蠢事。你是个明白人,若能出个主意帮我脱身,以后你说咋办,我都听你的!”
一旁的青皮们本面色灰败,听竹竿这言,皆点头称是,纷纷聚拢过来。刀疤脸道:“早年间,我吃过官司,便请人习了些律法。按你这事,要想脱身,本也不难,只需苦主不发告即可。就算死了些衙役,但如果于老太爷对府尊解释清楚,想必担的干系也不大,罪名不会太重。交些罚银,挨些板子,也就过去了。”
香橼瞪眼道:“说的倒是轻巧,你们受了贼人的金子,一道来谋害我府,我府凭什么不发告?”后又‘嘤嘤’地哭了起来,“再说,今夜我家老太爷现在生死不知,又到哪里找知州给你们说情去?”
刀疤脸无奈地看向赵忻,只求他给拿个主意。见赵忻想了一会道:“既然你们已然收了那些雇金,那就认下吧。”见那群青皮嘟囔着抢着解释,又打断了他们,“现在想脱身,倒也简单。当务之急,只要能保住于府一家平安,相救他们于危难,事后再磕头认错,他们也不会太过追究。”
香橼听此,面带喜色道:“赵公子言之有理,你们如果救了于府,我家老太爷感激都是来不及的,更别说怨恨了。要不你们这就进去,把贼人打跑吧。”
几人一听,面面相觑,这姑娘看起来挺周正的一个人,怎么尽是说些傻话?
竹竿嚅嚅了句:“姑娘,你未免太看得起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