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荒城记》第2章 芙蓉帐暖
华灯初上，星掩半月，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如歌在二人的谈笑中却慢慢走在他们身后。许荒漠里呆了太久，这满溢的人气要将自己压得透不过气来。
而一旁的阿豹感觉到主人情绪的不适，咬着马绳靠得更近了些，如歌看向它，心软了软。
入城的这条街，最为繁华，叫卖声不止，到处都是光怪陆离的小东西。要是往常李浔早去淘货玩了，但今日却心不在焉，眼角的余光不时往后瞟。
李霖向来不喜欢这样压抑的感觉，毕竟出来玩最重要的就是开心。算了，人不自在，我自在，先走一步。
李浔看着大步流星的哥哥，也只好跟上去。
这时一个身影在暗夜中跌跌撞撞的冲上前来，要是往常如歌能轻易躲开，可现在她内力全无，四肢无力，只能草草侧身，阿豹也猛地一扑，两人一兽撞停在大街。如歌看向被阿豹压在身下的怪人，微微皱眉。他不但不怕，自己的阿豹还满心欢喜地接受怪人的抚摸，两人倒是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阿豹？”如歌不满地喊了一声。阿豹才往后缩了缩。
它向来是生人勿进的，今日怎和这人熟络起来。
“她叫阿豹吗？真可爱~”那人声音明亮还带着几分少女的软糯。“你是女子？”如歌感觉思路很不清晰。“是呀，我叫梁还笙。”那人一下站起来，比如歌还矮半个头，不过那高高的斗笠却差点触到自己。
如歌不得不朝后退了几步，来往的人不少，只能先带着阿豹和马走到路边。再一看那兄弟二人已不见踪影。
于是如歌开始打量眼前这个叫梁还笙的女子，她穿着麻衣劲装，露出的地方都缠满白色的绷带，脸上也不例外，戴着一张绷带组合的白色面罩，看起来让人想到传闻埃及的木乃伊。唯只有一双小鹿似的明眸露了出来，那不停扑闪着长才给出了几分活人气。衣服上还挂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铜钱、红绳、还有一个装着圆球的黄色袋子…背上还有着一把高过她头顶的锈迹长剑。
“所以你是…杂耍艺人？”如歌最后得出这个结论。
噗嗤，钟离剑忍不住笑了一声。
如歌隐隐约约听见什么声音，但又不像是面前这人发出来的。
“我是一名除妖师。”还笙看着如歌正经说到。虽然面前的大姐姐灰头土脸，但还笙能看到从她身体窜出来淡淡的紫色烟雾，那些灵气像夹杂着银箔，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看过那么多人地灵气，第一次看到这么华丽而干净的。还笙忍不住赞叹：“姐姐，你好漂亮。”
如歌怔了一下。这是另一种道歉方式吗，不过就是个孩子，也不必多番计较，于是问道：“你知道芙蓉阁在哪里吗？”
还笙还没答，旁边一席地乞讨的男子，揣着手立刻应和：“芙蓉，诶，这我知道！芙蓉，芙蓉。楼高五层，地板架空，屋檐深远，有如宝塔。室内皆为木板草席，简称榻米，听闻是仿东瀛的建筑服饰，所形成的一大特色之居。但其料理师傅听闻是天朝远渡而来，还有一本《砍脍书》按照那里面的大晃白、舞梨花等技法做出来的都是人间至胜的美味……”不等那人唠叨，如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那人碗里便离去。那男子拿起银子吹了吹，声音清脆，眼睛放光，立刻高举双手伏地作揖。
“多福！多禄！多寿！”
一路上，还笙都远远跟在如歌身后，怎么也不走。如歌给她银子也不要，只好问她到底为什么一路跟着自己。
“因为姐姐很漂亮。”还笙依旧一副认真的样子回答。
如歌摸了一下脸，看了看手上的灰，想来想去这小孩应该是无处可去赖上自己了。
“大概就是这样。”如歌坐在榻榻米上，抿了一口清酒，把漂亮姐姐的那部分都省略了。
李浔反复打量着这个一直缠在如歌身旁的绷带人，虽然说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但总感觉不太喜欢。而小女孩也对上李浔的眼神目露凶光。
李霖觉得有点好笑，这一个长竹竿一个矮冬瓜凑合在一起，倒是一对活宝，真想让乐师奏个十面埋伏让他们唱上一出。
“梁还笙是吧，你会变什么杂耍？”李浔摆出一副我要考验你的架势。
乐师倒是配合，打鼓起了个调。
还笙看了李浔一眼，圆眼一瞪，哼了一声。把背上的锈剑取下来，用力往桌上一放，钟离剑差点咳出声来，我这老身板哟。然后将酒壶就那么一提，再那么一灌。好家伙，只见那酒瞬间被剑吸了个干净，一滴也没沾落在桌上。
弦乐四起，旋律荡漾。
“哇–”李浔把张了一半的嘴又马上闭上，扯了扯衣袖：“也就还行吧。”然后想了想靠近了一些小声问道：“这剑、卖吗？”
还笙没有理他，把剑收起来，问一旁的侍女要了几块生肉就跑回房间去喂阿豹了。
李浔吃了闭门羹也不气，而是满脑子想着如何去淘一些更厉害的玩意和她比试一番。
“阎将军？”徐老板举着酒杯试探性地叫着如歌。“阎将军？”
如歌这才抬起头，举杯示意缓缓说到：“有些吵，没太听见。”
徐老板立刻看向门边端坐的东瀛艺伎，“恩？”
那女子轻轻抬起双臂，优雅地用玉指有节奏地在掌心敲击。霎时间，小贩的叫卖声，人群的喧哗声，马蹄车滚的翻涌声皆被这层层闭合的纸门给隔闭了起来。
屋内一片安静，只有那三味弦不紧不慢的发出几个懒音。
李霖斜靠在塌边上，看着美人弹曲，握扇轻声击和。
“来之前我就觉着奇怪，为什么荒城的规矩就是日出辰时，人们必须闭户不出，到了天黑戌时才可以出来？”李浔坐在中间夹起一块生鱼片沾了沾酱油问到。
“这个呀，是我们城主规定的。”徐老板拖着圆润的身体往对面凑了凑。
“来这荒城的人大多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他们怎会听从什么规矩？”虽是对徐老板说的，但李浔却偏着头用余光悄悄看向一旁少言寡语的如歌。
如歌坐在那里用筷子剥开寿司上面的鱼肉，只填了几口白饭下去。
“哈哈，那是因为我们城主太厉害了，不听话的人就会被杀掉。”徐老板捋起细须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城主武功很强吗？”李浔问。
“那倒不是，城主有着大批铁块木石做成的人偶，他们能打擅武，又无情无欲，只听得城主一人的命令。”徐老板侃侃而谈。
“有趣！那就没人带走几个？”李浔觉着这玩意和那小丫头片子肯定能一决高下。
“有人试过，但神奇的是，出了这荒城那些傀儡就再也动不了了，就是一堆废石，便再无人去折腾了。”徐老板瞧这公子哥似乎是个大客户，于是逐渐把话题引向自己的东西，李浔新鲜感十足，听得津津有味，二人你来我往的聊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