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荒狱》第3章 编号HD-8186
“我可没那本事，能杀一个大区负责人。”
黑影手里的眼球保存完好，看上去是整个剖出来的，后面的血管神经切口齐整，眼球也不干瘪，水晶球里应该是放了福尔马林溶液，比眼球略略大一圈，刚好包住，大体看着就像拿了一个刚剖下来的眼球一样。
“这是H大区上任负责人Hearer的眼珠。”
黑影说着，把眼珠凑到门中间的虹膜识别，片刻就传来内锁打开的声音，原本严丝合缝的金属门慢慢开启。
“我记得，Hearer当年战死，送回来的时候……”
“哦，这是我在火葬场现挖的，怕伤了上面的虹膜，还把他眼睛周边一起剜掉了。”
“怎么说也是同僚，过了命的。”
西装男沉默了一下，声音严肃起来。
应急门打开的速度很慢，就像是在给外面开门的人一段思考的时间，是否继续下去。
“一具尸体而已，多了一个眼睛，骨灰也重不过二两，还不如来帮我们促成大事，当初我知道Hearer死了的时候，就想方设法拿到这只眼珠，又在Home接任之后保留了Hearer的虹膜没被底层删除，从那个时候我就在设想今天，谋划多年，终于派上用场了……想来，Hearer自己也不愿意把自己辛辛苦苦经营多年的心血，都交给那个小屁孩Home。”
黑影的声音急促，呼吸都重了几分，死死盯着应急门渐渐变大的缝隙。
“针对Home？他应该对你的计划没有影响，一个大区负责人就算知道了什么也无力回天。”
“不是针对他，只是时机使然，Hearer死的太巧，让我很方便就能利用，再说年轻人嘛，容易一根筋，虽然不怕他捣乱，但不如早早平了这个隐患……该走了，里面那些措施我另有安排，就不用操心了。”
随着黑影的话音落下，一阵令人心悸的气息从门缝中侵略而出，重重压在二人身上。
这就是里面那些怪物的实力吗。
西装男松松领口，看向已经转身的黑影。
“那颗眼珠你准备怎么办？”
“哦，反正也没用了，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
黑影随手把眼珠扔给西装男，然后快步朝电梯方向走去。
若隐若现的咆哮声从深处传来，西装男最后看了那深处的黑暗一眼，收好曾经同僚的眼球，转身快步离开。
荒狱外围。
原本这一带荒山野岭，本来也人迹罕至，除了有些附近的村民偶尔上山挖挖野菜，都没有一块合适种地的地方，后来有人说这一片山林土质疏松，容易山体滑坡，就更没有人来了，很多年前干脆封了山，管制起来。
今晚可以说是很多年来，这山上最热闹的一晚了。
“各区看守都来回话了吗？现在情况如何？”
“受创最重的还是I区，Gambler区长已经亲自去坐镇清理了，Ic区长一时赶不回来，最快要明天下午。其余各区遭受不同程度的损毁入侵，但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区的后三层被突破。”
“前后出入口都布置好了吗？”
“已经都安排了大量人手去驻守了，正在稳步往里推进。”
山脚下的一片空地上，建成了一个临时营地，立出来好些帐篷，营地对面正正对着一个山洞，洞口搭建了简单的防御工事，穿着荒狱狱卒制服的守卫带着轻重武器严阵以待。
这一幕不只发生在这里，但凡是出入口，不论大小，此时都是如此。
而在营地中间最大的帐篷，则作为临时指挥部，统领全局。
“让每个出入口的小队，每隔五分钟例行汇报一次情况，一次不报主动联系，十分钟不例行汇报，就让最近的三支巡逻小队前往支援，一旦情况不对，马上向总部求援。”
一条条命令有条不紊的下达，一个穿着荒狱制式黑色作战服的中年男人站在桌前，对每一个进来汇报的守卫发布指示。
“Butcher和Home到哪里了？”
帐篷角落里，一个人站了起来，他先前拿了个小凳子蹲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就算是帐篷里的人不注意，也会忽略掉他的存在。
此刻他突然站起来发问，倒是把前面的几个人吓了一跳。
“区长，您……好了？”
“什么叫好了，我一直都挺好。”
Author觉得这话问的奇怪，挠了挠自己的卷毛。Author是A区的区长，年岁看着和周宇安差不多，甚至看着比周宇安还稚嫩一些，穿着红格子衬衫，脸上架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穿着打扮显得老气不少，头上是一头的卷毛，又给人感觉呆，又像是书呆子又像是工科男，可怎么看都应该是乖孩子，想不到他这样子，都已经是荒狱一个大区的区长了。
今晚也正是Author和正在镇守I区的G区区长Gambler轮值。
“Home区长已经到了，一会就过来，至于Butcher区长……在十分钟之前就失联了。”
“Home到了立即通知我，Buther就是出去喝个酒都能把自己喝丢了……告诉前面的兄弟，如果有犯人敢靠近出入口，无需上报，格杀勿论。这条顺便从广播里通知监狱里的那些臭鱼烂虾，不想死就乖乖呆着。”
Author打开手里的文件夹，里面夹着一叠写的密密麻麻的纸，纸上随处可见涂改的痕迹，看得出来执笔人的仓促。
他用手里的笔轻轻敲打着纸张，发出轻轻的哒哒声。想了一会又说道：“不必让Home来见我了，让他直接进去吧，告诉他，外面只管交给我，但里面我来不及管了，让他尽力。”
话音未落，他手里的笔停在纸上，从纸笔接触的地方，一圈涟漪扩散开来，融入到周围的空气之中。
“Author区长那边来信儿说，咱们直接进去就行，外面不用您操心，里面的，请您尽力。”
“嗯，我已经知道了。”
周宇安伸手在空中握握拳，说道。
旁人看不出来，他可是能清楚的感觉到周围的变化，从刚才开始，这里的环境就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也许是磁场，也许是温度湿度什么的，总之是不一样了。
他也清楚，带来这些变化的，就是A区的区长Author。
“把整个荒狱外围都笼罩进去，也不知道得多长时间。Author这一手，真是厉害……舞台已经布置好了，就该我们上场表演了。”
“是！”
言罢，周宇安一马当先，从西边的十六号入口，带人进入荒狱中。
“碰着那些渣滓，能抓就抓，能杀就杀，不要放一个给Author，让他连口汤都喝不上。”
正说着，周宇安却突然一阵毛骨悚然，脊背生寒，顿时就像被噎住了一样住了口，瞬时满头大汗。
“头儿，不对劲。”
王猛凑上来说了一句。
只剩下一个拐角就到了荒狱内部，但周宇安带着人就停在了墙壁后面，看着前面打在拐角里的红光，却踟蹰着一步都难踏出去。
若武艺练至高深处，习武之人自身便能有一种觉险而避的能力，就是说，还没见到对手，身体就有一种先天感应，察觉出危险，更精通此道的，甚至能根据这种本能反应，来感知出敌人的大体方位以及危险程度。
就像是蜘蛛侠的蜘蛛感应一样。
这觉险而避的能力，只能是一次次在生死搏杀里练出来的，与人搏杀时，靠的往往不是眼睛和脑子的反应，反而是身体下意识的记忆，所以对武者来说，信这感觉甚至超过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宇安刚一靠近出口，心中立即警铃大作，汗毛倒竖，心里的感觉提醒他，这一步踏出去，随时会遇到致命的攻击，随时可能——会死！
除了几位典狱长和下三层的那些怪物，荒狱里再没人能给他这样的危机感。他断定一定是某一区出了岔子，有下三层的怪物逃了出来。
“联系Author，告诉他，里面的情况不对劲，怕是有下面的怪物跑出来了……让开！”
话还没说完，周宇安头顶一麻，身体立即朝一边闪开，同时一脚把王猛踢开。
一道寒光浮现，堪堪从周宇安眼前划过，身后跟着的一个狱卒闷哼一声，瘫软在地上。
王猛一个骨碌顺势低伏在地上，身上的肌肉全数隆起，抬眼先看另一边的周宇安，却见他已经起身，扎稳下盘，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
“嘿嘿嘿……没想到这么巧啊，Home，好久不见。”
拐角前面的墙下蹲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不知是何时出现在那里。
“编号HD-8186，自己滚回去！我饶你不死！”
刚才没见人时，周宇安警惕不已，以至于踟蹰不敢前，现在真有人出现在了眼前，他气势却不降反升，呵斥起面前这逃出来的犯人。
“自己回去？饶我不死？嘿嘿嘿，Home，你知不知道连Hearer都不敢跟爷这么说话，你个小崽子想死不成。正好，既然遇见了，给我把这东西解下来，我给你留个全尸。”
8186嘴上套着一个硕大的金属嘴套，把整个脸的下半部分全都套住了，四面用钢钉固定，看样子可能是钉进了面骨里面。嘴套上面满是抓痕，看来他自己也尝试过破坏嘴套，只是这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嘴套极坚韧，难以破坏。
“我这个区长亲自来抓你回去，你该感到荣幸。”
周宇安从作战服后摆里摸到了武器，缓缓拔了出来，指向那个矮小的身影。
短刀只有一臂半长短，没有护手，刀尖笔直，反射着冷冽的光芒。
“找死！”
8186伸手，指尖的指甲弹出寸许，尖啸一声，骤然爆发，向周宇安扑来。
眼看他冲到近前，周宇安刀刃一卷，一片刀光便挥洒出去。
叮！叮！
指甲与刀锋碰撞，只发出两声轻响，冲到他面前的8186突然没了踪影。
周宇安面色不变，手腕一转，短刀向腰间插去，以收刀势直接刺向身后。
叮！
又是一声轻响，8186在他身后显出身形，一只手按在他的刀上，看样子是直奔周宇安的后心去的，若他没有出那一刀，现在恐怕就已经被8186得手了。
“小心！”
周宇安感觉刀上一沉，立即喝道。
他的提醒还是慢了一步，8186在他刀上借力一跳，再次诡异的消失了。
然后，两道血光涌现，先是周宇安身后不远处的两名狱卒脖子一歪，鲜血喷涌而出，随后才是8186出现在他们中间。
“猛子，先带人退出去。”
王猛应一声，呼喝着人慢慢后退。
周宇安自己都不好应付下三层像8186这种怪物，其他人留在这也只会拖累他。
这么好的一群肉票在这摆着，8186自然不会轻易放他们走，左右扫了一眼，看准一个最前面的倒霉蛋就要过去。
在他身体将动未动的一瞬间，刀光乍现。
周宇安不知何时出现在8186身前，和刚才的他一样诡异。
接着就是几式撩刀把他逼退。
趁着周宇安争取出来的这点时间，后面的王猛已经带着狱卒们跑远了。
看得出8186有些意外，周宇安的速度比他预想的要快，其实他一直以为刚才周宇安那个收刀势靠的是直觉，现在看来也不一定。
“意外吗？”
听着脚步声远去，周宇安看着已经退回拐角那边的8186笑道。
“其实也不用意外，毕竟我要是没点本事，早就让你们这些怪物吃干抹净了。”
他脸上的笑容甚至变得有些轻佻，眼里闪烁着名为兴奋的光。
8186闻言，不禁摸了摸脸上的金属嘴罩，第一次出现了有点不安的感觉。
“早就想试试你们这些家伙的成色了，要不是老头子拦着，我早就去杀一轮了，今天不是个好日子，却是个好机会啊，尤其你还是H区跑出来的。准备好了吗？下三层的——”
“杂碎！”
话音未落，一阵轰响，周宇安就消失在8186的视线中，还没等他作出反应，那个年轻人就在他的视线中急速扩大。右手反握着刀划向他的咽喉。
8186甚至只来得及用锋利的指甲垫进刀下，那一拳就直直的轰在他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