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向你赎罪》第10章 少年约定
“听说今年校庆要举办活动。”温言在孔岁宁耳边说。
“多少周年？”孔岁宁问。
“一百年。”
孔岁宁：“有点历史了。”
利梨：“七中这高大尚的样子，除了让我看得出来有钱之外，好像看不出有百年老校的印记。”
姜里里：“想要看出印记还不简单，操场那边被上了锁，长满野草的露天泳池就能看出。”
利梨每次经过那荒废的泳池都觉得后背一凉，滲得慌，她抖了抖身体后说：“不了，不想被吓死。”
“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赵暖安别有深意道。她和季锦瑜余帆三个人都有偷偷进去过，旷课跑去里面晒太阳，没有人打扰，无比清闲自在。
孔岁宁：“暖安学姐，你进去探过险？”
余帆说：“我们进去睡过觉，晒过太阳。有时候顺便野炊一下。”
这话让温言她们几个笑了起来。
孔岁宁好奇地看向季锦瑜：“你也去过吧？”
季锦瑜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怎么，你也要进里面睡一觉？还是吃个宵夜？”
孔岁宁怯惧地摇摇头：“你陪我去？”
季锦瑜目光盯紧她，淡淡道：“要我陪吃陪睡，你还真不配。”
“……”
孔岁宁无语。
谁要他陪吃陪睡了，心里没点数？
秋天的夜晚风有点凉，孔岁宁抖抖腿摩擦双臂，这阴风凉飕飕的。
“搞不懂，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孔岁宁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抖。
季锦瑜刚从洞里钻过来：“你干嘛要在这？”
孔岁宁：“我……”被人怂恿过来的。
这是她做过最出格的事了，晚自习不上，跟着温言，利梨她们偷跑出来，到废弃泳池这边烧烤。
余帆和赵暖安从一堆杂草丛里翻出烧烤架和一堆瓶瓶罐罐的东西，保存得还好。
温言过来，和孔岁宁搂在了一起，利梨和姜里里也加入。天上有月亮，但光好像照射不进这个地方一般，黑得让人心生恐惧。
周围还有很多被风吹得悉悉作响的杂草。
温言：“这里是真的像阴间。”
孔岁宁：“赞同。”
利梨：“不过好刺激。”
姜里里：“你们说，他们三个怎么那么淡定，跟鬼打了交道吗？”
“……”
几个抱在一起的女生一听姜里里的话，脸色顿时变了，不提起鬼还好，一提都慌了。
“跟阎王打好了交道。你们几个是什么物种，又怕又想来，来了话又多。”赵暖安好笑地看着她们，“快过来把东西弄好，早吃完早点回家。”
孔岁宁见利梨她们都去帮忙，没有了她的位置，干脆蹲在季锦瑜旁边。
季锦瑜余光瞄见了孔岁宁的怂包模样，把手电筒递她手里。
“拿着。”
孔岁宁呆呆地接过手电筒。
“往哪照？手电筒拿好。”季锦瑜忍不住开口说。
“哦。”孔岁宁连忙照向季锦瑜的手，他手上正在用竹签串鸡翅。
季锦瑜：“怂成什么熊样了。”
孔岁宁在害怕的情况下还要面子：“仙女样呗。我才没有怂。”
季锦瑜无声讽笑：“不怂你挨着我做什么？我身上有磁铁把你吸过来的？”
孔岁宁放开抓着季锦瑜衣服的手：“风大，吹的。”
季锦瑜侧头看她：“……”
孔岁宁的蠢蛋脑回路让他无话反驳，多说一句他可能觉得自己会跟她成为同类人。
当所有东西都弄得差不多的时候，孔岁宁把自己在学校小卖部买的十几种火腿肠拿出来，放到大家面前。
“我买的，所有口味都拿了一样，你们随便挑。”
“是想吃吐我们啊。”赵暖安说，“这么多火腿吃下去，这辈子再也不愿看见火腿。”
“开心嘛，说不定吃着吃着就吃完了。”孔岁宁给每个人分发一包。
季锦瑜看着手上的鱼肉肠，眉头一紧：“鱼肉肠你自己吃。”
他受不了那股味。
孔岁宁提起袋子，在里面乱翻了一会儿，把另一种口味递给季锦瑜，“这是玉米肠，不会有味。”
她差点忘了季锦瑜讨厌鱼腥味。记起小时候季阿姨带着他们两个出去吃饭，吃到外面没去除干净鱼腥味的鱼，回到家里一直在卫生间里反复刷牙。
季锦瑜眼神并无半点情绪，拿走一包玉米肠。
炭火慢慢火热起来，周围的风被阻挡在外，孔岁宁的脸被烤得发热。
他们几个围着一个冒着烟雾呛人的烤架，明月高挂在天上，废弃的泳池仿佛如一口枯井，他们在井底抬头便能看到皎洁的月亮。
孔岁宁没有了刚来时的害怕，双手捧着脸看天上的月亮：“原来做出格的事会这么开心。”
她一直很听话，很乖，从来不敢做不好的事情。
“不上晚自习这也算出格的事？”余帆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三个都不知道做多少出格的事了，加起来的次数可能下十八层地狱了。”
“不算吗？”
赵暖安笑笑说：“又不是干偷鸡摸狗，杀人抢劫，当然不算了。”
余帆：“跟着我们，多的是你们没玩过的。”
“是不是也能跟着你们去干架呀？”姜里里说。
孔岁宁吃一惊，没想到姜里里这么野。
余帆瞪大眼睛看向姜里里：“你开玩笑吧，你们这细胳膊细腿的，是去找打还是找打呀。”
“别小看女人。”孔岁宁帮姜里里说话。
“打架你能上？”季锦瑜瞥一眼她说，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上，“是用你的小拳拳捶死他们？”
孔岁宁：“……”
她想先捶死季锦瑜。
“哈哈哈哈！”
季锦瑜的话，让他们全部人笑疯了。
可是又怕笑得太大声，被人发现，强行忍着憋着。
温言：“别忘了，我们练舞的，转圈最拿手了。旋风腿随时来两招。”
“校庆的时候给我们来两招。”赵暖安说，“这次是百年纪念活动，肯定会隆重一些，会弄演出那些，这么好的机会你们四个可以报名参加。”
余帆：“还别说，我是土狗，还没亲眼看过芭蕾舞，这么好的展示机会你们不珍惜是不是说不过去啊。”
孔岁宁还没上过舞台，她一直在等一个机会，无论舞台大小，都要抓住。她想让自己在舞台上发光。
“我报名。”孔岁宁举起手，手上拿着烤火腿对着天，一双眼笑弯成月牙，和此刻天上的一样。
“我也报名。”温言，季梨，姜里里三个人异口同声说。
“既然如此，我们就好好期待了。”赵暖安说。
在星夜之下，几个少年人的约定如天上月，不惧岁月长。
–
“走快点。”
暖黄色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被拉长。还有一小段路程他们才能回到家里。
季锦瑜走在最前面，背影被暖色的光蒙上一层虚幻飘渺似的雾茫。
孔岁宁吃得太撑了，走不动路，慢悠悠地落在季锦瑜身后，摸着肚皮让自己消化。
“走不动了。”
她又累又撑的。
季清玉的信息和电话连续轰炸季锦瑜，他烦躁不已。
他转过身，等着孔岁宁走过来，夺走她的提在手上的背包，一把拉着她的手腕，连拖带拉地带着人回到家门口才放下。
孔岁宁站在门口喘着气，半死不活的样子，“你拉我走那么快做什么？我要吐了。”
“谁让你吃那么多。”季锦瑜把手机翻出来给她看，“你再磨蹭半秒，她可能就要报警了。”
孔岁宁往他手机上瞅一眼，几十个未接电话，还有短信，是季清玉的。她今天没带手机，又这么晚回去，季清玉肯定担心。
“那赶紧回家。”省得季清玉又和季锦瑜吵起来。
孔岁宁准备推开外门，却被季锦瑜拉了回来。
她没站稳，差点就撞到季锦瑜怀里，扭头往后看季锦瑜：“干嘛你？”
季锦瑜直接低下头，凑近她肩膀上细细一闻。
孔岁宁的心顿时一慌，别扭了起来，身体站直。
“你干什么……”
季锦瑜抬起头，脸上并未有半点表情，“你觉得我能干什么，吃了你？”
孔岁宁：“……”
“你身上有炭火的味道，等会你要怎么跟她解释。”季锦瑜看着她。
孔岁宁随手一抓，抓起季锦瑜的衣服一闻，闻到了一股浓浓的炭烤味。
季锦瑜将她手里的衣服扯回来。
“就说去吃宵夜咯，这还不简单。”
季锦瑜找出季清玉给他发的短信，“自己看看，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很好糊弄？”
-打电话问老师了，你和岁岁不上晚自习，去哪了？
-给我一个解释。
孔岁宁看清了短信的内容，脸上的表情顿时不好了。
“被发现了，那怎么办？”
季锦瑜还未说话，季清玉就从屋里出来了，“锦瑜，还不带岁岁回来！”
进到屋里，孔岁宁都不敢开口说话，低着头看着她和季锦瑜站在一起的脚。她有点害怕自己在季清玉心里的形象破损了，从而会对她不喜欢了。
那她的处境多尴尬。
季清玉坐在沙发上：“你们身上一股炭烤味，说说是怎么回事？”
“您不是知道了吗？逃课啊。”季锦瑜说。
季清玉看了眼不说话，乖乖巧巧的孔岁宁，便说：“做什么事都不想想后果，你自己爱胡闹乱来，你还拉上岁岁，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吗？我问问你你担得起吗？我看到时候你孔雁阿姨非扒了皮不可。”
“季阿姨……”
孔岁宁想要解释，可是被季锦瑜即刻出声打断了。
“那您现在眼前看到的不是我们是鬼吗？”季锦瑜轻轻冷笑。
“季锦瑜，好好说话！”季清玉顿时怒了起来，“这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吗？”
孔岁宁有点不知所措，也觉得季锦瑜说话确实有点过分了，便忍不住动手指去勾了勾他的手指头。
“我不是在和您好好说话？”
季锦瑜在气头上，暗中打掉了孔岁宁的手。
孔岁宁缩了回去。
季清玉考虑到孔岁宁还在，压下怒火：“岁岁，你先回楼上。”
“哦……好。”孔岁宁看了季锦瑜一眼，季锦瑜神色冷漠，随后她怅然若失地往楼上走。
她回到房间里关上门，一楼的客厅断断续续地就传来他们两母子的争吵声。孔岁宁心中其实很过意不去，毕竟这件事有她参与，季清玉才更生气。
她在房间里一边注意楼下的动静一边给妈妈发信息。
-妈妈，妈妈，救命！我好像做错事了！！
-都喊妈妈了，很严重吗？跟妈妈说说。
-就是我做了错事，季阿姨认为是鲤鱼的错，是他拉上我的。他们又吵架了！
-你真该打！你没和季阿姨解释清楚吗？有没有好好认错？
-没有，我有准备解释的……但是季锦瑜打断了……
-看来他把你的错也揽上身。
-嗯？是吗？
-是的呀，乖女儿。
-那该怎么办……
-赔个礼道个歉。不允许有下次。
孔岁宁觉得妈妈说得有道理，私下给季锦瑜赔个礼好了，这样她心里好受些。
–
季锦瑜从楼下上来，看到孔岁宁靠在门外，百无聊赖的模样，像是在等人。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廊道里响起了回声，孔岁宁即时看过去。
她向季锦瑜慢慢靠近，仰头去望他：“等你上来。”
季锦瑜淡淡地瞥她一眼，嗓音有点低，“看我有没有被骂死？”
“才不是。”孔岁宁胆大地抓起他的手，往他手里塞了一根玉米肠，“给你的。”
季锦瑜看着手上的玉米肠，眉头微皱了皱，目光里不禁带了点鄙夷，“你吃剩下的，给我做什么？”
孔岁宁咬咬唇，只好硬着头皮说：“给你赔礼道歉。”
季锦瑜也懂了她的意思，举起手里的玉米肠，盯着孔岁宁，语气微讽：“你不是赔礼的，你是来可怜我的。”
孔岁宁被噎了一下。
“我不是。”她否认，才没有呢。
“你不用解释，我真是可怜。”季锦瑜把玩了一下手里的玉米肠，然后又说，“这根玉米肠你拿去送给街头的乞丐，乞丐都会在心里埋怨你看不起他，就这么一根。”
孔岁宁心里埋怨，忍受不了季锦瑜的毒舌，跟他对着干：“给你再加一根。”
双倍可怜你。
“没脑子。”
“你就不能对我友好一点？”孔岁宁愤愤不平道。
“对你友好有什么好处？”季锦瑜打量着孔岁宁，反问她，让她给出答案。
孔岁宁憋了半天才说：“最多不喊你季狗。”
季锦瑜：“你滚吧。”
孔岁宁：“……”
季锦瑜没理她转身去推开门，回了房间。
他手上还是拿着玉米肠的，至少没当着她的面扔掉。
孔岁宁赔礼道歉了，算是完成了“任务”，也回了房间。
这件事她权当作过去了，接下来她要好好准备舞蹈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