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晚风又起》第5章 再次
第二天早上舒梦是打车去餐厅上班的，那会儿她正翘着脚坐在办公室里啃三明治，放桌上的手机收到了微信提示。
【沈：在哪儿。】
【梦里见：办公室。】
【沈：等会儿见，车子给你送过来。】
【梦里见：给我带杯奶茶，三分甜去冰。】
【沈：……事儿是真多。】
昨天车子被江敏钰开回去了，沈少爷起个大早就为了给她送车子，舒梦还是挺受感动的，于是她让经理去后厨说一声儿，给沈临川备一份早茶。
回复沈临川的时候她注意到通讯录那一列有个红色的未读标记，点进去一看，新的朋友请求里显示：我是Gu。
舒梦挑眉，顾珩？
添加好友之后，舒梦开始查看他的个人资料。
头像是一片纯白的底色。
个性签名空白。
朋友圈空白。
啥都没有。
舒梦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设置屏蔽自己了。
此时手机一震，对方已经发来了消息。
【Gu：早上好，我是顾珩。】
【梦里见：我知道是你。】
【梦里见：现在才加好友？】
一发出去舒梦就后悔了，这语气听上去像是在对他抱怨，好像自己是真的等了他一整晚。
【Gu：生气了？】
【Gu：等很久了吧。】
……
果然，这人永远都不会在话语上落下风，舒梦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得到他此刻欠揍的笑脸。
真是奇怪，明明刚认识，他却总能激起自己强烈的斗嘴欲望。
舒梦沉思，对付这种人只有一招，就是脸皮比他更厚。
【梦里见：是啊，等了好久。】
末了，舒梦觉得不够，又编辑了一条发过去，嘴上勾起得逞的笑容。
【梦里见：南南哥哥。】
……
另一边，顾珩因为这句“南南哥哥”怔愣了一会儿，随即又笑了起来，笑得连肩膀都在微微颤动。
一旁整理会议资料的助理张卫忱被这番景象给震惊到了，老板一大早就对着个手机笑得旁若无人，是看了什么新鲜段子还是中了什么大奖？
顾珩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舒梦昨日那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没想到今早又是这般脸不红心不跳的回复。
他发现这姑娘显然也不是个按套路出牌的。
【Gu：昨天手机快没电了，二维码我没扫，拍了一张。】
【Gu：还有晨会要开，先不说了。】
【Gu：妹妹。】
舒梦看完信息后有种被噎到的感觉，直接将手机往边上的储物篮里一甩，手里只剩下几口的三明治看起来也没那么美味了。
谁是你妹妹？
你全家都是妹妹。
……
沈临川到的时候舒梦正在物料室里检查食材，经理请他落座，说是已经给他准备了早茶，沈临川表示不用招待，自己拎上茶壶和几碟茶点就去了舒梦的办公室。
舒梦进门的时候就看见沈临川正靠在她的懒人沙发上，右手划拉着手机，左手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英式红茶往嘴里一口口送，好不惬意。
“我的奶茶呢？”
“桌上。”沈临川抬头睨她。
舒梦瞧见她“钦点”的奶茶还有车钥匙都摆在办公桌上，走过去抄起纸杯往手里一握，不满地嘟囔：“怎么是温的？”
“女孩子老喝冰的不好。”
“天气这么热，温的怎么喝呀。”舒梦虽然嫌弃，却还是将吸管插进杯盖，吸了一大口底下的珍珠。
“给你带就不错了。”沈临川指了指搁在奶茶边上的车钥匙，“车子我停在停车场了。”
“嗯。”
舒梦低头搅弄着吸管，没有直视他。
“说吧，怎么回事儿。”沈临川手上的东西，微微调整坐姿，侧身对着舒梦。
舒梦知道他在问什么。
“没什么，就拌了几句嘴。”
“因为什么事儿？”
沈临川想起昨日舒梦和她妈妈是去赴老友约的，可具体也不知道是赴的什么约。
“她变相带我去相了个亲。”
沈临川挑眉，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我们在对相亲对象的看法上起了分歧。”舒梦的语气显得满不在乎，“你也知道的，我们哪次见面不吵架。”
“哪个相亲对象？”沈临川倒是来了兴趣。
“说了名字你能知道？”
“说说看。”
“顾珩。”舒梦看着他的反应，“认识吗？”
沈临川低头思忖，在脑海中搜寻着对这个名字的印象。
“不会是瑧和顾家的二公子吧？”
“你知道？”舒梦有些惊讶。
“怎么就产生分歧了？”
“你说她这人可不可笑。”舒梦吸了一口奶茶，接着道，“人是她带着我去见的，到头来不满意的还是她。”
“那这么说，你是满意的了？”沈临川笑道。
“当然满意啊，长得又高又帅又有钱。”舒梦微眯着眼，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正经，嘴边噙着笑，丢下的话更是不着边际，“我妈不喜欢的我偏喜欢。”
“疯子。”
沈临川不再理会她，只当她是胡言乱语。
从小到大舒梦都是个明事理的人，甚至在长辈面前算得上是沉稳内敛的，也不做什么出格逾矩的事情。
可沈临川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乖巧的模样之下藏着一个怎样不安分的灵魂，尤其是遇上她母亲的事情，她就会变成一颗易燃易爆的炮仗，随时都可能会爆发。
经年累积的矛盾和偏见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显然从她今日的话中能看出愈演愈烈的趋势，沈临川知晓此刻不必再与她多争辩什么，权当她是说了一通气话。
沈临川走后，舒梦倒是静下来仔细琢磨着自己刚刚说的那番话，以及昨天走之前与母亲的那场对峙。
脑海中渐渐浮现出那个男人的样子，光从外表上来说，他是无可挑剔的，是她会喜欢的类型。
食色性也，她从不否认自己就是一个肤浅的外貌主义者。
至于性格和人品，一个只见过两面，话都没说上几句的人，舒梦没法给他下判断，虽然她已经有那么一点体会到了顾珩的毒舌功力。
想到这儿，舒梦又好似突然清醒了一般，摇了摇头，笑自己当下还真考虑起与他的可能性。
再想下去怕是要魔怔了。
她捞出自己的手机，打算找“军师”聊一聊这事儿
【梦里见：如果现在有一个长得帅又多金的男人摆在你面前，你会怎么做？】
【叶子：身高呢？】
叶琳珊这女人，向来不管她那边是什么英国时间，只要嗅到一丝八卦气息都会秒回。
【梦里见：目测应该有一八五以上吧。】
【叶子：直接拿下吧。】
舒梦想起江敏钰说的那句他花边新闻多，于是又多加了一句。
【梦里见：如果他风评不怎么样呢？】
【叶子：传言哪能全信，直接扑倒。】
【梦里见：……】
【叶子：说实话，是不是去相亲了？】
【梦里见：什么事都瞒不过叶神算子。】
【叶子：你想和他结婚？】
【梦里见：……】
【梦里见：扯什么呢，说过的话都不超过十句。】
【叶子：那就扑到了再说。】
舒梦突然有些后悔找叶琳姗这个军师。
【梦里见：……一上来就这么猛吗？】
【叶子：想那么多干嘛，你以为满大街都有极品让你捡啊？】
她还在细品这套诡异理论，对面又发来一条消息。
【叶子：谁介绍的相亲？也给我介绍一个呗？】
……
舒梦没再理会她，放下手机，脑子里似乎已经快速做好了一个决定。
大后天是礼拜二，店里的生意还不算太忙，舒梦抽空一个上午没有去餐厅，而是跑到了城市的另一边，宣林市沿江的一座美术馆。
说是美术馆，其实更像一个艺术园区。
这里从成立开始到现在也就两三年时间，占地面积很大，上个世纪末这里还是一座赫赫有名的纺织工厂，如今经过改造面貌已焕然一新。
美术馆被划分为三个区域。A区是建筑主体，主要承担各种艺术展览，B区的大楼是用来出售各种展览周边商品的地方，C区则是各类艺术工作室、商业画廊的聚集地，由于这里贴出的房租价格极低，一直吸引着国内外优秀的青年艺术家驻扎。
而这座美术馆的实际拥有者，正是顾珩。
舒梦还是挺佩服他的，且不论他的家庭背景如何优渥，在这样一个年纪就能够有如此作为，在同辈人中也是不多见的。
同样的资源到了别人手里，未必能比他做得更好。
只是听说他现在已经回了顾伯伯的公司里工作，舒梦难免替他感到有些遗憾。
而且她潜意识里觉得，能花这么多心思和精力打造的美术馆，应该是顾珩喜爱的事情。
想要了解一个人，当然要从他感兴趣的东西下手。
舒梦买好门票，拿着宣传手册走进了A区的展览馆内，这次展览的是国内最近一个名声大噪的年轻艺术家的作品，舒梦对他的名字有所耳闻，此人最擅长各类艺术装置设计，舒梦也喜欢看这样的展，观赏性极高。
从小在舒奕山耳融目染之下，她对各类艺术多多少少都有所接触，此刻置身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倒是真投入进去了。
正在一面墙上仔细阅读着作品注解的舒梦，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全英文的对话交谈，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她还是从其中分辨到了一个有那么点熟悉的男声。
顾珩正在角落里和人聊着天，身边是一堵巨大的白墙，投影仪的画像正投射在墙上，周围的光线调得极暗，只有画像散发出的微弱光源打在身上，映出一点身形。
舒梦瞧得不真切，也不知道那边站着的是不是就是自己想的那个人，谁知此刻对方正从那片阴影中向她缓缓走来。
果然是顾珩，他好像早就注意到舒梦在这边，比她发现他时更早一刻。
他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正装，里面也是黑色的衬衫，没有系领带，最上面一颗纽扣没扣，领口微微敞开，显得整个人清冽冷俊。
身边跟着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男人，架着一副细边眼镜，风度翩翩，儒雅至极。
两人的出现吸引了周遭的目光，舒梦注意到顾珩虽然没有停下跟身边人的交谈 ，但是眼神始终落在自己身上。
直到男人在自己面前站定。
“嗨。”还是舒梦先打了招呼，她此刻微微有点尴尬，有种考试被老师抓到打小抄的感觉。
“怎么有空来看展。”
顾珩微笑看着她，瞥了眼她手中的宣传册。
“今天店里不是很忙，就抽空过来看看。”
还好自己在入口处拿了好几本宣传资料，才显得看展览这个理由十分单纯。
“这位是本次的策展人Vincent，也是美术馆现在的负责人。”顾珩向她介绍自己身边的外国男人。
“你好，美丽的女士。”Vincent很热情地与舒梦握了握手，转头看向顾珩，“不介绍一下吗？这位是你的女朋友？”
顾珩没急着回答，舒梦正想开口解释，男人已经脱口而出。
“这是我的妹妹。”
话语之间还刻意顿了一下，着重强调了“妹妹”二字。
舒梦只觉自己眼角抽筋，这人怕是要一直揪着这件事不放了。
“亲妹妹吗？你们长得也不像呀，我从来没听你提起过还有个妹妹。”Vincent在二人之间来回打量着，似是有点怀疑顾珩话语里的真实性。
“是最近捡来的。”
顾珩说这话时的语气就像是谈论晚饭要吃什么一样自然，舒梦咬牙，只想往他这张笑脸上来一拳。
“哈哈哈老兄，我来中国时间不短了，还没听说过街上能捡妹妹。”
Vincent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看着二人，他表示自己还有工作先走一步，将顾珩和舒梦留在原地。
“去喝杯咖啡？”
顾珩指了指另一头咖啡吧的方向。
舒梦抬脚先走了，没好气地说：“好啊，你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