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长夜掌灯人》第3章 得救
段续摩挲着熟悉的老伙计时，只觉得倦意慢慢从灵魂深处褪去。
段续好似感受到了眼前的世界渐渐有光芒出现，星星点点驱散阴霾。
“嗯？有光！”
段续下意识猛地睁开了双眼。
没有了眼皮的倦怠沉重感，原本的漆黑未知天地瞬间消失。
只是阳光透过草叶缝隙，射进段续双眼时，竟让他一时双眼含泪。
哦！是他自己忘记了一件事！
人长期处在黑暗中时，是不能直接照见阳光的。
但是瞬间他呆了呆，这是哪里？
目光所及像是一间古庙，却已经断壁残垣。
庙内四周的墙壁顶上一圈刻绘着绚丽的纹饰，即使古庙早已破损，这些刻画的纹饰依旧鲜艳明亮，下方从左到右整整一圈都曾摆放过大小不一的木胎泥塑，如今大都倾覆在石台之下，偶尔仔细辨认还能看见某些泥塑的半个脑袋，可是都是老鼠模样。
房梁顶部还残留帐幔遗迹，如今被不知名的虫豸啃食得，只剩根根破布条。
段续努力转动眼珠，想看清上首是哪一路山水神祇。
快要将自己眼睛变成斗鸡眼时，看见一尊巨大的泥塑正正的倾倒。
而在原本摆放蒲团的位置，被压着的竟然是一颗巨大的鼠头。
“这是哪路大神？怎么从来没有听师父提及过？难不成是土地？”
“到底什么新的淫祠野庙？这也没市场啊，这种丑神看起来应该没啥人参拜吧？”
段续尽管观察了四周，依旧不知道这是哪里，以及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破庙内。
段续重新收摄心神，努力睁大双眼想要朝着庙门外望去。
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用眼的原因，段续觉得自己的视力貌似有了很大的提升。
能够从杂草的缝隙里，看见残破的庭院里的一草一木。
良久，双眼又开始沉重得不能睁开，他在心中哀叹！
“哎！我到底在哪啊？”
正当段续迷茫时候，突然听见一阵异动传来。
……
山路上有一群人正吵吵嚷嚷的前行，他们谈话声之间混合着的，是不时响起的劈砍灌木枝桠的嘈杂声响。
这些身披黑色毛毡的人，正冒着寒风细雨，在崎岖的山野道路上行走。
一行人最前面有两个年轻人背着背篓手拿弯刀，一路横竖劈砍挡路的荆棘桠条。
他们在为众人开道，他们背后还跟着十余个挑着箩筐的人。
“干他娘的，这金台山今年冬天还真是邪门了！”
“可不是吗，冬天就又是惊雷又是下雨，要不是老子还穿着大袍子，还真以为夏天到了。”
“大牛哥，你说会不会这地界有啥不干净的东西？”
长着一副地包天牙口的男人打量着诡异天气，凑到一个怀抱孩子的中年汉子身侧问道。
被叫大牛的汉子扯开毛毡的一角，低声吼道：“瞎说啥，山里本就风雨无常，啥情况都能出现。”
大牛对地包天的男子说完之后，还不忘转过身朝大家喊道。
“兄弟们小心路滑！前面就有一座破庙今晚可供我们歇歇脚，待我们再翻过三座山，就能回家了，你家婆娘说不定前几天就把灶头给你们热好了！”
众人闻言都咧嘴直乐，只有仍未娶媳妇的两个小年轻撇撇嘴。
人群中不时有人提醒旁边的同伴小心脚滑，也有心急如焚的人催促前面的人走快点，更有人趁着大牛的女儿睡着时开着黄腔。
他们这一群人是同一个村里的货郎，说是货郎其实也不准确。
他们只是趁年前四处走动，用村里盈余的作物，到其他村寨或最近的种邱县交换些用品而已。
一行人的领头正是王大牛，他是村寨中一户普通的种地人家。
只因王家是村寨里唯一养了一头牛的人家，王大牛的爹娘为了向人炫耀，干脆也将自己儿子的名字取做大牛。
王大牛天生一副好力气，一个人就能做三个人的农活。
加上早年和山里隐居的猎户学过几式拳脚，也正式拜过师。
现在也有一副能唬住人的身手，村寨里的年轻人一来二去间，就隐隐将他作为了自己的老大。
这不，今年赶山集的时候王大牛又成为十多人小队的头目。
而王大牛作为老大头目的职责还是履行得很好的，他不仅仅能遇见猛兽第一个冲上去，还能根据自己山野经验规避不少风险，保护一行人的安危。
大家都认为大牛哥是个好头目，所以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既然大牛哥说前面有破庙，那么就一定会有！
众人拐过几棵大树，又从一处数丈高的巨石下走过，终于看见了破庙。
“兄弟们，庙子到了，咱先去庙里烤烤火休息下，看看有没有人还在后面没跟上。”
“都在呢，大牛哥。”
“那就进庙，走走走。”，开道的两个年轻人急冲冲的奔向破庙。
一行人说话间便加快了步伐，挑着箩筐依旧跑得飞快。
“亲娘诶，又累又冻，差点没把老子弄出个好歹。”
王三狗一进庙就撂下了箩筐，脱去湿漉漉的毛毡，径直坐到了一个塑像头颅上。
众人全都已经放下来箩筐，在松动筋骨，王大牛仔细数着人数和箩筐数目能否对得上。
还不错，人数和货物都能对得上号。
“大伙，先别急着歇息，把东西都归置到门口，三狗和栓子取三块炭火出来生火，二愣子架上锅，去接点水熬点姜水喝。”
“好勒！”
“哎，这衣服都打湿了，娘的，一歇下来就觉得冻死了。”
“大牛哥，我去看看有没有干柴捡来烧，这炭火精贵着哩！”
最先开道的青年人，心疼炭火，急忙就想捡柴火。
众人忙忙碌碌却又井井有条，都在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情，顿时间原本空旷的大殿变得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破庙其实还算宽敞，虽然只有三四丈宽，却有十余丈长。
原本摆放神像的前殿两面墙体，除了都有几个大洞外，整体还算稳固。
倒是不用担心冬季的雨能压垮他，而后殿幽深，只有粉尘随着寒风打旋。
庙门早已不翼而飞，寒风不停地刮进来，好在庙顶看上去算是完好，并没漏雨。
王大牛，坐下后轻轻拍打怀中的孩子，然后打量着到处是残损泥塑的大殿。
“都了十年没从金台山路过了，还好这庙子还没倒。”
被掩盖枯枝败叶里的段续，将这些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内心更加充满了疑惑。
这些人说的话，段续没有一句能听懂！
“难不成是什么方言？这也不应该啊！”
在他所处的时代，各国之间不论种族出身还是地域不同，早就在千年以前就通用了标准华语，乡野俚语更是早已失传，没听说过还有未被发现的语言啊！
“看来这些人应该是某些隐居人士，不过他们的穿着为什么也这么奇特？”
透过缝隙看着这些人的毛毡斗篷、粗布麻衣，宽敞大袖，发髻高挑。
相对于自己这个山野道士，段续觉得他们穿着得更加复古。
段续心思电转想到很多事情，以至于忽视了有人已经在草堆里扒拉着逐渐靠近自己。
“亲奶诶！这里躺着一个人！”
一声呼喊在段续耳边响起，打断了段续的思绪，让他回过神来。
段续内心狠狠松了一口气。
“总算被人发现了，我终于要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