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若柳成荫》第2章 初到上京
茶坊雅间。
“公子，事情就是如此，柳姑娘虽不愿意嫁，但柳阿爹多番劝说，也就嫁了。”景画向坐在书桌后面的江俞衔禀报着柒娘嫁人的前因后果。
江俞衔看向窗外，说道：“阿水，她也没你说的那么有毅力……”
“收拾东西，回京。”江俞衔冷冷的下达命令，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窗外，江南的云真美，白白的，大朵大朵大片大片的，缓缓的飘在天上，生生不息。
景画掷地有声道：“是。”
上京城城门口，行人来来往往，一身浅绿色罗衫的柳柒娘正抬头看着高耸的城门。
“上京……终于到了，没想到还挺远的，跟商队坐马车都要三日，真远。”柒娘看着城门上的上京二字，嘴里一阵嘀咕。
与此同时，城门口出来一辆马车，富贵华丽，气派非常，非富即贵。马车朝着柳柒娘的身后驶去，帷裳被风带起一角，露出一双黑色的靴子。
“殿下，那柳柒娘和方时今在成婚当天就和离了，来人说柳柒娘走之后柳家六子柳恒北给方时今带去一个女人，是旭阁的绣娘，三日后方家的继母就被方老爷以教子无方的罪名休了。”
“哦？那她回柳家了？”
“回殿下，柳柒娘来了上京。”
江俞衔闭上双眸，说道：“当年本宫坐镇主帅带兵平乱，陈水奋勇杀敌，提他做本宫的近身侍卫，战乱三年，他算尽职尽责，本该凯旋回乡，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男人睁开双眼，眼里带着一些伤痛。
“这柳柒娘是他的心上人，他既托本宫照顾，那你日后便对她多加照顾吧。”
侍卫说：“要让她知道是殿下的意思吗？”
江俞衔闭目不答，只摆了摆手。侍卫便闭口不再说话了。
柒娘兜兜转转到了长乐街上，一个蓝衫男子突然走到柳柒娘前面拦住她：“姑娘，我看姑娘孤身一人又不像是上京人士，姑娘来上京做什么的啊？”
柳柒娘上下打量着蓝衫男子，确定了这男人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才反问道：“公子，我来上京做什么，与公子不相干吧？”
这蓝衫男人长的就一脸市侩，莫名其妙的凑上前来，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蓝衫男子满脸堆笑：“姑娘误会了，我看姑娘像是初次入京，对京中事物多有好奇，就明白姑娘定没有落脚的地方，我在京中有一套宅子在水坊街，急于卖出，姑娘不妨和我去看看？”
柳柒娘陪笑，反问：“公子又如何知道我一定会买你的宅子呢？”
“姑娘在大街上逛了好一会儿了吧？若是京中有亲朋定不会逛这么久，若是来京中游玩包袱又怎会如此之大？所以我判断姑娘必是要在京中常住的，这才斗胆冒犯姑娘。”
柳柒娘被眼前的人惊到了，这上京只是一个普通小民都如此善于察言观色，想来这上京城能人数不胜数，不妨跟他去看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脚下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打定了主意，柳柒娘说：“公子且带路。”
“这宅子是不错，你打算多少钱卖？”柳柒娘站在宅子门口看了看，并没有走进去，倒是对这宅子很是喜欢，尤其对院子里的柳树喜欢得紧。
“也是我急需用钱，就六十两银子便宜你了，否则，这样好的宅子在这上京可不是这个价格就能买到的。”男人笑呵呵的说。
柳柒娘心里盘算着：我现在还有九十七两银子，买了宅子也能过日子，若是日后周转不开了，这宅子转手让人也能赚不少。
“公子说的是，倒是便宜我了，那……我们何时立契？”
男人一看柒娘要买，奸相原形毕露：“姑娘是个爽快人，我也不拖沓，现在！咱们现在就去衙门请人立契！”
“这宅子虽然小，但是地段还不错，一间正堂，两个耳房，一个厨房带一个柴房，中间还有一个带柳树的院子，过些日子我就在柳树上绑个秋千，再写信告诉哥哥我一切安好，就这么办啦！”柳柒娘收好了契书，在宅子里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嘴里念念有词全是她对宅子的安排。
这房子虽小，收拾起来却要了柳柒娘半条命。自己虽然不是富贵人家的小姐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但也是娇生惯养出来的，才收拾了一半多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柳柒娘心里想着：原来母亲打理家里这么累吗？母亲总说自己不是柳家的儿媳，是柳家的丫鬟婆子，这么累，也不怨母亲这么抱怨，确实累！
日头偏西，柒娘的肚子也应景的响了一声，昭示着它的不满，柒娘放下手中的扫帚，出门找些吃食；其实大可以自己做，但收拾屋子实在是累，就当是犒劳犒劳自己那么勤快认真的收拾屋子吧！顺便奖励自己才到上京就有了自己的宅子！吃一顿好的也不碍事！
上京真是个好地方，流光溢彩，灯火辉煌，各地形形色色的人聚在这偌大的上京城，繁华盛世最是能蛊惑人心。
柳柒娘从脚店出来，酒足饭饱过后上京已经入夜了，景色也更上一层楼了。柳柒娘沿着街道边走边看，一群小孩冲撞了她，小孩抬头对上柳柒娘难看的脸色，知道自己闯祸了，扭头一溜烟跑没了影。
“这小孩，撞到人也不言语，刚吃下去的饭菜都要被他撞吐了，真是的，下次被我遇到可不会这么放过你了。”柳柒娘捂着肚子对着小孩奔跑的方向叫嚷道。转身又撞在一个人身上，是一个女孩，瘦骨嶙峋的，面色发黄，穿的也破破烂烂，双眼通红。
“哎，我说你们这群小孩是怎么一回事，一个个的都不看路吗？不是撞人就是被人撞。”柳柒娘心想：我要把今天称为上京有眼无珠日。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女孩慌慌张张的神情，就像是柳柒娘会把她吃掉一样，柳柒娘不说话，她以为柳柒娘要生气发作了，急匆匆的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他们……是他们先欺负我的……是他们先的……”
柳柒娘仔细打量了一圈这个女孩，才说道：“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他们说我是天煞星，克死了家里人，还害得爹爹得痨病死了都没地方……葬”女孩的声音弱了下去，让人更觉有气无力。
柳柒娘有了个主意……
“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看着柳柒娘，弱弱地说：“我叫贺月……”
“贺月啊，你现在还有亲人吗？”
贺月摇头。
“你有去处吗？”
贺月摇头。
“你会做洒扫吗？”
贺月连忙点头：“我会！我还会做吃食，洗衣洒扫这些都不在话下！”
柳柒娘又问：“你可愿跟着我，做我的丫鬟？”
贺月面露犹豫，柳柒娘把她的神情看在眼里，“你若不愿意便算了，我不会强人所难。”
“不是！不是的！只是我爹爹，我爹爹还没有安葬……我若现在就跟姑娘去了，那我爹爹的后事怎么办……”贺月急得快哭出来了。
“这是十两银子，给你爹置办一口好点的棺材送他老人家上路吧，事情做完了之后来水坊街第二个胡同找我，门上挂着两个红灯笼那户人家就是我的宅子，你若不来，我自有办法找到你，你要是骗我，下场可是很惨哦！”柳柒娘说完把银子拿给了贺月，转身又去走了。
贺月看着远去的女子，一身绿衫，身段婀娜，虽不是绝色但也算是清秀。在这偌大的上京城里，竟会是一位姑娘给了她一条活路。想来这十几年的年岁，自己深知家中度日艰难，事事照顾，样样在行。
可家中的日子从不见好，贺月自己都觉得就是自己的问题了，说不成就真的是自己命中带煞，克了亲人，贺月在这大街上已经两日了，不是被人数落耻笑，就是遭人白眼，甚至连孩子都欺负她，贺月本就对这些人不报什么希望了，只等着安葬了父亲，自己也随着父亲去了。
今日这孩童又来欺负自己，贺月想着死之前也要把这口恶气给出了，连追打上去，倒是撞到了那一身绿衫眉眼温柔的人。
真是造化弄人，人海茫茫，竟会是一个姑娘成了自己的救赎。贺月的脸上又哭又笑，蓬头垢面的更是吓到了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