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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予思虞》第4章 折春芝(四)

她就做了一个梦。

梦到她刚和系统签订协议,刚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冬天,当时雪下的很大,路边都是积雪,湖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面。

当沈南歆刚开始有意识的时候,身后便被人推了一把,伞掉到了一边,整个人坠落到了湖中。巨大的冲击力把冰面破开了一个窟窿,她整个人都掉在湖里,冰冷无力的感觉蔓延了全身。

沈南歆不会游泳,她扑腾了好几下,想喊却喊不出声,湖中像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把她往下拽。

太冷了。

她觉得自己要冻僵了,她想抓住周围的冰浮起来,可是冰太薄了,刚一用力就碎成了好几块,自己也被冻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意识又一点一点的散去。

当她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是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给她把了脉,满口叹息的说今日不醒就很难熬过这个冬天了。

沈南歆觉得浑身很难受,就像发烧得重感冒一样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状态,但每天她都感觉有个人在照顾着自己,按时给自己喂粥喂药,还总是絮絮叨叨的说一些话。

而且她被推下去的事情最后居然以不小心滑倒了结了?这明显就是被那个人压下来了啊!!

但是她现在又好像和待机状态一样,等着系统自动恢复数据,每天只能和系统抱怨自己的不满。

但系统告诉她,原主就是在摔进湖里的那时就死掉了。

她自己是有这具身体的原记忆的,原主是被沈宫主救回来的,沈宫主对她很好,甚至可以说是对比她另外两个姐姐还要好,虽然不清楚缘由,但小时候的她还是对亲情充满了向往。

但沈宫主的夫人并不喜欢她,姐姐们认为她夺走了父爱对她恶语相向,长月宫的弟子们对她冷眼旁观,冬日送来的碳少之又少,分来的武器也是最差的……

原主逐渐就养成了喜怒无常的性格,沈宫主闭门修炼时,他们变本加厉了起来,甚至不愿意和她一起练剑,不同她说话,对她置之不理。

沈南歆:……好家伙这简直就是校园暴力的雏形吧?

有人欺她,辱她,她便加倍奉还;没有人教她怎么练功,御剑,她便自己钻研歪门邪道。

可怜是真的,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是真的,一个女子怎么抵得住悠悠众口?

她被人欺负孤立的事情被压的严严实实,可她欺负回去便成了她的坏,钻研歪门邪道便成了世人口中的妖女。

虽然沈南歆不是特别会共情的人,但原主的遭遇,甚至一个才十六岁的花季少女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她还是难过了挺久的。

因为她曾经也是渴望有亲人的关爱,渴望家庭圆满,渴望做一个温柔一点的女子啊。

夜色吞没了天边最后一丝夕阳。

车马慢,万籁俱寂,唯余马蹄声声绕耳。

陆怀予略带疲倦的放下书卷,抬眼便瞧见蜷缩成一团的少女,她脸色很差,白的异常。

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许是梦魇了。陆怀予心想,梦魇是每个人都会碰到的事情,但他确实对她有些好奇。

从今日远远望去,朝他盈盈走来的女子,好似不惧风霜,不畏寒雪,如这亭亭盖矣的梅一般,那一刻起他便感受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陆怀予抬手,二指合并心念咒语,少女眉间出现了黄色的印记,片刻后眼前便浮现出少女的梦境。

梦里也是冬天,大雪纷飞。

不过五岁的小女孩被锁在柴房,身上不知道被哪个顽皮的弟子施了定身法,让她在角落的草垛里动弹不得。

女孩眉眼稚嫩,不难看出是她儿时的样子,手脚都冷僵了,脸色苍白,嘴唇连一点血色都没有,冷的浑身都在发抖。

但周围除了风声便是柴门外的冷嘲热讽。

“有娘生没娘养,真可怜!”

“不知是哪来的狐媚子勾引沈宫主,才有了你这样哗众取宠的赔钱货。”

他忽然想到自己儿时跪在雪地里恳求父皇绕过母后的那天。

也是这般大雪,跪到他冻得快失去知觉了也没换来自己狠心的父皇的网开一面。

是了,他贵为太子,但皇后遭到厌弃,身边的皇子公主们本就不待见他,而身处这水深火热的东宫里他却无法幸免这位置带来的险恶和小人的算计。

忽然明了,金丝雀,笼中鸟。这偌大的皇宫便是囚牢,而他是里边被豢养的金丝雀,想逃也是逃不得。

所以她说他们是一样的人,长月宫便是她的牢笼,她是被折翼的鸟。

梦里那些冷嘲热讽却还未停止,陆怀予目光一凌,母亲的死永远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他念了心决,将灵力渡一些在她身上,待少女稳了心神,抚平她皱起的眉。

亦是在安慰当年的自己一样。

第二天一早。

清晨的阳光还是很温和的,没有特别刺眼,暖融融的,反倒是变得惬意了起来。

沈南歆刚转醒便觉得身上有些沉,垂眸一看,一件白色的外裳盖在自己的身上。

她抬头,看见正闭着眼小憩的陆怀予只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裳。他们的距离不远,能很清楚的瞧见陆怀予的模样。

他的睫毛很长,偷跑进来的阳光柔和了脸部本来硬朗的线条,晨风卷走了眉宇间的淡漠,让人瞧起来更温柔了些。

沈南歆心头一暖。

她将那件外裳重新盖回到陆怀予身上,沈南歆已经将动作放的很轻了,刚放到他身上,便见人醒了过来。

沈南歆松了手,道了句多谢。

陆怀予将外裳披上,莞尔。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怀。”

眼见这阳光正好,马车不一会儿就找了块空地停了下来。

他们来到一家卖早点的店铺,沈南歆点了一碗面,飘起来热乎乎的气体模糊了眼前的视线。

面太烫了无从下口,沈南歆只好搁下筷子,等它放凉一会再吃。她看了看四周,街道周围的人很少,而且大部分都是男子。

沈南歆不解地嘀咕了一句:“日上三竿了,这儿怎么这般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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