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天下藏玩》第7章 人情
刘泽看了眼手中的筒子，开口道：“马老板，给个装的东西呗？”
“您不打算开开？”马老板有些意外，往往来他这儿买了筒子的，都会立刻开了。这就像玩刮刮乐一样，都希望第一时间看到结果。
“算了吧，开了之后叮叮当当的，太吵了。”刘泽不想出风头，现在这个价钱买了筒子，明面上这老板是赚。
可要是筒子开了，出了什么好的，这老板怕是表情不会太好看。
古玩，一是做的人情生意，二就是闷声发大财，有的人捡了漏，根本不会吭一声，既是财不露白又免得别人起戒心。
他这边说着，在马老板一旁的摊贩开了口。
“兄弟，老马的眼睛可毒得很，我看啊，你这没啥好的，倒不如直接开了，老马按照行情收了，你也亏得少一点。”
“李哥，你这不砸我场子呢吗？这么说谁还敢在我这买筒子。”马老板似赌气一般的开口道：“兄弟，你就开，肯定不亏。”
“昨天你还说没好的呢，咋今儿就变卦了？”老李继续拆台。
二人的关系很好，再加上现在交易已经完成了，刘泽又明显是同行，所以开点玩笑也没啥。
“开吧老师。”
“老师，我在一边看半天了，就等个结果了。”这老师是巴市对人的称呼，就和羊城的靓仔一个意思。
开筒子有的时候其实和赌石一样，很容易造成围观。
刘泽见着人都聚在一起了，再加上自己手里也没合适的工具，就随了他们。
“好，那就在这开。”刘泽扯过一个小马扎，问马老板要了一套工具。
“老板，我就开了，等会要出了大珍，你可别后悔。”
大珍是对稀有又有名的钱币的一种别称。
“兄弟，这筒子里能出个啥哟。”
“大珍，哎哟喂，老师你要笑死我。”
马老板这时候也跟着开口道：“放心吧，绝不反悔。”
“那就好。”刘泽笑了，拿起篆刻刀。
“老师，你这直接用篆刻刀不怕伤到肉吗？”
这个肉指的就是铜钱。
一般开筒子的人都会很小心，一个不注意，带上了划痕，会直接影响钱币的价钱。
所以一般都用玛瑙刀，或者竹片子一类，避免伤到铜钱。
只是刘泽早已经熟能生巧，一把篆刻刀，直接落在了铜钱的缝隙间，微微用力，就把筒子分成了两节。
“还是淳华隶书版的，估计难出好的咯。”
“人家老马是老泉商了，玩了十几年，哪儿有啥漏。”
马老板谦虚的笑笑，“都是瞎玩，还是有不少好东西放出去了，以前还被人捡漏了一枚母钱。”
“陈年老黄历了。”
围观的看客们捧着马老板，马老板谦虚的笑着，但是内心可得意的很，他在别的方面还不好说，这古泉却算得上行家。
只是他的得意劲儿还没过，就听到有人惊疑一声。
“诶，这一枚钱看着好像有点不一样。”
“怎么说？”
这人一开口，其他的人也不嫌热全凑了上去。
有人看清了，直接来了句国骂。
“他妈的是缩水。”
“卧槽，不会吧。”另一个人凑得更近了一些，“卧槽还真是。”
“缩水。”
“啥？出缩水了？”
一声声惊叹声连成一片。
马老板瞪大了眼睛，想要把脑袋钻进去。
他刚挤进去，就看到一枚铜板落到摊位上，同样还是一枚隶书版的淳华元宝。只是虽都是隶书版本的，但是这一版的价格和别的可以说是天壤之别。而它们之间的差别，仅仅只在“淳”这一个字上。
缩水版的“淳”字，三点水是挤在一起的。
“我去。”马老板急得骂娘：“真他妈是。”
“草，又有新的了。”
“这字口，不简单啊。”字口是指的铜钱上的文字，往往和清晰准确这类形容词挂钩。
越清晰，越准确价格越高。
而眼前的这一枚，清晰的有些过分了。
“这玩意该不会是母吧？”
“好像是。”
铜钱分子母钱，母钱是铸造的模板。
“算算这多少钱了？”
“两万的五万，七万了。”
“指不定还有呢。”
七万了，七万了！
马老板的脑海中不断地重复着这一个数字，这是翻了一百倍。
“又是一枚缩水。”
九万了，马老板念叨着。
“一共六枚缩水。”
“这蓝锈可真漂亮。”
“十五万，啧啧啧。”
“翻了区区百来倍，不过如此，我一点也不羡慕。”
马老板觉得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刚才他没了十五万，而那个年轻人，多了十五万。
“马老板说好了啊。”刘泽看着手里的钱币，笑着道。
“不后悔，我一点也不后悔。”马老板悔的肠子都快青了，早知道自己开了。
“哈哈，谢谢各位捧场，这些小钱，你们一人带三枚走吧。
“卧槽，老板大方。”
“谢谢老板。”
刚才的欢乐是主要是刘泽一个人的，现在的则实打实是大家的。
一群人有序的分了那将近一百枚小钱，有事儿的就此散了，还有些留下的打算看看接下来的事儿。
这几枚钱到手，算是刘泽意料之内的，他掂量了下，把那一枚母钱揣进了兜里，对着马老板歉意的的笑了笑。
“真不好意思。”
马老板心情真不怎么愉快，可面子又得顾着，强挤出笑来开口道：“您眼力好，该你的。”
“谈不上。”刘泽客气的笑笑，摆了摆手，继续坐在马扎上，开口问道：“马老板这里有路子出手吗？介绍下？”
听到这话，马邦德彻底绷不住了，“兄弟，您这是捡了我的漏，还要劫走我的客啊。”
在古玩行里有那么六条行规。
一还价不能反悔；
二成交不能退货；
三不打听东西来历；
四不打听物品进价；
五不拆同行的台；
六不打听同行出货的价格。
虽然刘泽问的不在这六条中，但也是十分敏感的问题，关系着古玩商出货的途径。
围观的这些人拿了刘泽的东西手短，听着了也没吭声，这让马老板更觉得憋屈了。
嗫嚅了半天，想开口又没开口，就见着刘泽把五枚“缩水”放在了他的摊位上，他刚生出疑惑来，刘泽就开了口。
“马老板，这几枚你帮我出了吧，按规矩，你拿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