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寒门贵总》第10章 林智荣
迷迷糊糊…
昏昏噩噩…
郑杰也不知道这一夜到底是睡，还是没睡。
半睡半醒之中，听见门外叽叽喳喳的小鸟叫声。
脑海里仿佛传来一道声音，如此煎熬假装睡觉，还不如起床，今天的事情还很多，别在这浪费青春。
郑杰一个激灵，睡意全无醒了过来，缓缓睁开双眼，朝窗外望去。
天已蒙亮，小鸟的叫声越发清晰，偶尔还会伴随一些虫鸣。
郑杰无奈的苦笑，听到同宿舍的吴志勇，叶逊明的鼾声还在交错。
得了，睡也睡不着，还是起来出去转转。
打定主意后的郑杰，轻身起床，蹑手蹑脚的，就怕吵醒同屋还在熟睡的两人。
不得不说，山里的清晨，空气确实比都市里要纯净，郑杰沿着凤凰山脉随意的溜湾。
呼吸着山中的天地灵气，郑杰只觉得身心舒坦，心中的压力一扫而空，破天荒的又盘膝坐在山顶大岩石上，修起无相神功。
通过四年的大学生涯，郑杰早已不是当初刚从小渔村出来的郑杰，那时朦朣的心智，一心想着修习神功，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做个大侠。
但在庐阳的那一场交锋过后，让其明白了，如今末武世道，真正还有一些习道之人，早已斩断七情六欲，隐姓埋名远循深山。
遗留在世上行走的武者，都是一些花拳绣腿，在这热武器的时代，还不够当炮灰，上。
再者以郑杰如今的境界，横扫那些所谓的武者，犹如大炮打蚊子。
毕业典礼的那夜，郑杰心中就有所抉择，如今是法制社会，想做个平常人，就得按照法制办事，努力学习生活之道，改变提高亲人的生活水平。
无相神功运转几个周天过后，郑杰全身气质焕然一新，不但倦意一扫而空，体内而外的睥睨世道的神韵油然而生。
睁眼发现天色渐明，再有半个小时，大伙也该起床了，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准备回去梳洗一番，吃饭上班。
就在郑杰往山下行走的时候，惊奇的发现，工地大门外的潞王村口，停着一辆红色宝马车。
郑杰不由心生好奇，如此清晨，在这鸟不拉屎的山沟里，怎么会有如此豪车，且车旁还有两道身影。
距离过远，只凭肉眼根本看不清人影是谁，郑杰只能运起无相神功望去。
只见正对着郑杰的是一位年纪二十来岁，眉清目秀，垂腰波浪发型，双腿修长，身着一件包臀紧身裙，倚在车门上，勾勒出凹凸有致的婀娜身姿。
背对着郑杰的男子，穿着一双晨跑鞋，紧身背心，运动短裤，一看就是晨起锻炼的。
郑杰虽觉这画风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就想撤了神功，抓紧下山，准备上班。
突然男子转身吐痰，让郑杰看到转过来的脸，竟然是他签约的师傅林智荣。
见是自己的师傅，郑杰不由更加好奇，打算认真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林智荣手上拿着一个大信封，递给妙龄少女，嘴上还说着什么。
一开始郑杰只是好奇，想看看是谁，所以神功只运在双眼，并没有同时运用在双耳上，所以听不见林智荣跟那少女说啥。
不知出于何种心态，或许是少年顽劣的心性，郑杰既然同时将神功运到双耳，想偷听墙根。
只听“啵”一声～
原来是那少女接过信封后，开心的从车门上起身，一把扑进林智荣怀中，兴奋的一口亲在林智荣的脸上。
好了，好了，这天都快亮了，你赶紧走吧，一会儿让人看见不好。
林智荣略显不安，朝周围环视后，催促道。
知道了，我这不想你了嘛，谁叫你，来了好几天，就把我一个人丢宾馆，也不来看我。
那妙龄少女故作不满的撒娇道。
好了，好了，我这不刚来，有些事得处理去，忙完这几天，就可以天天陪你了。
林智荣双手在少女后背不停安抚着说道。
约过了半盏茶功夫，见少女不再生气，林智荣才再次开口道：
你拿着这钱，去租个好些的房子，也不要天天住宾馆，不方便。
知道了，那我先走了，你记得忙完就要来陪我哦。
见林智荣答应下来，妙龄少女开心的从其中怀中出来，并转身朝驾驶室走去。
下次不要擅自跑过来找我，想我了就过来接我过去。
林智荣不放心的再次提醒道。
知道了。
女子故作不满的跺了跺脚，狠狠白了林智荣一眼，这才转身驾车而去。
望着远去的红色宝马车，林智荣环视周边并无他人，这才放心的假装晨跑往项目部而去。
而山腰上的郑杰，望了望远去的宝马车，又看了看往项目部而去的林智荣，摇了摇头，心中苦笑道：
果然天下男人都一样，哪有不爱妙龄少女的。
而妙龄少女又有多少不爱有钱的男人呢？
世道皆如此，唯有自身强。
吃过早饭的郑杰，正准备戴上安全帽去工地，恰巧张松涛带着周思成来了。
郑工，这是我测算的方案，你看下。
见到郑杰的张松涛，直接开口道。
好的，那咱们一起看看，郑杰引领着两人来到自己的办公桌，随手将安全帽往桌上一搁，就接过周思成手上的一沓资料。
咦，这用钢量还不少啊。
只见在测算的报表上，还插了一幅示意图，在标高最低处，既然显示用了七块二十毫米厚的钢板，最少的一组也得四块。
每一块垫板的尺寸，长二十五厘米，宽十五厘米，一个支墩底座十二根固定螺栓，每个螺栓两组。
就算按最少的四块算，一个螺栓两组，十二根螺栓二十四组，最少的用九十六块，三个支墩最少用二百八十八块。
郑杰大概换算了一下，二百八十八块厚二十毫米的钢板，约合重十七吨，目前每吨售价四千七，那么单材料费就得八万，只上不下。
另外两根位置偏差较大的螺栓，也需要处理，这里给出的方案，是拿出去找专业代工厂，釆用折弯机进行冷弯处理。
这么大直径的钢螺栓，要尽可能保障其性能，进行拆弯处理代工费可不便宜。
再加上人工费，焊条，气割等其他辅材，郑杰一看汇总，光这一单签证，就报了近二十万的费用。
把郑杰惊的嘴张的都能塞下一个大鸡蛋，不由惊诧的朝张松涛问道：
张工，你确定这单，陈晓强跟他的施工队伍能认吗？
嘿嘿，说实话，我们还不愿意接这活呢，不但耗工耗时，最后还得担责，他们要不愿意就让他们自己弄。
张松涛还是保持着那幅微笑，不急不慢的说道。
那好吧，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正好当面聊聊。
看张松涛那副风淡云轻的神态，郑杰也实在没办法，只得给陈晓强打电话。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陈晓强就带着他的班组技术员走了过来。
瞧见正在门口抽烟的郑杰，老远就开口打招呼。
郑杰此刻不知为何，只觉得心神不安，好像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所以然。
见陈晓强打招呼，也赶忙扔了烟头，迎了上去，一同进了办公室。
只见双方一同围坐着在郑杰的办公桌前，你来我往的，各说一词，犹如菜市场砍价。
但砍价争吵之间，又都很默契的保留了一丝底线，并没有直接撕破脸。
让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的郑杰，满脸不可置信，心中暗付：原来技术问题，也是可以讨价还价，优惠打折的。
就在双方还在热闹非凡的你来我往，门口突然传来黄智明傲娇的声音：
郑工，陈总找。
虽然话言简单，但充满指令性的表达，清晰明了。
郑杰无奈的摇了摇头，站起身，向还在争吵的双方示意道：你们都不要急，好好商量，陈总找我，我去一趟。
说完，转身就走，也不跟双方多废话。
最近都在忙什么呢？
见郑杰走进来，陈东头也不抬问道。
哦，陈总，我最近…
郑杰是事无巨细，扬扬洒洒说了一大堆，一直说到刚刚发生，还在争论的鉴证事情。
陈东满脸不耐烦，没好气的开口道：别一天整些没用的，抓紧去多看看图纸，多看些规范。
明后天，原料磨，煤磨的施工队伍也要进场了。
到现在，回转窑的基础验收了几天，也没看到进度有所推进。
紧接着，各个工段的设备，都要进场交付，别到时候，卸哪都不知道。
这不基础有问题，还在协商如何处理吗，又不是偷懒不干。
郑杰心中略有不服，但又不敢直接表现出来，只敢小声嘟囔。
好了，你也别磨洋工了，赶紧去办，这么多天了，也没一份验收，开工的资料送到我这。
陈东略显不满，严肃说道。
哦，那我先走了。郑杰小声问道。
陈东头都不抬一下，也没搭理郑杰。
郑杰只能无趣的转身出门，心中暗骂：这人是怎么了，吃春药了不成，无缘无故的把人叫过来骂一顿，还张口闭口的图纸，规范…
等等，规范，是啊，我前几天刚刚看了设备安装规范，里面对垫铁的要求是，每组垫铁由一块平垫，两块斜垫构成，最多不能超过四块，调整完毕需用焊条点焊固定。
那张松涛报的签证单，普遍都在五块，六块，最多的那组都达到了七块，而且设备安装费用中本来就包含了三块。
想到此处，郑杰对陈东的抱怨少了，反而对张松涛，周思成有意见了，想不到，看着道貌岸然的人，怎么就这样。
一股闷气憋在胸口，郑杰三步并成两步朝工程部的办公室行去。
咦，人呢？
望着刚刚还像菜市场一样热闹，如今空空荡荡的工程部办公室，郑杰不由纳闷了。
急于搞清楚状况的郑杰，拿起电话就给周思成拔了过去。
郑工…
周思成刚开口叫了下郑杰。
你们现在在哪。
就被心情不妙的郑杰打断。
我们现在林总工的办公室。周思成回答道。
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郑杰略作停顿，心中不明道。
不一会儿，郑杰推开林智荣的办公室，走了进去。
林智荣坐在茶几主位上泡茶，他的对面，坐着一个肥头胖耳，满脸红光，个子不高的肥胖中年男子，正笑嘻嘻的给林智荣说着什么。
张松涛略显恭敬的挨着肥胖中年人而坐。
周思成并没有直接坐在茶几沙发上，而是特意拉了一把折叠椅，正襟危坐在一旁。
众人见是郑杰推门进来，气氛略显变化，以郑杰的功力，感知一清二楚。
林智荣见郑杰进来，指了指茶几旁边还空着的沙发位置，说道：坐吧，一起喝会儿茶。
周思成是直接从折叠椅上站了起来，朝郑杰报以微笑，开口叫道：郑工。
张松涛还是挂着那副笑容，朝郑杰点了点头。
而那肥胖的中年男子，只是看了郑杰一眼，并未作声。
郑杰朝众人点头回礼，然后径自朝林智荣所指的沙发坐去。
看着尴尬的气氛，郑杰直接开口朝张松涛问道：
张工，你们和土建陈工他们谈的怎么样了。
哦，已经谈好了，这还得多亏林总工刚刚发话，他们字都签完了。
张松涛呵呵笑道，
什么，签完了。
郑杰满脸㤞异，不由朝林智荣看去。
嗯，签完了，明天你帮他们把开工手续给办一下，赶紧动工，工期紧啊。林智荣说道。
师傅，那签证单里面有问题啊，按规范每组垫铁的块数不能超过四块，而且设备安装费里已经包括了三片垫铁的费用，所以那签证应该重用吧。
郑杰心直口快说道。
众人听到郑杰的话语，明显一愣，但很快众人都保持默契，并没有人接郑杰的话题，而是直接绕开问题，谈论其他的事。
见众人这般表情，郑杰不甘的再次开口。
林智荣不悦的打断了郑杰，眼神凌利的瞪了郑杰一眼，制止他再说话，而后朝其他三个人开口道：
你们差不多回去准备一下，一会儿过来接我跟小郑。
好的，多谢林总工支持，那待会儿见。
肥胖中年人对林智荣说完后，朝郑杰点了点头，带着张松涛，周思成二人离去。
待三个人走后，郑杰不满的朝林智荣说道：师傅，咱们这么做，合适吗？
有啥不合适的，钱又没进咱们口袋，也不用咱们出。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你是设备施工员，又不是土建施工员，土建挣不挣钱，进度好不好，跟你有啥关系。
别人掏钱，让你的队伍高兴，设备安装进度赶快了，质量做好了，才是你的业绩。
只要你的业绩出色了，作为师傅的我，才会脸上有光。
经林智荣这么一说，郑杰想想，好像也有道理，不过还是不放心的再次开口问道：就算钱这事说过去了，那不符合规范，该怎么办。
哈哈哈…
这事我心中早有数，你还是先去洗澡换衣服吧，一会儿咱们要出去吃饭呢。
见林智荣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郑杰知道，就算再问，他不会说，只得起身告辞。
晚上只要你酒喝好了，我到时候就告诉你。
见郑杰临走的那付模样，林智荣不由在后面打趣道。
好嘞，师傅。
这一声师傅，是郑杰与林智荣那晚谈话后，改口叫的最真心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