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皮城之下》第2章 你就是个大娘们
担架摇摇晃晃被人抬着，一阵恶臭飘进柳暗的鼻腔。
柳暗迷迷糊糊的躺在担架上，眼前的视野里不再是明朗的天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条错综复杂的污水管道。管道里流淌着上城排放出的污秽，污水正顺着锈迹斑斑的管节处，不停地朝着地面滴答着。
这是哪里？柳暗努力回想着原主的记忆，想要找到一些线索。大量碎片化的记忆喷涌而来，强行灌注进柳暗的大脑里，幻灯片一样飞速切换。
柳暗飞速筛选着大脑中的记忆碎片，终于找到了眼前熟悉的画面。
原主明大人不止一次来过这里，这里就是原主替上城伸张“正义”的地方，原主明大人一幕幕威风无限的情景浮现在柳暗的眼前。
明，孤儿，上城最优秀的执法官，从小跟随女警师父长大，学会了一身精湛的破案本领，枪法精湛，格斗技艺超群，初现灵气境……
再牛逼又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废人一个。柳暗心里想着。你的金主爸爸看你完犊子了，转身就不要你了，穿越穿到了你的身上，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柳暗心里委屈，咒骂起原主来。
“呦！这不是上城执法官·明大人吗？怎么架子这么大，还让人抬着进来了呢？”路边传来了路人的冷嘲热讽。
柳暗充耳不闻，仿佛一切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他们骂的不是我，他们骂的是明大人，柳暗一遍遍的安慰着自己…….
……
“站住！”
前方传来了一声恫吓，摇晃的担架骤然停下了来，有人拦住了去路。
一个紫色皮肤的壮汉，挡在担架的前，浑身上下长满了结实健硕的肌肉，一块挨着一块，圆鼓鼓的，好像早市上卖的老面包，而壮汉的手里居然拎着一把菜刀……
“放下担架，滚远点！我不为难你们。”壮汉凶狠的恐吓着抬担架的人，语气决然，没有一点商量的意思。
抬担架的人怔怔的看着面前的拦路壮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无动于衷。
“这可是自找的。”壮汉看到自己的喝令并没有收到效果，怒气飙升，凶悍的抡起手里的菜刀，朝着站在前面的抬担架的人抛了过来……
菜刀飞出，“嗖~”的一声，擦着抬担架的人的耳边飞过，扎进了马路边的消防栓。
铸铁的消防栓被锋利的菜刀劈开了一道裂口，消防水瞬间喷涌了出来。
抬担架的人眼看着菜刀从自己的耳边飞过，却没有一点躲闪的意思，好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工具人……
紫肤壮汉看到抬担架的人无视自己的警告，自尊心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彻底被激怒了，瞪着快要眦裂的双眼，一双紫色的大拳头握的嘎嘎作响。
“咚~”
拳头挥出，一记重拳正中抬担架的人的肋骨，肋骨间发出一声闷响，瞬间凹陷了下去……
柳暗躺在担架上，感到担架受到了猛烈的冲击，摇晃了两下，又稳住了。
这个人要杀我？柳暗躺在担架上猜测了突发的状况，脑子里飞速的摘取有关原主仇人的记忆……一个个仇人的脸孔不停的闪现在柳暗的眼前，太多了，数也数不过来。
卧槽！原主也太狠了，地下城里几乎没有不恨他的人……柳暗懵逼了，心里很不平衡，前半生的人生高光都给了原主，而系统居然……把后半生的烂摊子留给了自己……
紫肤壮汉一张愤怒扭曲的大脸紧贴着抬担架人的脸，一口大板牙咬的吱吱作响，眼睛里冒着怒火，瞪的像个牛眼一般，脖颈间暴起了根根青筋。
“你就是个大娘们！”紫肤壮汉被气的仰天怒吼，喊出了祖传的口头禅，双手举过头顶，十指相扣，合抱起了拳头，就要朝着抬担架的人的头顶砸下来。
这一拳下去，不要说是人的脑袋，就是石头恐怕也要粉碎……
“住手！”
就在拳头即将砸下的一刻，路边传来了一声阴冷的呵斥。
街边黑暗的胡同里，渐渐走出一个人影，矮小佝偻的身材，身披红色的披风，脖子长着一个老鼠的脑袋，披风后露出一条长长的尾巴，手捋着长长的胡须，眯缝着的一双鼠眼，放出犀利如炬的目光，朝着担架缓缓走来。
紫色壮汉看向黑暗里走出来的老鼠人，好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见到了家长，乖乖的放下了举在空中的拳头。
“鼠大人，您不要拦我，让我杀了他！”紫肤壮汉咬牙切齿，心有不甘。
鼠大人？记忆里鼠大人是原主明大人的老相识了，每次明大人来地下城办案时，鼠大人都会配合明大人办案。这是规矩，也是两个世界达成的协议。上城的人给了地下城的人“自由”，地下城的人就要给予上城的人无上的“尊重”。
“狂人之子，这个人不能杀。”鼠大人走到紫肤壮汉的面前，用命令的眼神看着紫色壮汉。
狂人之子？难道他是狂人的儿子？柳暗躺在担架上，听到鼠大人称呼拦路壮汉叫狂人之子，记忆里闪现出一个狂人的名字。原主的记忆里，有关于狂人的记忆碎片。狂人，那个精神院里走出来的“怪胎”，治好了所有的精神病人，到头来却把自己给逼疯了的人。
可狂人的儿子为什么要杀我？原主记忆里没有一点关于狂人之子的画面。难道是记忆丢失了？柳暗感到不解。
“为什么？他害了我们地下城里那么多人，您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狂人之子胸中憋着一团怒火，朝着鼠大人吼了起来。
“他是上城的人，你不能杀他。”鼠大人语气十分坚决。
“你骗人！”狂人之子的巩膜里充满了血丝，“你不要骗我了，他现在就是个废人，上城已经不要他了，所以才把他扔到我们这里的，没有人会在意他的死活。您今天就让我杀了他，为我们地下城的人报仇！”
“我说了，不可以！”鼠大人的目光变得锋利无比，紧盯着狂人之子。
“为什么？为什么……”狂人之子心灰意冷的低下了头，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转身，仰天大吼，“你们都是大娘们儿~~~”，转身疯狂的朝着远方跑去……
“走吧！”鼠大人无心理会陷入疯狂的狂人之子，命令着抬担架的人，亲自走在前面领路。
……
“嘎吱~”
鼠大人推开了铁皮大门，抬担架的人跟在鼠大人的身后，走进屋里，把柳暗移到了靠墙的一张长桌上，规矩的退了出去。
“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见面了。”鼠大人开口说道。
柳暗想张口说话，可话卡在嗓子眼里，干嘎巴着嘴，嗓子里只能发出了细细的嘶嘶声。
“你不用着急！”鼠大人坐到了办公桌前，随手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烟斗。“失音只是暂时的，过几天你就会恢复正常。”
“你暂且待在我的实验室，这里的条件虽然不如上城，但地下城的人绝对不敢擅自闯进这里！”鼠大人深深的吸了一口烟，仰靠向椅子的靠背，朝着天花板吐出长长的烟柱。“你尽可放心，在我这儿，你暂时是安全的……”
“没想到议会这次的处理结果会这么严重，不过也难怪，爆炸那天整个地下城都被震得摇晃，估计上城只会更加严重，不会好到哪儿去。”鼠大人用自说自话的方式，和柳暗聊起了天。“不管怎么说，你还活着，这是不幸中的万幸，其他的都先不要去想，一切都等养好了伤再说。”
鼠大人拿着烟斗，倒扣着朝着烟灰缸里敲了敲，倒出了残余的烟灰，长叹了一口气，心事重重，走了出去。
“对了，”鼠大人走到门口时，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儿，回过头来，朝着柳暗说道，“上城的人应该已经和你说了，要收回你的名字和称号，他们催着我给你取个新的名字。不过，我想还是等你能说话了，到时候你自己来取吧，我尽量给你拖延时间，一切都等你能开口说话了再定……”
“咣当~”
鼠大人说完，重重的关上了铁皮大门，留下柳暗一个人躺在实验室的长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