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第3章
七月十四日，布兰王国（Brity Land Kingdom）首都伦城西郊的“公牛”拳击馆。
这是一家主要面向业余拳手的运动馆，还是伦城附近最有名的拳击俱乐部，只是注册会员就有数千人。
说是运动场馆，其实是一座在冷战期间建造，占地上万平方米的大仓库。
在那个风起云涌的时代，这里存放着几十枚远程空对地巡航导弹。只要警报声响起，这些导弹就会被送往几千米之外的空军基地，由“Avro Vulcan”轰炸机携带升空，在接到出击命令之后，对数千千米外的敌国发起攻击。
时过境迁，轰炸机早已退役，空军基地也成了为私人飞机服务的民用机场。
日近黄昏，随着拳击爱好者陆续离去，拳馆里面冷清了下来。还没有走的，基本是靠打拳谋生的拳手。
除了几个壮汉在放置器械的角落撸铁之外，其他拳手围在中央全台的四周。
拳台上面，两名拳手你来我往的斗得不亦乐乎。
其中一个是东方人，年纪在二十五岁左右，身高大约六英尺，身材很匀称，不但算不上壮硕，还略微偏瘦。
在他身上最引人瞩目的地方，是在后背上，有一幅从后颈延续到腰部，覆盖了大半个背部的纹身。在纹身的正中间，也就是背脊部位，是一根定海神针，上面盘着一条作势欲飞的腾龙，四周有几朵五彩祥云。
腾挪闪避之间，他背上那条腾龙变得活灵活现，仿佛随时都有可能飞起来。
至于相貌，算不上英俊，只能说高于平均水准，说是不难看也没有错。
他叫杰瑞•程。
自从在三年前来到这里，参加第一场比赛之后，只要没有特别的原因，他每星期来打三场拳，且罕有败绩。
因为敢于挑战更高重量级的拳手，甚至能战而胜之，所以在伦城的拳击圈子里，他算得上是小有名气。
这次跟他对打的是一名超重量级白人拳手。
白人拳手长得五大三粗，身高在六英尺五英寸左右，体重肯定超过了二百四十磅。
两人至少都相差了三个级别。
只是内行都能看出，程掌握着比赛的节奏，通过闪避与还击激怒对手，勾引对手不断出重拳，消耗对手的体力。
“凯恩，再快点！”
“注意左边，左边！我都说了是左边！”
“出直拳，不是摆拳，直拳——”
……
大部分围观者在为白人拳手呐喊助威，激动的神情，仿佛是他们在台上比赛。
再一次被白人拳手逼到角落，程抬手护住头部。白人拳手出拳的瞬间，他闪电般的侧转身体。
大概早有所料，白人拳手打出右直拳之后，又打出了一计左摆拳。
可惜的是，因为要收回打出去的右拳，所以出左拳的时间稍微晚了点。关键是，为了打中正在朝右侧闪避的程，加上比程高了大半个脑袋，白人拳手收回右拳的时候，右臂横架在胸前，没有护住肋部。
抓住这个机会，程果断出手，一计左勾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白人拳手的右胸口。
软肋遭到重击，白人拳手出拳的力道顿时减弱一大半，被程轻易挡下了。
在白人拳手踉跄倒退时，少数看出端倪的围观者倒吸了一口冷气。程已经手下留情，因为还击打中的部位是胸大肌。如果往下挪几寸，打在胸部与腹部的间隔处，白人拳手就会因为膈肌遭到击打而休克。
程没有追上去，给了一些时间让白人拳手回气。
白人拳手用力晃了几下脑袋，还原地跳了几次，做了几个深呼吸。
只是业余切磋，没必要步步紧逼。
“凯恩，干掉他！”
“注意身高差距，别给他机会。”
“出拳速度再快点，不要犹豫！”
……
见到白人拳手振作起来，气氛再次被点燃。只是听加油声的大小，围观者对白人拳手的期望已经大为降低。
在白人拳手走近时，程弓起身躯，同时迈着小碎步横向移动。
大概是尝到了苦头，白人拳手明显谨慎了许多，在逼近程的时候，始终用双臂护着上半身的软弱部位。
绕到面朝场馆大门的位置时，程突然停了下来。
必须承认，哪怕是业余拳手，反应速度也比爱好者快了许多。
白人拳手立即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朝着程的面门打出一计右直拳。
“嘭——砰……”
随着拳肉相击，以及摔落拳台的声响，场馆里面的气氛顿时就凝固了，拳台外面的围观者全都是目瞪口呆。
仿佛，刚刚目睹的只是幻觉。
白人拳手的那一拳，不偏不倚的打中程的面门，准确说在被打中之前，程根本就没有躲闪与规避。
别说是百战百胜的拳手，就算是入门级别的爱好者，也不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程直接倒在了拳台上。
几秒钟后，站在拳台外，客串裁判的场馆经营者才爬上拳台，跑过去读秒。
“……四、五……”
裁判数到五的时候，程翻身爬了起来，不过是单膝跪地，没立即站起来。
“……八……”
深吸一口气后，又朝场馆大门那边看了眼，在裁判数到“九”的时候，程才站起来，并且示意自己没什么大碍。
确认他没事后，裁判退出了拳台。
“凯恩，再来！”
程一边拍打着拳头，一边朝白人拳手走去。
大概是从开始那一拳当中获得了信心，白人拳手不但没避让，还摆出一副打算主动出拳的架势。
等程靠近，白人拳手确实很主动。
仍然是又快又狠的直拳。
这次，程没有格挡，也没有躲闪，只是侧身避开打来的拳头，还同时上前一步，来到了白人拳手跟前。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出乎意料。
白人拳手还没有来得及打出左拳，就已经腾空飞起，其实是向后倒下，“砰”的一声倒在拳台上。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切都来得太快了，大部分围观者都没看清楚。
只有几个站在左侧的围观者看到，白人拳手在倒下之前，程打出了右勾拳，而且恰好打中白人拳手的下巴。
仅仅一拳，就把体重超过二百四十磅的对手打飞了！
等围观者反应过来，程已经离开拳台。
裁判爬上拳台，伸手在白人拳手面前晃了几下，随后就招手叫人上去帮忙。
白人拳手已经昏死过去，比赛结束了。
此时，更衣室。
“既然来了，还躲着干什么？”
“我又没藏着，只是找地方抽根烟。”随着这句话，一名中年白人出现在放置衣物的储物柜旁边。
此人，约莫五十岁，向右偏的头发用发胶定型，笔挺的西装，擦得炫亮的皮靴，左臂上搭着一件风衣，左手拿着一把黑色的长柄雨伞，右手夹着一支没点着的哈瓦那雪茄，十足的绅士派头。
程开始被白人拳手的重拳打中，并不是低级失误，而是看到了此人。
他叫亚瑟•伍德，MSIS（Military Secret Intelligence Service）机密行动处负责人，杰瑞•程的顶头上司。
程也不是什么业余拳手，而是MSIS的特工。
“你先看看。”伍德走过来，等到程脱下拳击手套，才取出放在西装口袋里的文件，递到程面前。
程动手解开裹住手指的绷带，没去接递过来的文件。
“一周前，FIA的一架‘人相海神’无人机在加勒港西南几十千米外坠毁，蓝里那边怀疑跟诺亚重工有关。”伍德把文件丢到了旁边的椅子上。“FIA清秀我们派一名了解情况的联络员前去提供协助。”
“为什么是我？”
伍德没有回答，只是示意程，把文件看了再说。
解下最后一条绷带，程长出口气，拿起了文件。除了必要的文字资料，还有几张侦查卫星拍摄的照片。
“这是一颗KH-14在昨天拍摄的。”
在伍德提醒后，程翻到最后一张照片。
一艘外形非常奇特的浮船坞。
按照标注，船体的长度超过一千五百英尺，宽度有六百五十英尺，坞区为贯通结构，宽五百英尺左右。还没有完工，有很多工人正在忙碌，比如安装分别位于坞区两侧与正中央的三条纵向滑轨。
“与诺亚重工有关？”在放下文件后，程才朝伍德看了过去。
“在‘人相海神’失事坠毁那天，这艘浮船坞在加勒港的‘伊甸园’下水。FIA在此之前一直认为在‘伊甸园’里面建造的是六艘两万吨级半潜船。在昨天，才确认是一艘分段建造的，具有有限的航行能力，迄今为止尺寸吨位最大的自航式浮船坞。理论上，这艘浮船坞能承建所有级别的舰船。”
程没接话，只点了点头。
“伊甸园”是FIA为加勒港的那座二十万吨级船坞取的绰号，那也是北梵炎洋，甚至整个环梵炎洋地区最大的船坞。
至于这艘浮船坞的价值，完全没必要多说。
它可以前往任何一个国家的领海，为该国建造舰船，不受船籍国法律限制，从而避开相关的国际公约。
“要我做什么？”
在伍德的面前，程直接脱下短裤。
虽然都是男人，大家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但是伍德依然非常有礼貌的背过身，并没有盯着程看。
直到传来哗哗的淋水声，伍德才转过身来。
此时，程已经在隔间里面冲澡了。
“调查无人机失事只是借口，FIA想查清楚的，其实是建造这艘浮船坞的诺亚重工。”伍德背对隔间点上了雪茄。
“这还用说吗？”
“FIA肯定掌握着很多我们不知道的情报，而且未必会心甘情愿的跟我们分享，所以需要盯紧点。”伍德的语气一直很平和，始终是不急不慢，连语调都没有多大的变化，根本听不出情绪波动。
“仅仅如此？”
在程从隔间里面出来的时候，伍德再次背过身。
“要是如此，随便派个人过去就行了，没必要让我去吧？”
“你是最佳人选。”没等程接话，伍德继续说道：“我们早就知道，在诺亚重工后面还有一个秘密组织，而且FIA一直在调查这个组织。诺亚重工建造出全球吨位最大、设施最完善的浮船坞，肯定跟该组织有关联。”
程苦笑着摇了摇头，伍德一直没有说到重点上。
“此外就是，FIA在当地的情报网络处于瘫痪状态。”
“这怎么可能！？”程明显不敢相信，觉得伍德在跟他开玩笑，毕竟FIA是全球最强大的情报机构。
要是连FIA的情报网络都完蛋了，MSIS的就指望得上吗？
“别忘了，斯兰国曾经是我们的殖民地。”伍德勉强笑了笑，又说道：“不然FIA也不会请求我们提供协助。”
“只是去提供协助？”
“FIA答应让我们的人全程参与调查行动，你的任务是，掌握在调查当中获得的高价值信息。”
程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伍德的意思。
涉及国家核心利益，哪怕是盟友，也要多几个心眼。
“什么时候出发？”程已经穿好衣服，开始用毛巾抹头。
“现在。”
“这么急？”
伍德灭掉雪茄，说道：“送你去机场的车辆就停在外面，那边有一架公务飞机，将送你去迪西亚基地。”
“我得回家收拾点东西。”
“日常用品，已经替你准备好了，就在飞机上。还缺少什么，到了迪西亚基地有人替你筹备。”
“得，你想得还真周到。”
伍德呵呵一笑，把挂在衣柜上的外套递给了程。
为了避免撞到拳馆的人，两人从侧门离开了拳击馆。
就像伍德说的，外面停了一台路虎越野车。见到伍德与程从拳馆出来，司机立即下来拉开了车门。
走到车门旁边，程好像想起什么，停下来对伍德说道：“我养的金鱼……”
“放心吧，会有人喂食换水。”
程也没再多说，进了越野车。
“还有一件事。”伍德把住车门，在程转过头来之后才说道：“FIA负责调查此事的是你的老相好。”
“啥？”
伍德没有回答，直接关上了车门。
等程放下车窗，司机已经踩下了油门，而伍德留给他的，只是挥手告别的身影。
“这个老家伙！”
随口骂了一句之后，程才拿起放在旁边的塑料口袋，把证件等随身携带的个人物品装了进去。
按照规矩，情报人员在出外勤前都得交出个人物品。
在另外一个塑料口袋里装着程的工作证件。
从这一刻开始，他就不再是业余拳手，而是MSIS的王牌特工。
小说《天命》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