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唯我孤仙》第4章 一个废物
“看来赵裂还是识时务的，丧狗和剑尧孰轻孰重，他还是掂量得清的。”
“说实话，我一直不明白，赵裂与一个丧家之犬称兄道弟，只有自取其辱的份，他是有什么毛病吗？”有人挠着后脑勺，一脸不解。
“沽名钓誉罢了。”
“想不到啊，想不到，当初光鲜亮丽的断公子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笑料！”说话者谈笑间饮了一杯清茶。
“只是可惜了方家当年独尊全城的恐怖时代，那个时代，再也见不到了，而这丧狗，没个骨气，这三年来，我就没看见他和别人大声说过话，真的是废物一个！丢方家的脸呐！”
此番说话之人，句句讥讽，丝毫没有遮掩，完全不在意旁边闭目养神的方断。
“丧家之犬，没在猪圈里苟延残喘下半生，就不错了，还要什么骨气啊！”一人叹了一口气，颇为感慨道：“我倒是挺理解丧狗的，只要能活着，还要什么尊严呢，哪怕跪下来吃别人的脚底板都行！”
“是啊，我们断公子当狗怎么了？！当废物怎么了？！你们怎么就不能体谅一下呢！”有人“义愤填膺”。
看到曾经不可一世的白帝城第一公子断公子沦落至如今这般任人欺辱的境地，众人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开怀大笑，放肆嘲讽。
可这一切，我们的当事人方断，从头到尾都充耳不闻，视若无睹，自始至终都无动于衷地闭目端坐在那里，神色波澜不惊。
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一场灾难！
而在众人其乐融融的时候，一名面容瘦弱的捞尸人却苦着脸，鲁大狼此刻心中有些郁闷，他今日捞着一只不错的古尸手臂，今日本打算在清水栈和大伙炫耀炫耀的，怎知还没来得及拿出来，就被丧狗这个笑柄给截了胡。
鲁大狼气鼓鼓地盯向方断，好你个丧狗，今日竟然敢抢我的风头，哼！你好大的胆子！
当然，这些话只是在他的心里，他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毕竟此地修为高深炼气三层者大有人在，还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炼气一层站出来多嘴。
“诶，看看，我的古尸手臂如何，我今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捞到的，这血肉的成色，啧啧，上等货！”
鲁大狼不甘放弃，从怀里掏出一只软趴趴且异常苍白的古尸断手，一边故作惊讶，一边毛遂自荐地拿给身旁的捞尸人看。
“你看看，成色多棒！”鲁大狼口中还在“啧啧”称奇地介绍。
“哪有什么成色，就是一普通货色，拿走拿走！”
身旁捞尸人忙不迭推开他，不耐烦地瞥了他一眼，还有完没完了，没看到我正沉浸在看热闹的快乐之中吗？晦气！
“切，不识货。”
鲁大狼小声地骂了一句，随后又向另一人道：“看我这古尸手上的咒文，多深奥，多晦涩！”
“哪有什么咒文，都是皱纹罢了，一个破烂而已，赶紧的，走开！”
这人也不惯着他，直接贬低了一句，都什么时候了，一点眼力劲都没有。
因为此时众人笑也笑完了，但很快就发现一个故事的奇点，那就是丧狗掉入落圣河之中超过三十息竟然没事！
这可是一个重磅消息，要知道捞尸人最怕的就是失足跌入落圣河之中，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但今日丧狗的防腐之法，不免让他们心思活络起来。
一群人佯装喝茶休息，但其实已经目光转动，互相观望起来。
但是，谁先开口，或者说谁先向丧狗威逼索要，是个问题。
而鲁大狼这个不长眼的行为明显把众人惹得烦躁至极。
以至于给第三个人看的时候，那人直接撇下一句“垃圾”并且吐了一口唾沫，直接让鲁大狼脸色涨红地回到座位上。
“连上古大能的手臂他们竟然都没看出来！哼！目光短浅！”他神色窘迫，只能自我安慰。
而此时，一个脚踏兽鳞皮靴，身穿青衣劲装，但却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怪人，手中拎着一根粗长的大肉，一掂一掂的，怪笑着跑进了地清水栈出来。
“哈哈，老头，快快，把我的文武火锅拿出来，老子今天要喝蛮龙高汤！”
清水栈的掌柜，是个满脸皱纹的耄耋老者，只有在捞尸人打架的时候才会出来看个热闹，其余很少会走出清水栈，也很少说话。
而那怪人一出现便打断了众人准备宰杀方断这只肥羊并且套出防腐之法的思绪，并且目光都汇集到了此人手中的那串肥硕大肉之上。
这是龙兽的什么部位？！众人纷纷侧目！
怪人名为燕腾，是捞尸人里有名的美食家，各种古尸美味都逃不过他那一双制作美食的手。
有人可能会好奇捞尸人之中为何会诞生美食家，但仔细一想，又会觉得合情合理，那些上古兽尸身上的绝妙部位实在是太多，若只是捞完之后直接上交，那就太浪费了。
比如尸欢喜，尸藓之类的，道道都是名菜！
故而捞尸人中会出现一些猎奇的嗜吃之人，实属情理之中。
“燕腾，这！这莫非是!”
有人捏着鼻子惊异出声，已然猜出了个大概，没办法，此肉的腥臊早已传遍了整个清水栈。
“没错，你猜对了！”
燕腾一脸傲然，今日这不可多得之物，又可让他大饱口福。
“这玩意能吃吗？”有人嫌弃道。
“你懂个屁！这种大补之物，你呀，这辈子恐怕都无福消受，没见识的东西！”燕腾毫不留情地啐了一口。
而此时，方才还在卖弄自己古尸手臂的鲁大狼，一脸羞赧地将手臂又重新揣回怀中，他的古尸手臂与对方的大肉完全是云泥之别。
上古妖兽，其血肉之力精纯，凡人肉身，轻易不可承受！
就这大肉恐怖的尺寸，分量之足，所熬出来的高汤，一口下去，凡是个男人，恐怕都要原地升仙！
如若整锅吞下腹中，那绝对不得了！其恐怖之处，与武器强化一个道理，仿若一件锻造了数十次的宝器——加十九火焰枪，蓄势待发！
此武器不出世则已，一出世，定要无数人为之尖叫！
有的捞尸人正一脸贪婪地吸着空气中的腥臊味，双眼放光地盯着燕腾那手中动作不停，已然在锅中熬煮的高汤！
架起这口古怪的大锅，燕腾手中掐诀不断，很快一道道在法力牵引下的火焰升腾而起，而后他又从怀中一个装满调料的包裹。
豆芽，鹿茸，八角，还有油盐不可少，很快一锅丰富异常的蛮龙尸高汤便在咕噜咕噜中蒸煮起来。
再来点葱花，对了，我喜欢吃香菜，再加些香菜！
完美！
燕腾一脸馋馋欲滴地蹲在锅旁，有了文武锅火焰的加持，不消片刻，腥味尽除，反而阵阵入人肺腑的肉香，随着锅盖缝隙之间的热气开始不断蒸腾飘散而出。
在场的所有捞尸人仅是闻之，便觉精神一震，甚至周身血液已然在加速流淌，就连身上的血气都被牵动得燥热起来！
此汤，精华汇聚，在肉汤的“咕噜咕噜”声中，肉香四溢，有人目光火热，垂涎欲滴地盯着那口沸腾的大锅。
恐怕只要一口下去，气血旺盛，定可支棱个一整年！
但是想要喝汤，还得拿出实力来，毕竟那燕腾乃是炼气三层巅峰，距离炼气四层只有一步之遥的人，虽然外表疯疯癫癫，但是实力之恐怖，着实骇人！
“燕腾，你看能不能……”一个炼气二层的捞尸人搓了搓手一脸讨笑。
“滚。”
燕腾直接打断回绝，他嗤笑一声，喝汤？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在场众人不少面露失望之色，他们多是炼气一二层，大多只能干笑几声，把目光尴尬地从肉汤之上移下来。
“燕腾，其他人喝不了，我喝一碗无妨吧。”
说话之人顿时吸引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此人声音粗犷，满脸胡子拉碴，一张嘴，便露出满口的大黄牙，但是最显眼的，却是他古铜色，肌肉虬结暴起，如同精铁浇筑的右臂！
名字很少被人提起，但他的称号却让不少捞尸人闻风丧胆，铁手王！
仅是一握拳，爆裂的拳意便猛然膨胀开来！震得四周之人身形不稳！
一只坚不可摧的铁臂，曾三拳就活生生砸死一个炼气二层，那人全身骨骼尽碎，经脉爆裂，死状可怖！
就在不久前，一言不合，就一拳将一人打得肠穿肚烂，铁手王之名，名不虚传！
铁手王话音刚落，燕腾还未来得及答话，另一名为“人皮老九”之人也出声了：“我也来一碗，但是那碗要比铁手王的大！”
人皮老九，目光阴翳，一脸冷笑地看向铁手王，神色挑衅。
这二人早就有隔阂，结下了不少梁子，人皮老九眼见铁手王索要了一碗肉汤，自然也不甘落入下风。
人皮老九，本是一名普通的捞尸人，但是机缘来了挡都挡不住，某一次落圣河之中有尸妖兴风作浪，最后查出竟是一块人皮！
此人皮披在石头上，石头便长出獠牙，吞人血肉！后又披在木头上，木头便化作参天大树，生出无数触须，刺穿诸多捞尸人的躯体，吸干他们的精血，仅剩一副干枯的皮肉！
可以说，这具人皮，披在何物之上，何物便会被腐化成邪灵，开始杀戮！
最后被邬管事和捞尸天骄龚一秀合力围剿，轰杀焚毁，这人皮杀人事件，才终于告一段落。
而人皮老九在侥幸获得一小块残存的人皮，并种植在自己的肩膀上后，实力大增，一跃成为炼气三层的顶尖强者！
铁手王，人皮老九，二人目光对峙，火药味十足，周围捞尸人都不动声色地退离二人的身旁。
这两位炼气三层顶峰的大佬，一旦动起手来，在座的炼气一二层怕是都要殃及池鱼。
“只有一碗。”
燕腾虽恼怒二人的夺食，但又不想招惹麻烦，便使了个心眼：“这一碗汤，你俩谁喝，你们自己决定。”
二人闻言，都重重地哼了一声，却没有继续接话，在他们心里，即使只有一碗，最终喝到的人也定只有自己！
“唔。”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在场与众人格格不入的一人，却是鼻子一动，目光困乏地睁开了双眼，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情不自禁地看向了那锅美味异常的高汤。
“呦！”
有人看向方断，笑嘻嘻道：“丧狗也想喝汤诶！”
“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欢快的气氛一时间又再度活跃起来。
“丧狗不愧是个人尽皆知的笑柄，总能把我逗笑，哈哈！”
“一个炼气二层还想喝汤，喝脓还差不多！”
耳边尽是嘲笑，方断却如无事人一般，神色无动于衷，像是刚睡醒，半耷拉着眼皮，无精打采。
“别，别着急，丧狗。”
守在锅边的燕腾却是笑道：“想喝汤是吧，自然是可以喝的。”
燕腾一脸坏笑：“你说你一个丧家之犬，但从来没听过你狗叫过，来，学两声狗叫，我让你尝一口这汤。”
“哈哈哈哈哈！”
众人再度捧腹大笑，有人乐不可支，扶着桌子才没倒下。
方断目光清冷，看向这燕腾的眼神，变得有些莫名的古怪，神情中有一丝不可名状的意味。
而铁手王却眼珠子一转，邪笑道：“丧狗，过来！”
众人听闻他呼喝方断，知晓是要图谋那防腐之法了，一时间都心痒痒起来。
只见铁手王撸起袖子，铁拳一握，钢铁般的手臂上滚滚煞气猛然剧震，气浪鼓荡，周围桌椅炸裂飞滚开来。
众人咋舌，仅是动一动手腕，就有如此如此之强的气势，炼气三层，实力果真不容小觑。
铁手王指了指手臂上的两个牙洞，不怀好意道：“今日不小心被一尸变飞头咬伤，尚有尸毒残留，丧狗，过来，帮我把毒吸了。”
嘿嘿，有好戏看了！
在座之人顿时双眼放光，皆是怪笑起来。
“慢着，丧狗。”
铁手王的死对头人皮老九明显不甘示弱，针锋相对地盯向方断，用手将自己肩膀至手臂的衣袖尽数撕下，露出了其肩膀上当初种下的古尸人皮。
此时人们方才看清，那人皮已经从肩膀开始，在他后背以及手臂上蕴养生长开来，似不断蔓延的腐尸皮癣，诡异暗红且皱巴巴的人皮，如同藤蔓鬼爪一般，爬满了他的皮肤，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人皮老九一把按住腰间的剑，抖了抖肩膀，开口道：“丧狗，我的肩膀酸了，给我过来捏一捏！”
“哼！”
铁手王眸中寒芒大盛，冷冰冰地对视向人皮老九，喉咙里恶狠狠地哼了一声，随即向着方断怒喝道：“丧狗，来我这！帮我吸尸毒！快点！”
“丧狗，来我这边！听到没有！”人皮老九怡然不惧，爬满古怪人皮的右手已然按在了剑柄之上，盯着方断目光不善，煞气腾腾！
二人针锋相对！
这下丧狗要倒霉了！
看热闹的一众捞尸人嘴角皆是露出讥笑，看他陷入这两难的境地之后，究竟该如何抉择。
无论如何做都不讨巧，选了了一人，就要承受另一人的怒火！
而我们的当事人方断，面无表情，神色无喜无悲，原本端坐的他，沉寂了许久，此刻终于缓缓起身。
可这起身的刹那，气势截然不同，宛若一柄利剑出鞘，锋芒毕露！尘封太久，终于要出世！又似一尊山岳拔地而起！长身如楼，立足如剑！
落圣河的风如长歌，吹荡起他的衣衫，猎猎作响。
可这刹那的气势仅是一瞬，几乎没有人察觉，只有少数几人好像捕捉到了什么，但只是一个恍惚，还以为是错觉，并未在意。
因为谁也不会想到，平日里默不作声的方断，会有如此神韵，毕竟他们遗忘太久了，白帝城的第一公子——断公子！
众人都在看方断出糗的好戏，殊不知，方断亲手安排的好戏，才终于开始上演！
而铁手王与人皮老九二人气势交战，目光根本不在方断的身上。
此刻方断起身，众人都好奇他会走向二人谁的方向，就连守在锅边煮汤的燕腾也望了过来。
方断踏步，向着铁手王一步一步走去。
好戏上演了。
“哈哈，果然，狗的嗅觉是敏锐的，知晓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铁手王顿时猖狂大笑起来，一脸得意地对人皮老九嘲讽。
“丧狗！你可想清楚了！待会儿你再想过来，可就是爬着过来了！”人皮老九面色铁青，怒不可遏，神色中有一丝气急败坏。
而方断置若罔闻，朝着铁手王大步向前。
唉，这下丧狗惨了，众人看向他的目光不免有些同情，这人皮老九劣迹斑斑，他折磨人的方式，光是想想都让人如坠深渊。
丧狗要倒大霉了！
此时方断根本不顾人皮老九暴怒到要杀人的森冷目光，径直走到趾高气扬的铁手王身后。
铁手王则坐在那里，悠哉悠哉地品着茶水，一脸挑衅地看向人皮老九，随后伸出他钢筋铁骨般的右手，对着方断颐指气使地指了指其上的牙洞。
“小心点，给我伺候好了！帮我吸尸毒的时候轻一点！”
而方断左手被洞穿，无法动弹，则将右手搭于铁臂之上，但接下来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竟又将左脚踩在铁手王的肩膀上，这古怪的行为，大跌了所有人的眼镜。
“你干什……”
对于方断这突如其来且不知所以的举动，铁手王先是错愕，随即顿时惊怒不已，但他话还未说完。
方断左脚踩在他的肩膀上，右手抓住他的铁臂，用力一拽！
“撕拉！”
鲜血迸溅！
猩红的血液顿时染红了方断的衣衫，桌子上，茶水里，也全是漫天溅洒而出的血迹！
信手一拉，这铁手王的铁手，如同一根脆弱无力的麻花，竟被方断，连肉带骨，直接活生生地生撕扯断！
“啊！”
铁手王根本无法反抗，只感觉到一股碾压般无法抗拒的伟力，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剧痛令他如遭雷击目眦欲裂，浑身颤抖痉挛，目光急剧惊骇地看向自己那曾经不可一世的铁手，空荡荡的扯断之处，血如泉涌！
什……什么？！！！
空气仿若凝固，在场的众人全部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无以复加，目光中满是骇然与难以置信！刺鼻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清水栈！刺激着在场每个人肝胆俱颤的弱小心灵！
“行了，尸毒已根治了。”
方断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将那断臂信手一扔。
生……撕！
有一说一，尸毒确实治好了，而且是根治，只不过治疗的方式，略显简单粗暴。
方才众人还在嬉笑打闹，调侃他们口中的丧家之犬，但下一刻。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所有人瞳孔骤缩，大惊失色，皆是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等一下！
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看到了什么？！
这是什么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