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都精神病了还修什么仙》第7章 生命之重
越青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
和这天地间的无情。
夜将尽，晨光熹微，越青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别墅的路上。
它才刚刚出生啊。
它…还没有见过阳光。
距离老城区别墅已经不远了，越青怀抱着尚有余温的小煤球，忍不住再次长叹：“我该怎么向它的妈妈交代啊……”
“打了人家，又没照顾好人家的孩子……”
唉，越青叹气，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回到了别墅前。
然后，就看到了眼前的这一片断壁残垣。
越青愣了一秒，裤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直接垮了：“这是，这是遭了流星雨了吗……”
突然“大猫！大猫呢？”越青猛然惊醒，立刻冲进去抢救。
没有，连残尸都没找着。
清晨的光很浓郁，却照不亮越青眼前的昏暗。
清凌凌的风吹拂着大地，越青踉踉跄跄地从废墟里走了出来，抬头望着天：“为什么，为什么我都这么努力了，却什么也干不好？”
一时间越青只觉得这天大地大竟没有自己的一个容身之地。
迷茫中，抱着死去的小煤球走向了去往殡仪馆的路。
得处理一下小煤球的后事了。
而且陈师傅人真的很好，还答应过给介绍个稳定的工作。
鬼屋试住的工作也砸了，生活还得继续！
越青刚走没多久，咕嘟嘟，天空中传来了螺旋桨的轰鸣声，两架直升飞机落下，一队全副武装的军事人员迅速将别墅区围了起来。
一位上校军衔的男人下了飞机，在两个身穿厚重防化服的科技人员的陪同下，径直走向了别墅废墟。
上校轻触了一下耳机，有通讯员在频道里报告：“报告总部，猎狐大队已抵达事发地点。”
现场顿时忙碌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群军事人员都做了些什么，没过多久，头顶大胶囊的救护车又来了，把一个满身是血的裹被少年抬到了车上。
等救护车走远了，已经有人在拟写任务报告了：“036地区被毁坏的很彻底，需要技术人员修复还原经过，现场发现了一名重伤者，身份已经确认，是陈氏集团的少爷，陈厚。”
有士兵不解，问上校：“这陈厚明显是涉案人员，咱们为什么不把他带走？”
上校瞥了士兵一眼，笑了一下：“送给民用医院抢救不好吗？”
“啊？”士兵不解。
上校解释道：“你不知道，陈厚还有另一层身份，七曜学宫的弟子。
七曜学宫号称是修仙界的祸嚯沃兹，树大根深，又与咱们城防部没有从属关系。
最近又要首次公开招生，风头太盛了。
这陈厚就剩半口气了，随时可能没命，死在咱们城防部手里好说不好听，就移交给民用医院紧急救治去吧，人死了，就当无事发生，没死，就带回来继续审。”
士兵大惊：“大队长你可真……狡诈。”
上校大队长冷笑了一下：“继续干活，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
殡仪馆总是会建在城市的边缘角落，等越青徒步走过来的时候，都已经要中午了。
昨晚的晚饭没吃，今天早饭没吃，午饭的时间就又到了。
但真没胃口吃。
敲开陈师傅的办公室，陈师傅一脸惊讶地看着越青：“你怎么又回来了？”随即注意到越青那一脸的疲惫：“出什么事了？”
越青垂着头：“我给你送尸体来了。”
“啊？不是……”陈师傅愣住：“我昨天晚上是没说清楚么，你已经……已经不需要干这个活儿了。”
陈师傅想说你已经被开除了，但怕语气太重。
越青丝毫没有察觉到陈师傅的小心翼翼，只低头道：“是我的朋友死了。”
“啥？”
越青摊开了手，小煤球安安静静地躺在掌心。
小巧可爱，就像是睡着了。
只是早已经没有了呼吸。
“猫？”
“嗯。”
陈师傅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病得的确不轻啊。
但还好，没有明显暴力倾向。
一个对死猫都充满了悲情的人，又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陈师傅拎起了一把铁锹，领着越青，就像是一个长辈带着自己的孩子一样，从殡仪馆后门，走向了后山荒野。
准备随便找个地儿把猫埋了。
路上闲聊：“你昨天晚上找到的那份工作怎么样了？是新房试睡吧，合适吗？”
“其实学名叫凶宅，但无所谓了，今天一早，半个街区都遭了流星雨了。”
嘶……陈师傅又倒吸了一口冷气，这都是什么谈话？
本来还想继续问一问这小猫是哪捡来的呢，但一想，不能问，越青的思路自己把握不了。
得由自己引导话题，尽量多教他点社会经验吧。
打定主意，刚要张嘴，越青却突然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埋猫啊。”
“不对吧，你看，那一堆人，都带着花圈。”越青一指：“还有那一片停尸房前面，都有纸人纸马。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陈师傅顿了一下，语重心长地道：“咱们得一切从简，宠物葬礼不必大办，而且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在咱们殡仪馆里最忌讳的东西就是猫了，尤其是黑猫。”
“为什么？”
“因为古老相传，猫扑到死人身上死人就会诈尸，尤其是黑猫，幸好你这只已经死了，又小到没让人看见，要不然你一进殡仪馆的门，就会被这些守灵的家属打出去。”
“啊？”越青不解。
陈师傅继续解释：“这是流传了很久的说法了，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现在灵气复苏了，人们就更加相信了。”
陈师傅停下了脚步，没由来地叹了一下：“灵气复苏的说法一出现，人心是都浮躁了。”
陈师傅拄着铁锹，好像是累了，在荒野上望向了市区方向：“能修炼了，能长生了，谁还能安分？
邪魔外道传教的，坑蒙拐骗骗钱的，也全来了。
什么对社会结构的冲击了，对未来世界的改变了，这种大道理我也说不出来。
我只知道我守着殡仪馆，这些年死了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陈师傅指了一下殡仪馆停尸房前的某一撮人：“越青，你知道这个房里的死者是怎么没的吗？”
越青当然不知道，摸着尚有余温的小煤球，茫然摇头。
陈师傅边说边挖坑：“这个死者是个七十多的老头，干了一辈子了，攒了些积蓄，忽然发现自己赶上了个灵气复苏的好时候，高兴疯了。
就请了一个假道长，道长卖了他一颗丹药，说是上古洞府里发现的什么什么金丹，吃了一颗就可以续命50年。
老头当时就把积蓄一抛，买了一颗，当场就吞了，刚吞了没一分钟，腿一蹬就没气了。
假道长脸色变了，老头的儿女就要报警，但假道长忽然一笑，说：你父亲只是假死，是这仙丹药力太浓，行化不开，你家父亲有福气啊，我还以为这就是个普通金丹，没想到是九转金丹，卖了个普通价，真是让你们赚到了。你们看，你们的父亲被这么强大的药力灌注都没直接爆体，这等资质，我只需帮他稍稍打通经脉，坐地飞升都没问题啊。
儿女一听，好像有这么个服药过量的说法。
于是假道长又拿了一份帮忙疏通经脉的钱，告诉儿女：等你父亲苏醒就行了。然后就走了。
直到后来死尸都凉透了，儿女这才发现上当了，但也晚了。”
陈师傅挖了一个很大的坑，目测埋十个小煤球都绰绰有余了，看见越青还在恋恋不舍地抚摸着小煤球，也没催，就拄着铁锹又歇了一会，同时轻叹：
“我昨天晚上就给我外甥打电话了，跟他说能不能帮你找个工作。
没想到我外甥也一样，没能抵挡得住灵气的诱惑，居然削尖了脑袋，从事业单位转到了一个什么修仙学校里当图书馆管理员！刚开始我还很生气。”
“但我没看错，我的外甥虽然不是很争气。”说到这，陈师傅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但他一直都在为了自己的理想奋斗，他加入的这个学校就是：七曜学宫！”
“陈师傅！”越青嗷地一声，像被烫着了一样大叫：“你刚说的诈尸是真的假的？！”
陈师傅愣住。
整了半天，我说了这么多你又没听啊，还停留在猫诈尸上呢！
反射弧挺长啊。
陈师傅脸一黑，就要叹气，但忽然一惊，嗯？起风了？
哗啦！殡仪馆守灵间前的纸人纸马全部倒地。
陈师傅猛地望向了殡仪馆方向。
越青却一直愣愣地盯着掌心的小煤球，一脸的惊恐。
小煤球眼皮发颤！黑色的毛发上似有清气流动。
嗝儿～！
小煤球突然一挺，体内像是有什么东西冲破了瓶颈，双眼猛地睁开，两道黑光一闪而逝，轰！无声间似有一股澎湃的生命力呼啸向四方！
呼啦！又一阵大风骤起，卷起一地纸马。
天好像都暗了一下。
桄榔！守灵间里的棺材板子突然一响。
“啊！爹啊！”守灵的人被吓得魂飞魄散，四处逃窜。
小煤球猛吸了一口气，呼吸逐渐均匀，茫然地蹬了蹬腿，又吧唧吧唧嘴，刚要站起来。
唰！在小煤球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越青手掌一合，一把把小煤球揣进了兜里，哆嗦着手，慌得不行……
完了，真诈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