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大明魂免费阅读第二十二章 太湖日月4
1645年，闰六月朔，北方天气微凉。北京城内已有了些住昔的繁荣，只是每个走在街上的汉人的神色似乎还有些余悸未消。历史在把玩着北京城的人们，大顺军杀进来，一番劫掠，方未消停；满人又来了，抢了最好的住宅和田地。眼见这驾势是不走了，这就真的换天了？谁晓得。
紫禁城内，刚被封为皇叔父摄政王的多尔衮这位大清帝国的实际掌权者，身着月白丝织中衣，正在批阅各地的急报公文，身边是济尔哈朗、李建泰、范文程、祁充格一班子文臣武将。他一面征询着签署意见，一面着身边侍卫传书各处办理。皇上，只是个摆设，至少目前是这样。这个杂乱纷争的现状，能够操控得住的唯有他多尔衮。想到这儿，不禁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这个六月多尔衮的心情的确不错：得阿齐格奏报，李自成逃亡湖北九宫山，死于当地义民之手，余部分窜各地，从此去了一个心头大患；多铎所部进军顺利，接连拿下数处江南重镇，南明弘光帝已被捉，不日将押解北上；命兵部尚书洪承畴等人经略江南及粤、赣、闽、湖广、云贵等地以攻抚之策平定江南的敕令已于两日前晓谕各部。这个洪承畴想必已经赶至山东一带了吧，汉人，真是能人多啊！如今大局已定，人心向服，这削发之令看来也会推行的顺利吧。
想到这儿，多尔衮不禁有些陶陶然了。当初在关外只想着争这关外之地安息，明朝内乱却给了自己可乘之机进了北京；进了北京本只指望来个划江而治，在几位汉臣的鼓动之下便又南下进击，没想到是如此顺利，我大清万世之基业将由此而始了。
而此时，风光秀丽的烟雨江南，身处福建建宁的朱聿健则是如履薄冰。这位少年英勇亲手报了杀父之仇的小王子，这位因一时兴兵靖难却被崇祯下于大狱的朱氏罪宗，这位在凤阳囚禁了二十四个春秋始得出的监国唐王，感觉自己的担子太重太重了。
六月十一，清兵至杭州，被从东林党人称为贤王的潞王朱常芳刚担当监国大任没几天，便和巡抚张秉贞一起不做任何抵抗，大开城门率先剃发率众投降了。朱聿健在郑鸿逵、郑彩等率军护卫下，于十七日到达衢州，收拾溃军败将，一路上黄道周连上三疏劝进，他是随上随答，其言赤诚，其心感人。
二十八日，在到达建宁后朱聿健终于正式接受了监国之请。然而，新的监国面对的是一无钱粮，二无伐兵的困境。虽然，自己立志要做中兴之主，可这支离破碎的河山，能把乾坤力挽回吗？
闰六月朔，当多尔衮正在起居阁里悠哉悠思的时候，这位衣装简朴、面色憔悴的唐王却和他的爱妃曾氏登上了一艘小船，他们最后望了一眼这建宁古城，他们的下一站是——古田县境的水口驿，他们要从那儿转至福州。地方官准备的壮观大船静静地泊于延津江面上，两岸送别的官绅乡民伏地而拜，泣涕者百余人，大明早有这样俭朴、贤能的皇帝何至于落到这步田地，如今复兴有望了！
人民的思想都太过于理想化了一些，在这样的诸候拥兵自重，民心难靖的世道里，一个没有自己实力的贤良、克己的皇帝又能有何作为？
而忙里添乱的是，待到闰六月二十一日，台州的鲁王朱以海也将接受臣下的多次请求——监国，他的周围也聚集了一大批能人志士。
江山本无常主，大江南北风起云涌，世事如白云苍狗，变化无常。
我们这部小说的主人公，目前还只是随波逐流的一个小人物——太湖义军左营都督上官云，正在校军场上亲自教授他的火枪队。立姿、跪姿、卧姿；装弹、瞄准、击发。在上官云冷冰冰的口令指挥下，二十条大汉如一台台上了发条的机器，刻板地做出各种相应的动作，整个队伍就是一个“乱”字。这还是训了两天的结果，两天前更是惨不忍睹了。
另外的三十条汉子正举枪瞄准百步外的标靶，个个额头冒汗，手脚抽筋，为啥？每人手腕上可都悬了两块石头呢。不少人在心中暗骂，不该受上官都督的骗，什么未来战争将是火器的天下啊，有了火枪，骑兵就要退出……啥子台啊，什么只有眼神好的聪明点的才有机会啊，现在好了，两天未放一枪，都在这耗着呢。还个个被训得狗血喷头，上官都督不骂人，可是能训得让你觉得生下来就是个错误，比骂人要可怕多了。
……
左营的整编工作是在三天前开展的，经过二十多天的艰苦训练，左营军的战斗力有了很大提升。经过格斗、攀跃、应变等多项角逐，已经先选拔出了五十名黑骑军战士，范苍任统领。
前几日，穆铁匠送来了五十条修理完备的火铳和两门火炮；昨日，一百多艘战船已划拨到位；各营剑矢兵器也得到了一次更新和补充；中营的为数不多的火yao子弹也全配发了下来。
左营军议，上官云的整编方案得到了一致认可，实际上，只要是军议，上官云通常是一言堂的，张衡、范苍等部下已习惯于言听计从了，他们所要做的就是严格地执行了。因为上官云无数次地给他们灌输了一个信念——军人的天职，服从命令！
一天以后，一个新的左营军体系雏形已现：
左营辖两标。一标统领张衡，领军三百，战船五十艘。下辖三排，各设副排长各一人。每队三班，每班三十人。标直属一侦察小队。二标统领鲁壮，领军二百，战船三十艘。下辖两排，标直属一侦察小队。
左营直属队为黑骑军一队五十人，统领范苍；火枪队五十人，副统领范泗；教导队，三十人，平时配署到每队做思想教育及文化普及工作，他们将在今后的战争中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侦察通迅小队二十人；后勤辎重队一百人，统领吴德福。
总计兵力七百五十人，连同作战时计划配署的医士人员，及随军工匠。计总兵力，八百人。在太湖各军中，是兵力最少的一营。
成军后，上官云下令，给各标各队十天时间集训，各兵种务必形成战斗力。前日军议，吴易已经提出太湖义军近日要准备一个大军事行动，至于主攻方向，还没最后决定。但按上官云建议，已先后派出了数十人的联络队，拿着信物去和各地义师联系共商反清大计。
因为上官云的到来，太湖起事比历史上提早了一个多月，而扬州军的加入则从某种程度上改变了太湖义军的组成结构，上官云疯子似的热情和损招迭出的训练方法让其它各营大开眼界，从而从根本上提升了整个太湖义军的训练水平和军队素质。当然，最终的效果，要靠一场战争来检验。但这支部队必将对即将到来的战争形势有着一定的影响。
这只从另一个时空飞来的蝴蝶在太湖边上掀起的微弱气流已经为一场风暴的产生提供了某种可能性。
这种历史走向的偏移既让上官云感到欣喜，也会使他茫然。因为他相信随着他的越来越强的介入必将改变很多历史的细节，直至扭转历史的根本方向，这当然正是他想要的。可是，他担心的是，当自己完全溶入这个时代后，自己还有那种旁观都清的不凡见识吗？当他也成为一枚棋子的时候，会不会也成为这盘残局的牺牲品，从而使这盘棋的结局更糟？
这一切都思虑都在上官云独处的时候一起涌来，让他觉得自己似有些不堪重负了。这时候，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写下自己自以为优先于这个时代的所有的东西，如果他在某一天倒下，至少还有这个……
上官云明显的觉得自己向前走的每一步都更为沉重了，每一个决定都更为小心了。他觉得自己变得优柔寡断了，但在太湖左营的众人看来，上官都督身上那种厚重的东西让他们更多了一份信赖。
任何一个以天下为己任的人做决定都不会那么轻率，他们的果决和无畏应表现在执行的过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