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治各种不服》第3章 只有挑衅,他才感觉快乐
大学生活就是不同,天天踩着单车去不同的教室听课。你也可以不去听课。没人点名,没人批评,只要你期末不挂科就行。
江远成了305寝室的另类。他常是踩着那样28大杠,不管风雨,只要有课就去,甚至还选修了几门课。
周末,他就去图书馆。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日子一久,三位室友与江远就渐行渐远。他们三人一起玩游戏、看电影、上馆子、周末登山,干脆把江远忘了。
按照他们的想法,一个孤独的人一定很痛苦。但是,他们从江远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出什么异样。。
越是看不到江远的痛苦,他们就心里不舒服。
这天中午,江天坐在上铺看书,白亚宁就忍不住挑衅道:
“江远,你在看什么书啊,天天看得这么津津有味。”
“你不喜欢读书,问我看什么书干嘛?”
“不会是医书吧,医书没这么大的吸引力。”白亚宁话里有话。
沈念接过话头:“按你的说法,难道会是黄书?”
江天懒得理他们,继续看书。
可在这个时候,沈念偷偷摸摸地爬过来,他们都是上铺,一把来抢江远手中的那本《医案略得》。
一把抢过,沈念傻眼了,竟然是一本手抄本,而且是本医书。
江天生气了,咬牙切齿道:“给老子送过来。”
“真是佩服,连这样的书都看得进去。”
白亚宁问道:“什么书,我看看。”
沈念仗着他们人多,才不怕江天,把手抄本往下铺一扔,白亚宁接住。
江远愤怒了,这是他们家的祖传秘籍,是一件宝贝,他们竟然拿着他的书在空中扔来扔去。
他从随身带的长筒盒子里取出一支长针,怒目金刚般地盯着沈念,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帮老子去把书取回来,恭恭敬敬地送给我,否则,老子这给你扎一针,你就动弹不得。”
沈念笑道:“没那么神奇吧?”说完,他看到了江远的脖子都红了。心里有些害怕,对白亚宁说:“来,快递上来。”
白亚宁偏不,把书丢给乔安。
乔安一直在迷迷糊糊睡觉,才醒过来,就看见一本书朝他头顶上飞来,伸手去接,书已经越过他的手,落在寝室门口。
忍无可忍。江远爬过去,朝沈念脚趾的睡觉穴扎了一针。沈念叫了一声啊哟。立即像中了魔一般,坐在那儿,像雕塑一样。下铺的白亚宁和乔安站在过道,往上面一看,吓呆了。
乔安灵活一些,捡了书,吹了吹上面的灰,举着书,还给了江远。江远对乔安说了声:“谢谢。”
白亚宁一脸惶恐,又故意夸张道:“你还有这么一手啊,他不会死吧?”
“教训教训一下,五分钟醒过来。”江远瞪了白亚宁一眼。
五分钟后,沈念没事一样,只是内心对江远多了一份恐惧。
白亚宁愣住了。
乔安也愣住了。
不施展点功夫,你们以为我是只病猫。
自从这次之后,寝室里安静多了。他们三个人同出同进,与江远的关系就变成——非必要,不理搭。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关系,他们讨厌这个家伙,又有点畏惧这个家伙。于是,他们就给江远背地里取了许多外号:书呆子、博士、学霸、独行侠。
江远还是老节奏,上课,进图书馆,吃饭,睡觉。他下定决心,这一辈子一定要当个医生,做一个人。
因为,他目前还只领到一张人间“暂住证”。如果完不成天使交给他的任务,他就会在三十岁那天,死于非命。
如何离开这个世界,天使已经提前告诉过他了,包括水灾,火灾,车祸……所以,他不得不奋发努力。
当他天天攻读医学之际,他突然发现自己拥有一桩特长:过目不忘。
真的吗?
他怔住了。
一切都是真的。
大一快结束的时候,他差不多把大学三年应该学的基础课都装进了脑海里。
接下来,他觉得只有上课和老师挑战,才有一种快感。
这个机会,就在下一周。
……
这是大一第二学期的一场“公开课”。
时值五月,雁南的天气乍暖还寒,一般人要穿两件衣服,江远只穿了一件白棉衫,踩着那辆破旧的28大杠往教室冲去。突然“嘣哒”一声,链子掉了。
他停下捣鼓了几下,安上链条,匆匆地赶到了教室。
班长欧阳文站在站台上,正在跟大家讲要求:
“今天上午,是系主任带几个教授考查我们任课老师郝利民老师的教学质量。大家要表现好一点啊。”
沈念说道:“是考查郝教授,又不是考查我们。”
欧阳文指着沈念的鼻子:“别开玩笑,就是考我们。我们表现得怎么样,就体现郝老师的教学水平怎么样。”
郝利民教授主教临床医学这门课。江远最喜欢听他的课。很多教授一肚子学问,就是茶壶里的饺子——有货倒不出。郝教授不同,他结合临床病例,讲得通俗易懂。
白亚宁坐在江远的前面,回过头来,敲了敲江天的桌子:
“江博士,全靠你啦。”
江远没有理他。白亚宁又敲了一下桌子:“听到了没有。”
江远愤愤地在桌子上捶了一拳。大声道:“你干嘛?”
这一声惊得全班同学都回过头。
白亚宁小声说:“别这么大的火。”
江远的火气就这么大,又高声回复道:“你认真点好不好?”
“无聊,总是这么高声大叫。”白亚宁这一声更低了。
“抽到我?”江远冷笑一声。抽到我,老子要让你目瞪口呆。
这时,欧阳文指挥几位班干部在搬椅子。一会儿进来四五个人。他们都坐在前排。走上讲台的竟然不是郝教授,而是系主任吕一方。
“起立。”欧阳文神气地喊道。
“坐下。”吕主任的手按手按了按。
这是什么情况?江远还没反应过来,系主任吕一方开始说话了。
吕主任五十多岁,以擅治无名肿毒享誉全省,甚至在全国都有一定名气,上年度曾成为院士候选人,可惜临门差一脚,遭到拒绝的理由是——理论创新不足。
这时,吕主任开口道:
“同学们,今天是对你们的临床课老师郝利民教授的一次教学考核。我们通过随机抽取名单,让大家来展示所学内容,现在,请患者入座。”
一名四十来岁患者坐到了讲台的右侧。他再扫视一遍全场:“请播放患者病情。”工作人员打开了投影。大屏上滚动播出几行字:
“陈小春,原在非洲务工,一个月前来本院治病。自述右大腿发麻,行走困难,经照片,脊柱压迫神经,西医认为须做手术。患者不同意,改求中医治疗。”
投影停止。
很多同学莫名其妙,这是要干什么呢?毕竟还是大一,只学了点简单的基础知识。大家都很紧张。
吕主任解释道:“就是根据平时所学,大家上台给患者做一个简单的诊断。”
江远知道:就是简单的望闻问切。
谁也没有给真正的病人诊过病,知道“望闻问切”,但要真上台去,都有点怯场。这不是平时在课堂上模拟,而是当着专家们的面表现,一旦表现不好,影响专家们对郝老师的教学质量评分。
大部分的同学都缩着头,伏在桌子上,特别是白亚宁,缩到几乎让前排的吕主任看不到。
江远偏偏把桌子往前面顶了一下,白亚宁回头盯了一眼江远。这个动作被吕主任发现了。
他手一指:“左边倒数第二排,穿黄衣服的男生。”
白亚宁满脸通红,挠脑摸头,走上了讲台。他开始切脉,切了好一阵,额头上冒汗,抬头偷偷地打量了郝教授一眼,又继续切脉。
病人没抖,白亚宁的身子筛米一样,抖个不停。
白亚宁稳定了情绪,按望闻问切做完了全套流程。
江远看着白亚宁那副窘态,不禁升起一丝快感。卧槽!读了半年,切个脉都没有自信。
白亚宁抬头道:“报告主任,我已做完流程。”
吕主任面无表情,问道:“完了?”
白亚宁抖声道:“对。”
吕主任对这个结果不满意,白亚宁低头走下讲台。
教室里更紧张了。
“汪雨晴。”吕主任这才按花名册点名。
汪雨晴是班上的宣传委员,上台风格倒像模特,一步三扭,步步生风。尽情在展现她优美的身段。
江远看着好笑,这个同学成绩倒是不错,就是喜欢表现自己。
汪雨晴一番望闻问切,走完流程后,然后望着吕主任。吕主任微微一笑。女神踩着傲视群雄的步伐,回到座位上。
又点了几个名,上台的同学中,有的勉强做完了望闻问切流程,有的慌得不是少了“问”,就是少了“望”。
这时,吕主任放下花名册,问道:
“有谁自告奋勇上来?”
江远坐在最后一排,眼睛如炬,从患者的脸上,他看得出,并不是重症。
“我若能治好患者的病,能不能给我加分,算完成一桩任务?”江远问天使。
天使没有回答。
“我只是个大一学生,应该可以加分吧?”他再一次问天使。
“那你上台吧。”他脑海里响起了天使的回答。
这时,江远突然站起来,大声说:
“我愿意!”
所有的目光都朝后排射过来。
江远从容站起来,向台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