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噬海者》第9章 海豚
这天是休息日，不用去学校，古风早上起来，吃过早饭，自己一人出了孤儿院，径直走向西南面的海边。这里的海岸有许多石崖，海浪涌过来，拍打着石崖，发出很大的声音。古风顺着石崖走，仔细搜寻石崖之间的大缝隙，找了半天，发现了一条翻了白肚的鲳鱼，正浮在水里上下晃荡。原来有些鱼喜欢到岸边石崖下觅食，往往被海浪裹起，打在石崖上，有时打得狠了，就打昏或者打死了。这种被海水打死的鱼很少，但偶有发生，而在平缓的海滩这种情况几乎是没有的。
古风沿着石头靠近鲳鱼，待走到鲳鱼面前时，快速弯腰伸手一把捡起了鲳鱼。这鲳鱼约有两三斤重，鱼身上并没有伤口，鱼鳞都还整整齐齐的。翻看了一下鲳鱼的鳃，还是鲜红的，表明这鱼被水拍死还没有多久。古风很高兴，提着鲳鱼又四周找了一会，看还有没有鱼，却再没有找到被海浪拍死的鱼。古风担心时间久了，手上的鱼会变质，忙转身上岸，一路小跑直奔菜市场。
菜市场里店铺，固定摊位，流动的摊位都有，都摆满了各类蔬菜，各种肉以及各种海鲜。人很多，一片嘈杂声。有经验的大婶大叔知道选择早上时间来买菜，才能买到新鲜的食材。住在海边的人，最讲究的就是鲜。
古风拿着死鱼，打量着来往的人，看见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走过来，看样子肯定是来买菜的，手里还提了些刚买来的蔬菜，忙伸手拦了他一下，对男子说:“大叔你好，你要鱼吗？我这里有一条海鱼，可以便宜卖给你。”说完把鱼举起来让那人看。古风第一次卖鱼，并不掌握卖鱼的方法，只想着拦住人就卖。
那大叔看一眼鱼，伸手一托鱼身，发现是条死鱼，连说：“不要不要，我不喜欢买死鱼。”抬脚走了。古风愣了一下，本想解释几句，还来不及说，人家早走远了。
古风转头又看到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妇人手上也是提着菜，忙又走到妇人前面，问：“阿姨好，我这里有条刚从海里捞回来的鱼，这鱼刚死不久，还新鲜，你买回去吃了正合适。价钱也便宜，你买了吧。”
那妇人瞄一眼古风手上的鱼说：“小孩子也学卖鱼了？你倒是会做生意，只是我今天不买鱼，今天我买虾和蟹。我家连吃了几天鱼，吃腻了，要歇两天。下次有需要，再买你的鱼吧，只是你天天有鱼卖吗？”说完也走了。
古风看她走远，无奈又接连问了几个人，都没有人肯买他的鱼。这市场各种各样的海鱼都有，死了的鱼很多，鲜活的也有很多。来市场的客人基本上都是常买菜的，谁也不想买小孩子捡来的死鱼。即使是要买便宜的死鱼，去固定的摊点还可以挑着买。
古风半天卖不出鱼，一脸失望。他本来想卖掉鱼挣点钱，没想到钱那么难挣，现实与理想有那么大的差距。他无奈转身要回去，想着今天就到这，这鱼拿去扔了，过些日子捡了好的鱼再来。
走得几步，市场边店铺里走出一个男子，叫住古风:“小朋友过来，你要卖鱼是吧？你的鱼要多少钱？”古风一看那人，正是市场里专收海货的颜七老板，自己刚好走到他的店铺前面来了。这颜老板专收各种海货，平时都是带几个人在码头专等刚到岸的渔船，收下各种海货，再拉回市场进行贩卖。古风常在码头见到他，算是认识他的。那些渔船只想专心出海打鱼，没空到市场卖鱼，所以多数把鱼货卖给了颜七。听说颜七不仅在凤港贩卖海鲜，其他地方的市场也有他的生意。
古风见颜七老板来问价，举起鱼说:“是啊，我是来卖鱼的。我这鱼不值钱，卖了半天没卖出去，你若是想要，送给你算了。”古风已对这次卖鱼已不抱想法，想着这鱼拿回去也没用，不如送给别人，只怕白送人家也不要。
颜七接过古风手中的鱼，掂量一下，说:“这鱼大约有三斤，我给你十文钱。要是活鱼，值五十文，死了只值十文了。”颜老板边说边掏了十文钱给古风。古风料不到颜七竟然肯买自己的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伸手接过了颜七的钱。
颜七拿了鱼，就要回去。古风突然反应过来，对颜七说:“老板老板，这次谢谢你啦！下次我拿鱼来，你还买吗？”颜七笑笑说:“当然买。我就是专门收鱼的，肯定会买的。不过你最好拿活鱼来卖。要是死鱼，价钱不高。”古风又问:“像今天这样一条鱼也收？”颜七说:“怎么说呢，太小的鱼不收，一斤以上的肯定都收。你有鱼的话只管拿来，能收我就收。大小都是生意，多少都是人情。须鲸如山大，也吃小鱼虾。一条鱼我也收，一船鱼我也收。”
古风听了，那是真高兴，想着自己终于找到挣钱的方法了。大海里的鱼那么多，只要抓到鱼，就能赚钱。有了钱，以后去商店，不用再眼巴巴看喜欢的物品，却没钱买了。一瞬间，似乎自己成了有钱人，意气风发。
古风转身去了渔具店，买了几个鱼钩和一条鱼线，又去找了根细长的木棍，做成了一根简易的钓竿。做好了钓具，挖了几条蚯蚓做诱饵，提了个桶，去海边钓鱼。到海边一看，只见大海茫茫，不知哪里有鱼可钓。古风趟进平缓的海滩，走到水没膝盖时要放钓。谁知道那潮水太大，根本放不了钓，放下去就被涌到浅水区了，浅水区里哪有鱼？钓了半天，只有海水涌动，一条咬钩的鱼也没有。
又钓了很久，似乎有鱼在吃钩，忙用力起竿，果然钓上来一条鱼，却只有手指大小。古风取下鱼，放桶里养着，继续钓鱼。慢慢又钓上来几条，都是小鱼。古风知道这样的小鱼没什么用，气得口里乱说些不正经的话，把小鱼都扔回了海里。
一个挽着裤脚的老渔翁看见古风钓鱼，便问古风钓到什么鱼。古风回说没钓到鱼。老渔翁说:“这里水直来直去，很少有大鱼来这里觅食，你找个水纡回的地方去钓，才有能钓到大一点的鱼。”古风知道老渔翁常年打渔，经验丰富，忙问他应该去哪里钓。老渔翁说：“你自己去找吧。一切都得看你的运气。”说完转身离开了。古风想了想，早上捡鱼的地方应该有鱼，不然也不会有海浪拍死鱼，便转去那礁石上作钓。
礁石上钓了半天，看有鱼咬钓，忙起竿，果然钩住了一条大鱼。大鱼在水里拼命挣扎，钓竿受力弯成大弓，东摇西摆。古风又喜又急，喜的是中了大鱼，急的是随时切线跑鱼，到时连鱼钩都被带走。古风竖起钓竿，凝神与鱼相持，鱼冲得猛，就顺势让一让竿。鱼冲得不急，就向上提一下竿。坚持了许久，好在鱼竿和鱼线都没有断。那鱼慢慢没有了力气，古风便将它拉出了水面，却又是一条两三斤重的鲳鱼。
古风不敢直接拉鱼上岸，怕拉断了线，于是一手用鱼竿控鱼，一手去抓鱼。手碰到鱼，鱼一挣扎拿不住，往海里窜，古风只好再用鱼竿控鱼。正相持间，海水里忽然一个黑影快速窜出，激起一层水浪，拧头一口就把古风钓到的鱼咬成两截，叨了一截鱼尾又回到海里。古风猝不及防，吓得往后仰退。等回过神来，才想明白那黑影应该是一条海豚，从水里出来抢了自己辛苦半天钓上的鱼。再看手中鱼竿的钓钩上面，只剩了半个鱼头挂着。
那抢鱼的海豚却不游远，只在不远处，露出头来，面向古风，似乎带着嘲笑。古风便用鱼语对海豚喊:“你为什么要抢我鱼？我好不容易钓上的！你这个小偷！”古风当初在虎鲸腹中，早学会了这些鱼语。后来古风才知道，这鱼语并不是每种鱼都会说，往往是些无鳞的生灵如虎鲸海豚等会说，有鳞的鱼大部分不会说。古风已很久不说鱼语了，现在遇到海豚抢了自己的鱼，情急之下不禁说了出来。
海豚听到古风会说鱼语，一时不敢相信，瞪着眼游近来说:“我并不知道这是你的鱼，我只看见鱼在水里挣扎，还以为这是一条笨鱼。恰巧我肚子饿了，看见笨鱼，便把鱼吃了。”
近距离之下，古风看清海豚并不大，身上的颜色还浅，应该是一条没成年的小海豚，便说:“你不去捕其他的鱼，偏要来抢我的鱼，可见你毫无道理。况且你捕鱼吃，为什么要靠近岸呢，去深水区不好吗？下次不要再来抢我的鱼，要是把我的鱼钩吃到，钩住了嘴，痛死你可不要怪我。我的鱼钩可不是吃素的，锋利有倒刺。”说完让海豚看鱼钩。
海豚看了几眼鱼钩，说:“确实锋利。只是这种钩钓鱼都很难钓到，我们海豚更不会咬到这种钩。我刚才就只咬了鱼，咬不到钩。你用这种费时费力的方法捉鱼，一天钓到的鱼够自己吃吗？”
古风说:“我今天第一次认真来钓鱼，半天只钓了几条手指大的，好不容易钓个大点的，还被你抢了。往下不知道还能不能钓到，要是钓不到，今天白忙活了。要是钓到大的，一条就够我吃了。你还是回海里去，你在这里鱼都被你吓跑了，注定钓不到鱼了。”
那海豚说:“这地方鱼并不多，我估计你今天再难在这里钓到一条大的鱼。你在这等一等我，我去海里捕条鱼来还给你，免得你老是说我抢了你的鱼，占你便宜。”说完转身没入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