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在明末免费阅读第十六章 拜会阮县尊
第十六章拜会阮县尊
进了阮府客厅,于大望张罗下人给林开元倒了杯清茶,让他在客厅等候阮延庆,自己却称去县衙有要事去办理,顺便告知阮大人家里来了客人。
于大望告罪去了,林开元喝了口茶,心想这茶水的味道却和三百年后没有什么变化。他看了看客厅布置,发现阮家外面堂皇威严,里面器具却也算不得奢侈。只中堂正中一幅画画得颇有气势,看来象个值钱的物件
看来这阮延庆象个清官哪?林开元想到。不过他也清楚,包子有馅不在褶上,也保不齐这阮府中有个密室之类的地方,专门收藏金银珠宝的。
“嘿嘿,这阮延庆若是贪官,那我要把阮惠儿泡到手,我岂不是就发达了?”林开元不无恶意的想到。
正在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个人,林开元一看,不是阮惠儿是谁?只是这次阮惠儿已是换了一身女装,曳地的白色长裙边缘有一圈紫色绣边,上面镶了些金晃晃的金线。身上穿着一件淡色小比甲,衣襟上挂着一串饰品,随着阮惠儿的行走叮当作响。
林开元却不知道,这种饰物叫作“禁步”,乃是明代女人中很流行的一种佩饰。
“林先生,你不是去了广东寻亲去了?却又如何来了我家?”阮惠儿进来后,笑着对林开元说道。
林开元也略略知道一些,古代男女之间有礼教大妨,如阮惠儿这般不大避讳,在男子面前举止大方的还真少见。林开元心想,小姑娘还真有些现代人的风采,真超前啊。
他站起身,给阮惠儿行了礼:“阮小姐好,日前小道给舅父修书一封,舅父回信说,再过段时日,他老人家就要回来了,让小道不必再去广东寻他。”
林开元想,唉,记得谁说的来着?编了一个谎话,就要用一堆谎话来弥补,这话说的真是不错。
“哦?”阮惠儿请林开元坐下,自己也陪同坐下,说道:“既然如此,林先生是否想好了到我家来做个清客?”
看看林开元,又道:“如先生这般有异术的高人,我爹爹可是十分看重的。”
林开元摆手道:“小道只是随我师父学得一些卜算的小本事,又算得什么异术了?”
阮惠儿一笑,说道:“林先生的师父到底是哪一位?上次听先生说是南洋的一位高人叫作空凡的道长是吧?”
林开元点点头,心想小姑娘记得到清楚。
“可是,”阮惠儿顿了一顿,“外面风传,却说先生是望城山山神的弟子,这是怎么回事?”
林开元一愣,心道我装大仙的事情都传到你耳朵里了?这可怎么跟你解释?要一个说不好,可就颠覆了林老师的伟大形象了,对这次来的目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因为对这个问题没有准备,考虑不周,思忖了一下,只好对阮惠儿说道:“小道确实是空凡道人的弟子,不过在来到临湘县后,觉得这里百姓生活困苦,小道想为此地百姓治病去灾,预测吉凶,使其能趋吉避凶。但这些事情必须取得村民信任才能尽快开展,不得已,小道只好伪称是山神弟子。但小道本意确实是为了一方百姓,并非无良骗子,此事小姐还需明查才是。”
阮惠儿轻笑道:“我又不是怀疑你,林先生预测卜算的本事惊人,我早已领教过了,这本事骗人可是骗不来的。”
林开元心里笑道:这本事还真是骗人的。
阮惠儿又问:“先生此次来府,真要辅佐我爹爹吗?”
林开元摇头道:“这次前来并非为此,这样,我先把事情和小姐说说,小姐看看能否有转圜余地,可好?”
阮惠儿道:“先生请讲。”
林开元把韩虎一事对阮惠儿说了,末了问道:“这韩虎虽然卤莽,也确实触犯了大明律例,然而他毕竟是为保护母亲,一时冲动才做了错事,说起来也是一片孝心,不知阮小姐对此事什么看法?小道对官府中事不很清楚,此事还能否有转圜的余地?”
阮惠儿惊讶的说:“原来殴打差役的人叫韩虎,这事我也听说了,我爹爹今天去县衙为的就是这件事情。”
她沉思了一下,说道:“若按大明律,这件事如要严办,甚至可以按谋反处理。虽然朝廷加增赋税,在这天灾不断之年,窃以为实在是逼得百姓走上绝路,但毕竟官府收税是上面的旨意,这个韩虎不仅抗税,还打伤差人,不处理绝说不过去。”
林开元站起来深深一揖:“还请小姐想想办法,韩虎是家中独子,他若被杀,他娘也活不下去,请小姐慈悲。”
阮惠儿笑道:“我虽然姓阮,可不是阮县尊,这事还要我爹爹拿主意的。”
“当然是要阮县尊决定,可若小姐肯帮忙,事情也许能多几分成算。”林开元道:“若能救得韩虎一命,小道愿甘供阮大人驱策。”
阮惠儿点点头,“这事我想想办法,还要看那个被韩虎打伤的差人伤势如何,若不幸身亡,恐怕就算是我爹爹有心网开一面,也不可得了。”
林开元心中暗道:果然英雄所见略同。唉,我也是英雄了?
阮惠儿又道:“这事你先不要和我爹爹说了,他这人最烦走他门路说情的人了。尤其最近几个月,那个张献忠的事情更是把他老人家弄的焦头烂额,你若为韩虎说情,只怕他不但不会同意,反而会更坚定他处理韩虎的想法。”
看了看林开元,说道:“虽然他听说先生身怀异术,但他老人家向来公私分明,不会因爱先生之才而故意枉法的。”
林开元心想,看来这阮县令果然是个清官,不过这时候我到宁可碰上个贪官。
咦?这阮小姐怎么这么容易答应帮我?只见了两面而已,她跟我很熟吗?还是看上风度翩翩的林老师了?
他打量了一下阮惠儿,只觉阮小姐今天的女装分外迷人,他的心脏不争气的狠狠跳动了几下,心想,真象小卫老师。
阮惠儿却怎么知道他心里的龌龊想法,她之所以愿意帮助林开元,仅仅因为善良而已。
她虽出身在官宦人家,又是女子,但从小活泼好动,对民间疾苦也知晓一二。而且阮惠儿在见识上也不让须眉,这次朝廷增加赋税,她就认为这实在是取乱之道。本来各地流贼就因为天灾、苛税而起兵造反,这些人大部分以前全是农民,如今朝廷加税,将更逼得百姓难以活命,除了造反,再无第二条出路了。虽然朝廷缺钱,但盲目加税,却是饮鸩止渴,弊大于利。
这次韩虎惹出事端,虽然有罪,但阮惠儿却也深知这临湘县衙门的差役办事跋扈,从不把百姓死活当回事。如今林开元求到她的头上,她却也甚是同情韩虎。
这时,远远的听见有人招呼道:“老爷,您回来了?”
阮惠儿一听,吐了吐舌头,对林开元说道:“不好,我爹爹回来了,我得赶紧回去,否则被他看见我陪着一个陌生男子说话,非打我板子不可。韩虎的事情,等我问清楚后,派人通知你。你这次就不要再和我爹爹提这件事了。”
说完告辞出去了。
不一刻,阮延庆走了进来,林开元早已起身迎上前去,道:“阮大人,小道林开元,今日特地来拜会大人,打扰勿怪。”
阮延庆清瘦的脸上流露出一种隐藏着的疲惫,他勉强笑道:“听大望说先生今日过来了,先生卜算之术神奇莫测,本官今后还有倚重之处,先生不要客气,请坐。”
分主客落座后,阮延庆叫丫鬟重新为林开元沏了杯茶,问道:“先生此次前来,不知有何事情?”
林开元字斟句酌的说道:“上次大人派手下去韩村招揽小道,欲聘为清客,拳拳之意甚隆,小道并非不识好歹,实在是因当时身有要事,脱不得身。今日特来向大人解释清楚,并顺便拜会县尊。”
“林先生客气了,本官听说先生有预测卜算的本事,可是真的?”阮延庆问道。
“仅仅是略知一点而已,传闻夸大,也是有的。”林开元忙道。
阮延庆皱眉沉思了一会,问:“本官被一事已纠缠数月之久,不知先生能否为本官参谋参谋?”
林开元暗道:你现在能有什么事情?无非是怕张献忠破岳州府,连带着把你临湘县也祸害了。你想问这个问题,老师我也不知道,历史记载可没有那么清楚。
“大人的事,小道也许能猜出一二。”林开元道:“是否为了大西军一事?”
阮延庆惊讶道:“先生果然神人,竟能猜透本官心事。”
林开元心想,傻子都知道你现在愁的是什么。
“神人谈不上,仅仅能很模糊的卜算一些小事而已。”林开元想,还是低调点好,你可别一高兴试探我其他事情,比如你小妾穿什么肚兜之类的,那我可不知道。
阮延庆考虑了一下,说道:“先生是世外高人,本官有话就直说了。”
“大人请说。”
“大西军会否攻打岳州府?若攻岳州,他们进军线路如何,我临湘县能否在这次得以逃脱兵火肆虐?”阮延庆盯着林开元,希望林开元能说出这个最让他挂心的问题。当然,他心中实在是盼望着林开元说“献忠绝不会打这地方过”这几个字来的,虽然他也知道那是很渺茫的想法,但人总都是乐于听到对自己有利的话的。
林开元一笑:“这个么,大西军目前屯兵咸宁一带,兵锋直指岳州,整个岳州府恐怕难以幸免。大西军若攻下岳州,因后面有平贼将军左良玉大军追击,则其下一步必进长沙,如此,恐怕临湘县也难以幸免。阮大人恐怕从当前形势也看的出来,又何必问我?”
阮延庆叹了口气:“果真如此,原来本官却是没有猜错。”看了看林开元,又问道:“先生能否推算出献贼何时兵临我临湘县?”
林开元想:你真把我当神仙了?这问题我确实不太清楚。你问出这个问题,莫非到那时间之前想逃跑?
随之林开元摇摇头,这个阮延庆若真不战而逃的话,朝廷也不会让他活着。除非他叛变加入流贼,和他们同流合污,否则终究难逃性命。
“小道能力有限,这个问题实是回答不出,还请大人见谅。”林开元说道。
“罢了,”阮延庆疲惫的摆了摆手,“但尽人事而已,若大西军来,阮某就拼了这副身躯,以报皇恩,却又如何?”
要说阮延庆官场沉浮已久,与林开元这种人第一次谋面,本不应说这些话。但或许是他最近压力实在太大,需要找个人倾吐胸中块垒的缘故,也或许是因林开元给他的感觉确实不象是凡人,让他心里产生一种不加防范的感觉。总之林开元觉得,这个阮大人和自己居然很聊的来。
林开元拱手道:“阮大人说的哪里话,当今形势虽然变化莫测,但焉知不会往好的方向发展?或许献贼时运不济,在巡抚李乾德、总兵孔希贵大人的坚守下,攻不下岳州府,那么左良玉将军或许能够带领大军随后赶上,两方前后夹击,包了张献忠的饺子。”他心想虽然历史不是这样的,李乾德、孔希贵将弃城逃走。但我这话也确实有可能,主席说过事物是不断发展变化的,我突然出现在这个时代,也许就能成为改变历史进程的那个变数。蝴蝶效应啊,我林老师,就是那只蝴蝶吗?
阮延庆和林开元足足聊了小一个时辰,看来张献忠大西军的事情确实是他心中一大心病。林开元看天色不早了,遂起身告辞。
阮延庆道:“先生,不知可否受聘做我阮府上宾?本官也好随时恭聆教益。”
林开元心说还是算了吧,虽然那样可以和阮惠儿时时见面,可老师我害怕啊,在你这县城,还不如住我的山神庙,至少那里偏僻一些,咱可不能见色忘命。
“小道能力有限,恐怕不能帮阮大人什么帮,大人厚爱,小道心领,还请大人恕罪才是。”
阮延庆道:“先生不要这样说,先生身怀异术,本应无拘无束,本官又怎会怪罪?先生若不愿留在我府,本官也不敢强留。”
林开元心说,还是好官好说话,要是你恃强凌弱,随口说一句敢不听话我就杀你,林老师毫不犹豫就会留在这里,再找机会逃跑就是了。
起身告了辞,林开元回到了山神庙中。
没过一天,阮惠儿派王山、于大望传来消息,那个被韩虎打伤的差人并没有死,伤势虽然严重,但将养一段时日也就好了。
林开元暂时松了口气,不过事情还未了结,官府将如何处理韩虎还是个未知数。他求于大望转告阮惠儿,请她再帮忙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法外施恩,放了韩虎,或者减等处理也是好的。
中间林开元又去了几次阮府,拜见阮延庆之余,也和阮惠儿见了两次面。阮惠儿称若救韩虎,只怕还要拿些银子堵住那被打伤的差役的口。
林开元却又哪里去弄银子去?韩虎娘那里更不必说,别说银子,就连粮食都快断了,若无林开元照顾,恐怕连生存都成问题。
而阮惠儿得知这一情况,居然慷慨解囊,着于大望送了给那差役,总算让那差役放出话来,自己不再追究韩虎责任。
但大明律毕竟摆在那里,阮延庆又是一个颇不知变通,甚至有些古板的人,在阮惠儿、于大望给韩虎求情的情况下,还是判了韩虎半年城旦舂。
这已是万幸了,林开元不禁松了口气,只是半年苦力活而已,对韩虎这肌肉男算不得什么。把消息告诉了韩虎娘,老太太对这结果也能接受。
不过,林开元还是心里不塌实,张献忠大西军若真的从临湘县过境,韩虎这个城旦舂犯,恐怕就会被官兵拿来当守城的沙包。还是要想想办法,早些把他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