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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一统王朝没有秦》第8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三)

虞衡玉泽,氏虞衡,字玉泽,他曾拥有“有声”“有成”一样的幼名,只是喊他幼名的人要不皆已故,要不就皆已远离,没人记得他名谁了。也许就是此等人生境遇,使得他生性冷漠,多数时间比起与人缓解烦闷,更喜欢一个人在什么地方待着。

虞衡氏作为虞衡玉泽的枕边人,自然知道他这性子。昨夜与今晨被两次冷漠对待,也不生闷气,天亮没一会,她就起身料理家事了。

与此同时,虞衡玉泽已与同僚们候于宫殿下边,等待朝堂开堂的那一刻。在这段等候的时间,听闻虞衡家难事的同僚们纷纷致以关心,虞衡玉泽称谢,一一作揖曲腰。虞衡玉泽与人健谈的模样实在不是生性冷漠。

很多年前,言曾询问公季如何看待虞衡玉泽这个角色,公季这么评价:“虞衡玉泽年幼之时家族惨遭大难,不得已逃亡邻国鲁国,后因为机缘巧合得到了国君赏识的机会,进而有了今天。因此,比起常人,他更为懂事,更有自知之明,更珍惜今天拥有的东西。除去我们刻意栽培的因素,他本人也值得被重用。”

“不是这样吧。”

与公季的高度赞扬不同,言一直觉得虞衡玉泽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哪怕虞衡玉泽谦谦有礼的模样被她看在眼里,言也一直留个心眼,总觉得他哪里不对劲,后面发生的事证实了这一点。

那是前些年的一件事,公季的两位哥哥公孟公叔结成政治同盟,公季与两位兄长的矛盾尖锐到了极点,公季虽有国君的支持,可还需独自扩充实力,将一些无主土地纳为私田就是行之有效的方法。既然需要纳为私田,就不得不与管理山川河泽的虞衡打交道,虞衡玉泽自然而然的走到了台前。

纳为私田绝非能见光的事情,按照法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往大里说,纳为私田的实质是侵吞周天子的资产,小里说也是动了鲁侯的土地,全都是掉脑袋的事情。可周天子和鲁侯的眼神并没有那么好,他们目视的范围有限就有了这些事。

人云:“百密必有一疏。”关于这些掉脑袋的事情,能不做还是不要做比较好,普通人一定会这么想,毕竟总有一天会东窗事发的。可是不去纳为私田,就只有被其他势力吞并的份,去纳私田最起码还有活下来的机会。这件事其实没有其他的选择。

“实在没有办法,实在没有办法。”

公季的大义与想法是这个,只是纳为私田就是纳为私田,没有什么好解释的。直到今天公季都觉得,是因为这样不好的行为激发了虞衡玉泽贪婪的一面。因为他也能从中得到好处,所以他才会那么卖力的去帮自己纳私田。

倒不是说,干一件事得一件事的酬劳是错的,像这样偷偷摸摸纳私田,国君根本无从得知的,除非量大一种程度,国君想不知道都不行。这就过分了。

直到今天,公季都记得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迈入公堂,自己是如何跪在国君面前面对斥责的。

“你最近是不是在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啊?你知道这回事吗?说来听听。”

要不是鲁国君偏袒公季,希望借助他平衡公孟公叔的政治势力,这就不仅仅是提醒了一句就结束了。

山川河泽之事就这样停顿下来了,命虞衡停下来的过程很仓促,公季很担心会不会发生其他的事情,好在虞衡玉泽是个懂事的人。听闻这事之后,虞衡玉泽不断的为此赔罪,这事就过去了。

这件事虽不影响公季对虞衡玉泽的信任,但是公季没办法像以前一样放心的让虞衡玉泽做事了。虞衡玉泽觉察到了公季对他的疏远,他一直想要弥补这个错误,只是公季再也没有启用过他,没有这个机会。

“你说,你把一些话清楚的告诉虞衡如何?”

此事一定会与虞衡玉泽间产生芥蒂的,言点出了这个。公季很清楚这一点。

“这事我考虑过,可我想了想,不应该这么处理。我们与他开天窗说亮话是为了什么?为了不让他产生对我们不信任,虞衡玉泽与我们间挺信任的,没这个必要,主要是不能把他一直晾着,这样我们才能扶助虞衡家。”

“所以?”

公季本不想再说了,言少有兴致的追问,他就继续开口:“让他现在这样去做事的话,很可能会发生和这次一样的事情,索性不把这个芥蒂讲透,促使他怀着敬畏的心多站在我们的立场上思考,这样以后还能为我们多做事。我原以为他在这方面应该很明白的,看来他还是明白的不够。而且什么话都和他讲得那么透,我以后怎么做公季?我也是要威严的。”

公季说得很有道理,言点头表示赞同。

在讨论即将结束的时刻,言说了一句现在来看非常有先见之明的话。

“你记不记得以前租住房屋的那个邻居是个中国留学生?”

“怎么?这都是两千快七百年以后的事情了,未来的事情难道和现在有什么关联?”

“不,我只是突然想起来那个中国人曾和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

本来谈论事情有些累的公季都有些困了,他为这句话一下子精神起来。

“千万不要去考验人性。”

为这句话,公季好好思索了一阵,回道:“我这不算是考验人性啊!”

“重要的不是你觉得,而是他觉得啊。现在你的所作所为是建立在他对你的信任之上,你在他信任的基础上,磨练他变成你想要的模样,这本身是不是对信任的考验呢?”言把玩着衣袖说道。这是言不好的习惯,越是要说重要的话,她手中越是要摸什么东西。

“啊,这。”

“我一直觉得虞衡虞衡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浅薄,他绝非普通人。”

“怎么说?”公季洗耳恭听。

“纳一块地的收益不少吧,就是你给他的。”待公季思考了一会,言接着说,“对吧。可是这部分收益,他不是用在家里的,到目前为止,我听说虞衡家都没有佣人的,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不奇怪吧!虞衡玉泽是为了我着想吧,和他同级官员都是那样的生活条件,是觉得生活质量过于优越了,害怕怀疑?”

与人之间具体的事,言不懂的事情有很多,她就没有再说了。

其实这句话可以引出另外一个问题,既然虞衡玉泽的收益很多,他没办法花,那那部分钱他用去哪里了呢?还可以引出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在这件事上虞衡玉泽能为公季这么着想,在纳田那件事上,却捅得国君都知道了呢?

这是半年后的现在,公季所发现的疑点,他非常悔恨当初为什么没有细究下去,在这前几天,虞衡玉泽叛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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