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天下公侯免费阅读第十八章 群魔乱舞
几人已僵持了片刻，赵忻怒骂道：“你们这些蠢物！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这是杀头的买卖，胡乱也敢闯进来？真不怕被官府知晓，拉去充作贼人抵罪！”
青皮们听了这话，心下一惊，皆面面相觑，癞痢头显是也被吓着了，但嘴中还是强辩道：“你懂什么？那群大爷不过进去和于老爷谈些正经事而已，手段虽是粗鲁了些，但作奸犯科的恶事必是干不出的。”
赵忻还待分辨，却听见黑暗处传来一声：“这可未必！”不远处的竹林拐角打来一个火把，虽看不清对方相貌，但看那身形，竟感觉竟有些熟悉，一时记不起何处见过此人。那人悠悠然转至赵忻马前，火把在眼前一掠，露出一张皮糙的丑脸来：“赵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这人竟是下午欲抢劫他的那刀疤脸！
赵忻面色虽不变，但心中大骇，下午那等戏弄与他，不仅打昏他同伴，吓得他屎尿尽出，想是他应在同伴间丢了大丑，最后还从他荷包中‘借’走好几串铜子，这般说来就是结下生死之仇也不为过。他即是知晓今晚城外必是凶险之地，放着城内不呆，此番前来不是寻他报仇那还能干什么！
神色冷然间又一把将匕首抽出，心道：“惨了，真是冤家路窄，这地痞我得罪的太深，他怎肯轻易间就放过我？所幸我有银蹅在侧，如果就这样冲进去，他们定是阻拦不住，但惊扰了里面贼人，决计是救不了人了。”既然无法救人，那只能暂寻他策，又暗道：“等会只能利用马速砍出一条血路，冲到府城去叫城防巡营军。但我年纪太小，他们也未必会信我。恩那我就先到驿站，叫上几个驿丁与我同去方可。”神色急转间，就把事后进退想的通通透透。
刀疤脸看着赵忻猛然拔出匕首，冷冷地盯着自己看，不由摆手道：“公子慢来，公子慢来。我决无冒犯之意，这里几人与我都是相识，皆是昔日街头伙伴，还请公子下马叙话，共同商讨事宜。”
这银蹅是现在唯一能帮助自己冲出包围的凭仗，赵忻哪敢轻易相弃，骑在马上冷冷道：“你还有什么话，大可说出就是。我自知今日辱你甚重，恩怨无法化解，你有何手段尽管使来，小爷我全数接着！”
癞痢头却是疑惑万分：“是东街的李大哥啊。大哥，你不是说今晚不接这活计了么？怎么还来了这？”
刀疤脸狠狠瞪了他一眼，并未去做理会，转头对向赵忻，却是躬身作了一个大揖：“多谢公子之前不杀之恩。现知依着公子的性子，晚间必来城外探寻，特来相助。”赵忻听他此言，虽不答话，心虽放了大半，但手中还是警惕地紧紧握着匕首，并不入鞘。
刀疤汉子又转头对癞痢头大骂道：“你这蠢物，你当我是懒得挣那金子么？你也不想想，人家为啥给那么高的佣金？那些人到底要来此做何事？”
癞痢摸了摸脑袋道：“那群大爷道于老爷家欠了他们好大一笔钱未还，想取回这笔钱，再给对方些教训，但又怕有闲杂人等打扰，就雇我们这些本地人今夜在外头看护着。”刀疤脸脸色僵青，像看着一个白痴似的看着他：“你们是猪么？他们怎么说你怎么信？”
“但……但是，他们有借契啊，上面有于老爷的指印，还有……对！还有京都府开出的书契。这叫我怎会不信？说他早年任御史时，人家就借了他好大一笔钱。但后来还未等偿还之时，于老爷居然就致仕回乡了，居在桂州多年，多年未有那笔钱财的音信。他做的这般过分，教训一下有何不可？这说的有理有据，又有京都官府书契作保，我等还怎会不信？”
刀疤脸听此，脸色也是一片茫然，居然有京都衙门书契作保，难道他们说的是真的？赵忻想了想道：“要是借契是真的，只需请个讼师，到衙门投递，逼他还钱即可，他们何故要花重金雇你们望风？必是想做那不轨之事。你们见过晚上带着刀摸到人家家中，逼人还钱的么？”
那群青皮怎会想的这般多，竹竿讪讪地问道：“那他们来想做什么？”刀疤脸叹了一口气道：“如公子所说，那借契十有八九是假的，既不是来要钱。若是晚上一群拿刀的人来你家找你，你说他们想做什么买卖？”
癞痢头突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带着颤声道：“无……无本的买卖！”倒是把附近同伴吓了一大跳，竹竿马上跳出来道：“不能吧，我们是看着衙役进府门的，他们也说要找衙役做公人，怎会敢贸然行抢劫之事？再说，那群人总共才十五人，其中两个领头的看起来还未满双十，倒像大富之家的公子。就是真与于府之人相斗，他们人数相当，也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
刀疤脸一想转念也是，有衙役在，那群人怎么也是不敢造次的。赵忻说道：“不若，我们一同上前去看看吧。到底发生何事，也好有个交代。”几个青皮相觑一面，皆有难色，那竹竿站出道：“非是我等不让公子进去，只有言在先，若是公子进去，不止我等连那笔佣金要交出，那些人还要找我等麻烦。万一里面真无啥事，那我等可怎生对他们交代？”见赵忻脸色一变，就要发怒，又急忙道：“公子要进也是可以的，但只能单独进入，在远处远观，千万不能进府院，更不能让他们发现了，就是这骑的马，也需得留下，我们代为公子看管就是。”
刀疤脸又劝赵忻道：“还望公子鉴谅，这些兄弟们做门营生不容易。公子身形较小，静静悄悄进去，偷偷摸摸出来，谁也发现不了。我们虽平常也做些不法之事，但踢寡妇门，刨绝户坟这些昧了良心的恶事是决计不做的。若是真的出了岔子，危急之时，公子大声呼救即可。这里人手虽然只四五个，但我定然带他们冲进去相救公子。你看如何？”
赵忻看他说的心诚，面上并不像那等大奸大恶之徒，要是欲加害与他早就动手了，何苦等到之后，且现在实无更好的办法，心中暗道：“就赌一回！”翻身下马，把马缰交到刀疤脸的手中：“为了你的良心二字，我便信你一回，但你记得了，若我发现你对我有所欺瞒，将来我必来找你麻烦！”
刀疤脸躬身道：“不敢、不敢。公子此去小心为上，若是情况危急，还请千万三思。”
这时天色已然全黑，竹林中昏暗一片，那林荫小道，像是弯弯曲曲延伸到无尽暗黑的巨口，夜风一吹，整座竹林像幽灵般的婆娑起来，林中的风声，似嘶喊、似号泣，完全失去了白日那幽静、安详那般宁谥。天气虽是五月，夏日已至。但夜晚的凉风割在脸上，赵忻感觉不到一丝暖意，他将匕首从怀中取出，插在靴中。穿过竹林，猫着腰，小心翼翼地向前方摸去。
转过竹林的拐角，不出片刻，他便远远地看到了于府宅门，见于府中门大开，门口立着两个星点，定睛看去，才发现是几人一手持着火把、一手持着铁剑立在门边。
虽有火把映射，但黑暗之中，衣着不清晰，分辨不出他们来历，更别说那两人的脸廓面貌了。但若是冒然再度靠近，定然会被他们发现。他一时之间不敢乱动，伏在路旁的竹叶堆上，细细打量对方。
那两人身形高大魁梧，完全不像本地南人。况且他们持的是火把，于府若是仆役用于照明之用，使的定然是灯笼、笼龛等雅物，怎会用这等粗俗？再说，他们何必大开中门，门口又派对方人望风？
“糟了，连大门口高挂的灯笼也未被仆从点起，这两人定然就是那些劫匪的一员了。之前猜的不错，他们确实是来打劫的。”
他又想了会：“不对，那些捕快呢，难道未做反抗就束手就擒？那些仆役丫鬟呢？怎么一点哭声都没有？难道，他们都惨遭不测？”
“大开中门，定是为了突发状况之后，方便逃跑。门口站立几人，也好探查路口来人，适时对内发出警报，通风报信。门内的于老太爷一家，怕是都被制住了，里面的贼子现在应该在翻箱倒柜吧。”
若是当初在官衙在坚持些要求城防军调营，也许于府也不会这般横遭灾祸，赵忻便大感后悔。他默默地闭上眼睛，感受着凉风带着枯叶摩挲着自己冰凉的脸颊，心头千思百转。
“这些人看着都像有武艺在身，现在的我年纪太小，身体都未长全，别说他们有十来人，就是挑个最弱的与我正面交战，胜负仍有定数。对方连高墙大院的于府都能攻破，将人手势均力敌的衙役护院一股脑解决，这得强悍到什么程度！路口的青皮便是加上我只四五人，恐怕是连交手的资格都没。”
“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