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栀齿》第7章 彩排
7.
每年最大型的晚会就是年末举行的元旦晚会。
那天不仅会有全校师生一起参加晚会，学校更是会拿出资金来帮助晚会更加圆满地举办。
这场晚会无疑是对学生们最大的奖励，是枯燥无味学习生活的调味剂。
但，也有不太开心的人。
在多次请假无果后，查乔儿彻底打消了回家看电视的念头。
沉迷娱乐圈光鲜靓丽明星演员的查乔儿，对学校的节目丝毫提不起兴趣，奈何学校强制要求所有师生参加，不得请假。
算了，只能看重播了。
下午开班会时，王梦洁提出班级要派代表去参加年级的集体节目。
美其名曰：为班争光！
当听见自己名字被王梦洁念出来的一瞬间，查乔儿足足反应半分钟才确定没有听错，王梦洁口中念出来的确实是查乔儿三个字没错。
自认为没有任何才艺的查乔儿彻底慌了神。
这下不仅不能回家看演唱会直播，还要被迫参加集体节目了。
郁闷的心情在听到王梦洁也念了易冉左兴阳的名字后得到了缓解。
秉持着只要有垫背死也不可怕的信念，查乔儿嘲笑得很大声。
左兴阳是个连电视剧综艺都不看的人，可想而知根本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
“可以啊左兴阳，一看就是有才艺的人啊！”查乔儿强忍笑意。
左兴阳：……
其实王梦洁这次下了一番苦功夫。
在家长会和查乔儿的母亲杨君聊天时听说查乔儿小时候曾拿过唱歌大赛的奖项，所以王梦洁迫不及待想听听查乔儿唱歌，当然要给她这么一个机会。
还意外得知易冉小学就参加过各种大型的舞蹈比赛，这让王梦洁乐开了花。
舞蹈节目也有着落了！
至于为什么要给左兴阳报名？
凑数的！
在王梦洁的强力推荐下查乔儿顺利进入合唱团并成为领唱。
易冉被派去舞蹈节目，题材歌曲不限，任其自由发挥。
为了晚会的顺利进行，王梦洁甚至放话只要是排练节目，自习课和班会课都可以不上！
第一天排练结束，最痛苦的莫过于左兴阳。
没人要的左兴阳好不容易被一班的话剧节目借走，却是在节目里扮演一棵树。
一棵会说话的树……
需要在男女主角讲话之后蹦出几个语气词，比如：哇～天哪～哦买嘎～
易冉排练间隙路过话剧排练场地，刚好看见左兴阳这棵“树”有气无力地发出一声：哇～我的天哪！
“噗！”
易冉对天发誓自己一般绝对不会嘲笑别人，除非忍不住。
笑声吸引了话剧组同学们的注意，传来几声窃窃私语。
“那就是易冉吗？好帅啊？”
左兴阳抱着“树干”翻了个白眼：帅什么？哪里帅？
易冉在议论声中快速走过话剧组排练的房间。
这次的舞蹈主题是梦想。
为了配合主题，易冉专门从整个年级找来了六个拥有舞蹈基础的男生。
所有人都有舞蹈基础，在编舞和排练的时候进度就快了很多，加上易冉的舞蹈实力确实过人，在他的带领下舞蹈组完全有信心冲击第一名。
这次元旦晚会恰好赶上学校五十年校庆，所以校合唱团选定的曲目是《国家》。
以往元旦都是一个年级一个报告厅举办晚会，这次学校直接在操场上搭建了舞台，让全校师生可以一起参加。
甚至放话这次晚会人气票选第一名将获得学校送的神秘大礼。
看着学校对晚会这么重视，让同学们对神秘礼物的期待又多了一分。
每日忙于排练的查乔儿觉得似乎很久没有和易冉左兴阳同时坐在教室里了，这段时间几乎都是和王芮聊天才不至于那么难熬。
这节是语文课，因为部分同学去排练的缘故改为背课文。
正合我意！
查乔儿悄悄挪动转身戳了戳王芮。
“哟，写作业呢？”
王芮作为少数没有被安排节目的学生，在大家都排练的时候就可以在班里写写作业，乐得清闲。
看了看讲台上认真听着课文的语文老师，查乔儿开始诉苦：“你不知道我每天压力多大！五个班的人聚在一起合唱你能明白吗？犯错的时候他们只会嘲笑你，上次我因为没有开嗓练习的时候不小心唱劈了，他们笑得那叫一个大声！难道就因为我是领唱？关键是我也不知道为啥老班选我当领唱啊！”
“或许他们是希望你唱得不好，好让你领唱的位置换下去？”王芮用语文书遮住自己的脸压低了声音对查乔儿说。
“难道其实是这个原因他们才这样对我的？也是，五班那个领唱的男生还挺帅的，估计他们是想和那个男生站在一起？”查乔儿说完忍不住偷偷地笑出声。
语文老师闻声看向查乔儿的方向，查乔儿连忙拿起语文书装模作样读了两句。
“长太息以掩涕兮……”
易冉突然抬起头问道：“五班是谁领唱？”
“呃，好像叫苏樊。他好高啊，简直是丹顶鹤啊……”查乔儿努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要太猥琐，但是回想起苏樊的脸还是忍不住上扬嘴角。
“你说苏樊？我认识啊，以前跟我一起学过舞蹈。”易冉装作漫不经心地说。
“真的假的？你咋不介绍我认识认识？”查乔儿眼睛仿佛都开始冒星星，双手拉住易冉的胳膊，“下次出去玩叫上他啊！”
谈话最终以语文老师走下来抽背而结束。
排练时间。
易冉心中莫名堵得慌。
不知是不是因为听到查乔儿夸奖苏樊的话，心中有些莫名的烦躁。
冷着一张脸跳舞反而带来了更好的节目效果，吸引了不少其他年级的女生驻足观看。
“那个男生叫什么啊？”
“这是哪个班的啊？”
易冉忽略了耳边嘈杂的声音，全神贯注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次的节目叫《月》。
易冉从小就觉得比起太阳，自己更像是月亮，本身不具有任何光芒。
不像太阳充满活力和热情，而是一轮冷清的月亮。
在越黑暗的地方才能凸显出光芒。
回想起自己学舞时候吃过的苦、受过的伤，就更能和这支舞引起共鸣。
易冉提议在节目中加入一段独舞——幕布后捧着月球灯的独舞。
在白色的幕布上投影出月球，在幕布后跳舞，只能看得见舞者的影子。
这样不仅能和主题相呼应，更体现了追梦路上的孤寂。
找来了月球灯和幕布后，将大灯调暗，视线都集中在幕布后易冉的影子上。
“易冉，你随便跳一段。”同学甲说。
易冉点点头。
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对身体掌控的自信，再难的动作也被消化的游刃有余。
几个动作结束，房间内响起了掌声。
“行啊易冉，这下第一名非我们莫属！我们就靠你了。”
易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不是只有我们一个舞蹈节目，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同节目的男生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对啊，据说街舞社这次放大招了，运动会开幕式那个副社长姜妍好像和街舞社的社长跳的是双人舞！不过易冉，听说姜妍先是邀请你做她的舞伴，你拒绝了啊？”
易冉闻言叹了口气“我要是去了，咱们班还能组这个节目吗？”
在起哄声中易冉收拾好了东西，起身去合唱排练室等待查乔儿结束。
今天的查乔儿又犯了错，严重的错误。
上次是忘词，上上次是破音，这次居然忘记轮到自己唱了。
合唱团老师的脸色很难看，他甚至开始怀疑为什么六班的班主任强烈推荐这个女生当领唱，在查乔儿的连续三次出错后，年迈的指导老师终于忍不住了。
“六班的那个领唱，你到底是怎么回事？破音是你技术上的问题，忘词是不够努力记住歌词，那忘记自己什么时候唱是什么情况？难道真的是脑子不好使吗？”
周围响起了细碎的笑声，查乔儿有些脸红，鼻尖传来了一丝酸涩。
本身就没有学过专业的唱法，红歌对自己的难度太大了，造成高音高不上去，低音又低不下来的情况。
一紧张不是忘词就是破音，在苏樊的对比下，自己简直唱得就像一个音痴。
苏樊轻轻拍了拍查乔儿的手，示意她没事的。
指导老师推了推自己鼻梁上厚厚的眼镜“这样吧，领唱换成苏樊一个人，女领唱的部分全部人一起唱。”
查乔儿默默向后退了一步，离开了领唱的位置，站进队伍里。
合唱了两遍之后，指导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大家可以回家了，仿佛合唱团是因为查乔儿一个人拉低了整体水平一般。
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动作慢腾腾地查乔儿和留下锁门的苏樊。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觉得只是歌曲不适合你，你的声音很好听，你适合去唱流行乐，放宽心。”苏樊说。
查乔儿感激地点点头。
查乔儿整理好书包和苏樊一起离开排练室，趁苏樊锁门时看到了靠着窗台闭目养神的易冉。
“易冉？你怎么在这？”
查乔儿连忙跑到易冉的身边，低落情绪的时候看到熟人真好，查乔儿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跟易冉诉说今天的遭遇了。
“等你回家。”易冉和苏樊用眼神做了交流，挥挥手就算是打过招呼了，苏樊没有多做停留，转身独自离去。
易冉是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老师的点评，知不知道我已经不是领唱了。
回家的路上查乔儿忽然没了吐槽老师的兴致，造成这个局面的只是因为自己没实力，怪不得任何人，仅此而已。
易冉发现了查乔儿的情绪低落，讲了一路的笑话也没能逗笑人儿，平时充满活力的人此刻像极了被霜打的茄子。
“哦对了，今天你去排练的时候王芮说她搬家了，下周起可以和我们一起回家。”易冉说。
“真的啊？太好了啊！这样的话如果你排练结束的晚我就可以和王芮一起回家了。”查乔儿开心得眼睛都亮了。
“没良心的，难道你不应该像我等你一样等我吗？”易冉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嘿嘿，我可不喜欢等人。”查乔儿不好意思地吐吐舌。
走到分别的路口挥手打算告别，易冉先一步开口：“一点小挫折没什么的，哪怕你不是领唱了，大家也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至少我是。”
原来他听到了啊，原来他知道我不是领唱了。
“我会给你加油的，所以，我表演的时候，也要为我大声呐喊啊！”
查乔儿用力地点了点头，居然有了想流泪的冲动。
今天的坏心情，好像止步于此了，好像，没有下午那么难过了……
是啊，世界上每天那么多人都遭遇失败，这点小挫折算什么呢？不是领唱好像也没那么糟糕，至少自己也是节目的一份子，即使只是合唱的一员那也是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世界上有很多成功的人，但是世界上更多的是普通人，平凡和普通其实也很值得骄傲。
多少人为了名誉为了利益争得头破血流，但是其实先烈前辈给我们创造如今的条件不就是为了让我们拥有最普通的幸福吗？
每天可以吃饱肚子，有温暖的家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这就是自己忽略掉最宝贵的东西吧。
想到这，查乔儿感觉自己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难过了，只想吃一碗爸爸做的热腾腾的饭，和妈妈聊聊今天发生的新鲜事。
明天，又会是崭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