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边卒免费阅读第十三章 英雄名重
随着王浩一声大喝,交手的两方渐渐住手,赵德芳心知王浩伤痕累累,几欲站立不住,现在完全是在强力支撑。心中大悔,自己躲在厨房本来无事,谁知两个辽兵进来寻找食物。若是自己沉着应对应该也不会大起波澜,可是偏偏自己一时性起沉不住气,抓起柴棍便打将起来。现在连累六血卫不说,只怕心中爱郎也被殃及无辜,丢掉了性命。心中且悔且痛,再无心打斗,眶内酸红,眼望着王浩,怔怔地流下珠泪来。
“将军临危不乱,应变有方,果有大将之风,手下将士悍勇有律,令行禁止,显是将军平素训练良苦。想必将军是辽国大有名望之将领了。”王浩浑身没有一处不是酸痛,几乎每说一句都要痛楚异常。但是为了赵德芳,他还是极力支撑着恭维眼前辽将。耶律学古闻言颇悦,眼角余光瞥见韩德让也在微微颔首,心中更是大喜。他也客气地向王浩拱手致礼,说道:“本将乃大辽西南道都统耶律休哥门下弟子,南京马军小帅耶律学古。今日从大宋得胜归来,路过你这驿站。你这驿卒也算有些见识,本将本欲将你等人众一并擒往大辽,如今便饶过你了。待本将将这几人擒下,整军回辽。”说罢,耶律学古便要下令擒人。
王浩皱眉说道:“将军且慢。贵我两国相争,相互劫掠本属平常。若是将军二话不说挥军将我这驿站平了,非但在下无话可说,也显得将军勇武。但是将军先是在我驿站歇息,又在我驿站享用酒食。在下本知将做将军马后之虏,两国敌对,在下也无可怨尤。只是还请将军先将接待费用结清,再做劫掠之举如何?”
什么?耶律学古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本想开恩饶过这区区小卒,只将小娇娘掠走了事。万料不到这小卒竟说出这般话来。找我要钱?你找死啊。若不是韩大人和太子殿下在一旁看着,老子早就一刀砍死你这小卒,看你如何要钱?韩德让、耶律隆绪、李继迁等人一齐大惊,谁也想不到王浩居然在这个时候找耶律学古讨要饭钱。就连赵德芳等人也惊疑不定地看着王浩,不知他将做何举动。
“耶律大人,区区小钱本无足挂齿。我这驿站职责便是接待过往之用,眼下贵我两国虽并未直接宣战,但大人深入我大宋境内所为不过劫掠,所以接待费用不在朝廷核报范围之列。大人身居高位,令师更是鼎鼎大名的辽国重臣,若是因为小卒疏忽而导致大人背负吃白食之恶名,不惟有误大人英雄之名,就是令师之誉怕也有所沾污。故而在下宁可冒死,也要成全大人及令师盛名。大人结清费用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王浩只觉得后背道道冷汗流过,面上却仍是郑重其事。
问题严重了。耶律学古的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慌了。这小卒所言不差,本来率军劫掠之际,在敌国享用酒食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但白吃白拿,就是一刀将人砍了也没有什么。什么叫劫掠?这就叫劫掠。可现在韩大人和太子殿下就在当面,万一真的传出来吃白食的名声,师父只怕杀了自己都洗不清这恶名。耶律休哥是什么人?那是大辽万千将士心目中的军神,威望之高,心气之傲不做第二人想。若是自己真担了吃白食的名声,再由韩大人和太子殿下宣扬起来,不用耶律休哥动手,只怕军中要砍了自己人多去了。这小子,居然抓到自己一点把柄穷追猛打,上升到这般高度了。这一下峰回路转,众人的心里都喝了声彩。好个边卒王少,果然与众不同,只言片语之间便将这辽国大将弄得上下两难,狼狈不堪。赵德芳几乎要笑出声来了,若不是刀枪阻挡,只怕早就扑入爱郎怀中了。就连韩德让、耶律隆绪都张大了眼睛,等着看下文。
好个刁滑小子。耶律学古目露凶光,胆敢如此戏弄本将,老子先砍了你婆娘,看你如何要钱。他再次举起右手,准备示意手下兵士将包围之中的赵德芳等人乱箭射杀。
“将军且慢。”王浩看出了耶律学古的企图,抢先拦了下来。“些许小钱而已,对将军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在下也是为了将军及令师声誉着想。将军结清并不为难。况且将军结清之后便可杀伐如意了。可是若在结清之前,或是因为结清费用便欲杀戮在下家人,有损将军度量,即便令师在此也不值将军所为。”意思很明白,你吃饭歇息的费用不过是点小钱,你把帐结了也是小事一桩。给了钱你爱咋砍咋砍,随你的便。可你要是因为我找你要钱就恼羞成怒要杀我家人,这就有点小人了。
耶律学古几欲吐血,还有完没完了,一口一个令师,要不是韩大人和太子殿下在场,怕扫了师父颜面。老子令师你个全家死光光。可这结账以前砍人家老婆的事情是没法做了。不但不能砍,给钱以前还不能得罪,要不这事还不越描越黑了?无奈之下,耶律学古只得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放人。辽兵撤了包围,赵德芳等人立时奔了过来。赵德芳抢过去扶住了王浩,眼中珠泪涟涟。既心疼爱郎伤重支撑,又欢喜爱郎机智。六血卫心中感激万分,虽然众人勇悍,可是这驿站内外怕不有数百辽兵,无论如何也难以力敌逃脱。六人生死事小,可陷了二主人如何是好。虽然还未从危险中完全脱身,可眼见王浩智计连出,说不得真的有望安全。
耶律学古恶狠狠地高喝一声:“来人,取一锭黄金过来。”一名辽兵迅速从马背囊中取出一锭金子拱手呈上。耶律学古愤然将金子向王浩脚下一掷,说道:“好个驿卒,这下你无话可说了吧?”
王浩连看也不看一眼,皱眉说道:“将军且慢。将军刚从大宋劫掠而来,全军上下所有财物不过劫掠所得。用此财物付酒食之账,令师是山大王么?”其实王浩能拖到这般境地,心中已是满足。辽兵凶恶,两国相敌,此番落入辽人之手,心中已是不存生望。自己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尤其是赵德芳就在自己身旁,能和心爱之人双双就死,还有什么可以遗憾的?所以口中也不再客气,竟是直斥起耶律学古来。一旁耶律隆绪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大辽军神耶律休哥何等威武,居然被自己笨徒弟拖累,让人骂做了盗贼,还辨无可辩。纵使今日耶律学古能够从容脱身,只怕再也洗不去这笑话了。
耶律学古听闻太子殿下耻笑,心中着忙,浑然没有了主张。越是想妥善了解此事,越是头疼欲裂。他实在没有了办法,身上的财物纵多,可哪样不是劫掠所得?即便不是也解说不得。仔细想想还真就是无钱可付。眼见王浩不怀好意地在自己身上瞄来扫去,心里不由阵阵发虚,这厮该不会让自己脱衣抵债吧。要真是那样,自己净身出门,也不用回辽国了,直接在门外抹脖子算了。可就算自己抹了脖子,能洗刷赖账之名么?
他看了一眼韩德让,突然灵机一动。朋友有通财之谊,我向韩大人借些银两付账总无话可说了吧?一念至此,心中大是松畅。小子,待我借钱过来付清账务,就有得你好看了。老子非剁了你的手脚,再当着你的面羞辱你的小娇娘。不但老子要上,还要让全军将士轮番*,非气死你不可。耶律学古越想越是兴奋。他匆忙奔至韩德让面前,施礼言道:“韩大人见谅,今日末将被这小子将住,可否暂借末将些银两,了此尴尬,末将不胜感激。”韩德让和耶律隆绪看到这笨人被王浩言语之间耍的团团转,丢尽大辽颜面,心中均是十分恼怒。眼见这笨人找上自己头上,韩德让还未开口,耶律隆绪一把拉住师父冷冷开口说道:“不借,我跟你很熟?”
啊,耶律学古一下子傻了眼。刚刚兴奋起来地心瞬间又哗啦一下变得冰凉稀碎。这,这可如何是好?他万料不到韩德让和太子殿下居然不借。他已经有点不敢回首对视王浩的目光了。难道,真的要脱衣抵债?
韩德让纵声长笑,既然事已至此,两人已经无法回避。他笑着对王浩说道:“好一个王少,居然如此计谋百出,难道还要真的逼死我大辽勇将么?韩某已将令牌给你,只消你出示令牌,我大辽兵将自会听命离开,何来这些纷争?你却藏而不用,莫非瞧不起韩某么?”
你又不早说。王浩已经有些坚持不住,全仗赵德芳搀扶。他无力地指了指衣袋说道:“我家娘子的拳脚太过厉害,在下已不能屈腰了。”
林定热切地望着这个好象随时都会倒下的少年,尽管他被用绳索牢牢栓缚,但他还是尽可能地扭转身体,用目光向这个少年表达自己的敬佩。他心中自是恨极了擒拿自己的辽将,眼见他被这少年戏弄的狼狈不堪,心中煞是爽快。那夜辽兵去而复返,一番火箭下来,军马场已是烈火冲天,军士们存身不得,只好弃寨杀出。谁知辽军并不交战,只是依仗马力来回奔驰,不断地用弓箭袭杀。宋军毫无还手之力,州城援军迟迟不到,只能饮恨败北。他手下的刀手最终只剩下四十余人。此次被俘,他不知道未来将会是什么样子。无论如何,他再也不能上阵冲杀了。他真的很希望,能在临入辽境时,最后一次为大宋的智勇之士喝彩。
韩德让却在一旁叫过了耶律学古。他对辽国文武官员了解甚祥,尤其是对年轻一代出名人物更是下过很大功夫。对耶律学古的勇武很是看重,假以时日,此人必是出色将领。此番遭遇王浩戏弄,固然是因为经验阅历较少的缘故,恐怕把师尊名声过分重视才是主要原因。怕他从此心里有了阴影,才郑重地对耶律学古教训道:“将军是个直性人,不知计谋变化,又一心维护令师声名,以致如此狼狈。我们大辽兵将崇尚武力,下次再有这种情况勿需顾虑其他一刀砍了便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言辞计谋都是苍白无用的。做事情之前,要先看看是否于大辽有利,纵使个人声名有损也顾惜不得。我对令师了解甚深,想必令师也是这种观点。”耶律学古从沮丧中恢复过来,坚定的应诺道:“某将见韩大人和太子殿下在旁,不知如何应对,以致乱了分寸。请韩大人放心,以后不会了。”王浩等人在一旁听了暗自心惊,这韩德让果然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