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极夜之昼》第九章 心似游森，形若岩水
与柴州分开后，李唯心两人向南方前行，柴州临走前告诉他，他要的东西在南方，离火谷。
与此同时，狩猎队的封锁很快形成，方圆千里之内所有人都躲了起来，谁都知道狩猎队杀人不眨眼。
没有人知道这位大人物为何要大动干戈，也没有人想去了解，整个狩猎一队都出动了，这趟浑水谁都不想去。
王之乐立于苍穹之上寻找李唯心的气息，以他结丹巅峰的修为，方圆千里皆在其感应之内。
如此庞大的区域就算是他，也无法长时间保持，半个时辰，足矣。
李唯心两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周围的异样，李追担忧道：“大哥，怎么办？”
李唯心笑道：“无妨，找个森林他就找不到我们。”
李追不明白，王之乐可是七位真神之下有数的强者，他要铁了心找一个人没可能找不到。
李唯心没有解释，带着他快速冲进一片森林。
既然杀了王汮，李唯心当然想到会有这个后果，不过这个代价他承受得起，杀了也就杀了。
半空中，王之乐目光一凝，残忍一笑：跑？我看你往哪跑！
就在刚刚他捕捉到了那道熟悉的气息，那与洛山残留的气息一致。
三百里，不算远！
狩猎队迅速向李唯心所在的森林包围，形成围杀之势。
李唯心找到一条山泉源头，以老爷子教他的法阵将李追掩藏。
自己缓缓坐到山泉之下，大树之旁。
回想起以前，也是这样的地方，老爷子教他的东西。
当年，老爷子带他前往市井之间，见有人囚鸟为乐。
老爷子笑问道：“你觉得他们快乐吗？它们快乐吗？”
那时的年轻人内心沉寂未起，轻笑道：“以苦为乐，以它苦为乐。”
“那你觉得可取吗？”老爷子再问。
李唯心想了想，说道：“若是以前我觉得它们可悲，现在我觉得若是自己，也可以接受，无非是以自由换安稳，有多少人求安稳而不得啊。”
李唯心显然误会了老爷子的意思，老爷子换了个说法，问道：“你觉得他们看着笼中雀是否乐在其中？”
李唯心轻轻道：“强者的自由，弱者的别无选择罢了，天道如此。”
老爷子没有反驳，拉着他走进山林，笑道：“道？我教你什么是他们的乐，什么是它们的乐。”
只见老爷子随意地站在林间，伸手一招，清风徐来，百鸟齐鸣。
在他手中飞鸟环绕，老人须发飞舞，就像一棵大树随风而起的枝叶，轻抚鸟羽。
李唯心目瞪口呆，他能感觉得到那些飞鸟的鸣叫与那些囚鸟的啼叫有本质的区别。
连他这样试图与外界隔绝的内心也能感觉得到它们的欢喜。
在李唯心眼中，眼前的老人就像一棵真正的大树，扎根在此数百年，常年以飞鸟为伴，以流云为友。
这是怎样的境界？
老人随手挥散飞鸟，笑道：“现在明白了吗？”
李唯心摇摇头。
老人抚须而笑，“无妨，好好想想我曾给你说过的话。”
收起思绪，李唯心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
到现在他也没明白老爷子所说的道是什么，也没明白老爷子口中的意是什么。
不过并不妨碍他现在也能做到当年老爷子那样，将自己隐于山林，隐于泉间。
李唯心的气息渐渐与此地融合，若不是亲眼所见，没有人能发现这里有一个人。
正如此时的王之乐，在他的感知中，李唯心的气息突然消失，从有到无就在一瞬间！
王之乐脸色微变，这不合常理，这么多年来，能让自己感知不到的，要么是为数不多修为在他之上的人，要么是死人。
显然，后者不可能，那么那个人是怎么消失的？
王之乐眼中阴晴不定，莫非此事还有其他人参与，是了！这个人的气息非常陌生，但既然能够杀了三弟说明此人修为并不低。
在新乡这样的人不该默默无闻，一定是有人暗中培养的，甚至有可能就是针对他王之乐。
这让一向自大的王之乐有了几分警惕。
“该死！”
王之乐极速赶往那片森林，那个人的气息在这里消失后就再也没有出现。
王之乐凌空而立，现在他竟然不敢贸然进入其中，如果这是一个针对他的局，那么就要小心应对了。
一身结丹巅峰的气息猛然爆发，王之乐伸出手掌向下一压，一时间暴雨倾盆，雨水中夹杂着他的灵识，铺撒在整座森林。
没有！还是没有！
哪怕渗透到每一个角落依然没有活人的痕迹，这么长时间其他人也没有反馈信息，那么说明那个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跑了！
自己布下天罗地网，居然让他成了落网之鱼，自己倾巢而动到最后一无所获。
多少年没有这么憋屈了。
到底是谁！其他几个队长么？
王之乐目光一凝，手掌握拳。
漫天雨势一顿，随后滴水为剑，暴雨变剑雨，撕碎林中的一切！
“给老子等着！无论是谁，老子都将让你付出代价！”
剑雨肆虐，无数生灵在这场雨中被撕碎，到处弥漫着血腥味。
李唯心一动不动，任由剑雨临身，在他身上划出一道道口子。
他不敢动，他做不到老爷子那样的自然，自己一动就会露出破绽，瞬间就会被发现。
那将必死无疑！
整整一个时辰，李唯心一动不动如同顽石，尽管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他的心境也没有一丝波动。
直到雨停后又三天，李唯心才缓缓睁开双眼。
看着已经是淡红色的山泉，李唯心喃喃自语：“你们因我而死，这因果我背了。”
撤去法阵，唤醒李追，数十块化为齑粉的灵石让他有些心疼。
“大哥！”
李追苏醒，看着眼前遍体鳞伤的李唯心，他深深自责，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李唯心拍了拍他肩膀，摇摇头。
“身外之物，不要在意。”
就在李唯心准备离开的一瞬间，他的脚步一顿，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一动不动。
李追随着望去，除了一片破财的景象，并无他物。
他不懂，又不敢打扰李唯心，只得轻轻地退到一旁。
在李唯心眼中，一棵残破的树桩上，一抽新芽在他眼中急剧放大。
李唯心猛得转头望向山泉，淡红色泉水由浑浊慢慢变得清澈。
他隐隐有些明白老爷子的意思了。
形若岩水清浊间，心似游森道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