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清风如意》第4章 卖身求生存
“别看小丫头穿的破烂，说不准她就是故意穿成这样，能省不少盘缠呢？”
背包袱的大婶撇着嘴眼神里透着三分不屑。
“刚才还和没事人似的，这小姑娘不指出他还不承认呢？”旁边有人附和。
“瞧瞧，看着挺有钱的，也会干这事”；
“赶紧把船费补上吧？船家风吹日晒的也不容易。”
一时间，众人的矛头纷纷对准少年。
“你这小孩瞎指什么呢？谁认识你？”
刚才偷笑的胖男孩冲到苏叶面前。
“秋林，快回来，别吓着她”
少年抬头看了苏叶一眼阻止男孩继续发火。
“船家，我确实不认识这小孩，既然她非要指认我，那船费我便替她出了。”
少年说话温润有礼。
他让秋林拿出银钱替苏叶付上。
苏叶心里不知道对他该感激还是该气恼，感激是因为他的确为她买了船票，气恼则是他买的票只能坐到下一站，
坐在船尾，苏叶紧盯着水面，远处的船只灯光照的水面星星点点， 也不知道哪一艘船上坐着秀娟和苏玉溪？
下了船可能就再也碰不到她们了，一想到这，苏叶便心口堵的难受，她犹豫良久决定去找船家大叔。
“啊啊……”苏叶拉住船家的衣服，指了指自己，又在地上比划‘扬州’两字。
船家猜测很久才弄明白她的意思“小丫头，你去的地方是扬州？”
苏叶连忙点头。
“船舱里那两人你到底认不认识？”船家担心她是被人拐卖的。
苏叶摇摇头。
船家松了一口气，马上又换上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丫头，真不能怨我们狠心，你一个女孩子身边没有大人跟着，我们贸然带你去了南方，假如官府追究起来是要按拐卖人口处理的，那可是要流放的大罪啊，听话孩子，一会到码头下了船，再原路坐回京城，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这是刚才那位公子替你付的船钱，你拿着，就当回去的盘缠”。
苏叶听着他们的难处，也不好再继续纠缠。
跟着少年下了船，天色还黑乎乎的，码头有几盏灯笼亮着。
少年和胖男孩回头看了她一眼便匆匆离开。
是回京城还是继续去南方？苏叶坐在码头上纠结……
天刚蒙蒙亮，她便跑去早点铺买了两个包子，一天一夜早饿的前胸贴着后背。
苏叶看看剩下的钱，回京城肯定是不够用了，她干脆去到人群热闹的地方碰碰运气，找份工作攒路费，转了大半天，也没人愿意用她，理由是又瘦又小，还不会讲话。
肯定是因为前世做销售话太多了，这世才惩罚她做个哑巴。
“求求大爷们发发善心”一个小孩的哀求声吸引了正郁闷不已的苏叶。
她好奇的围了过去，眼前空旷地上并排跪着男男女女七个孩子，背上或头发上插着稻草，一看就是准备把自己卖出去的可怜人。
苏叶一边叹息一边慢慢离开。
半个时辰后，跪在地上的孩子又多了一个瘦小的身影。
苏叶从别人那里要了几根稻草插了头上，她似乎也只剩这条路可以走了。
下午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开始有人过来问价格。
“太贵了，年纪太小，也干不了什么活，买回去还得白白养上你几年？”
“爷，我干活很勤快的，做饭打扫都会做，你看这样行吗？”
被嫌贵的女孩把伸出的手指头圈起一个，
买家点点头，谈拢价格，女孩被人领走。
苏叶偷偷往中间挪了挪。
“你都会干什么活？”有人蹲下来问她。
“啊啊……”苏叶一开口，顿时引来众人一片哄堂大笑
买主转身去了另一个孩子那边，片刻便与孩子父亲谈妥价格。
围观的人越来越少，苏叶跪到腿麻，瘫坐在地上，肚子又开始咕咕乱叫，手心里攥着的那点银钱分外沉重。
她多希望有人能慧眼识英雄（当然她不是英雄），跪下来求着她“姑奶奶你才貌双全，求求你委屈一下跟小人走吧”，然后痛快扔下银子领她去吃顿饱饭。
“呃呃……”苏叶不禁被自己丰富的大脑洞逗笑出声，
“这小孩傻了吧”
“不知道，莫名其妙笑的吓人”
听到周围人对她的指指点点，苏叶赶紧合上嘴巴、端正表情，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
眼看太阳慢慢下去，苏叶左右瞅了一眼，除了自己还有三个孩子同样无人问津。
“老天爷，还能让我混的更惨点吗？”
苏叶被打击的垂头丧气，心中暗自腹诽。
“收拾收拾，跟我来吧”。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响起。
眼前被人扔下一块碎银，苏叶连忙捡起，抬头看向买主。
怎么是胖……？
看什么看？跟上啊”
秋林翻着白眼显得很不耐烦。
苏叶爬起紧跑几步跟在后面。
“也就是碰上我家公子心地好，不与你计较，若是遇上其他人，都懒得搭理你这爱装可怜的骗子”。
秋林走在前面不断骂骂咧咧，直到看见少年的背影才闭了嘴巴。
苏叶知道他还在为昨日的事耿耿于怀。
“王爷，带来了”
秋临走到少年跟前小声禀报，
少年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苏叶转头看了看这个短暂停留的地方。命运推着她向前走，一切都福祸未知。
“走快点，眼珠子提溜转什么呢？到了府里非得让嬷嬷教你好好学规矩，就你这贼眉鼠眼的样子少不了挨打”。
秋林盯着苏叶恐吓道；
苏叶瞧着秋林奶凶的模样，想着他竟然用贼眉鼠眼来形容自己，不禁乐出了声。
“有什么好笑的？别逼我动手打小孩啊”，
苏叶的笑让秋林摸不着头脑，抬手便要推苏叶一把。
“ 咳咳”，前边传来少年的警告声，秋林瞪了苏叶一眼便快走几步与她拉开距离。
少年话很少，从码头坐船到京城换上马车，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着眼睛休息。
苏叶偶尔抬头瞅上他一眼，每次都被秋林用恶狠狠的眼神给压了回去，但她还是瞧清楚了少年的模样，他皮肤真的很白，而且五官很好看，自带一种清冷孤傲的疏离感。
午后，马车终于拐进一条笔直宽敞的胡同，在一处青砖灰瓦的朱漆府门前停下来，门楼上方“恒王府”三字分外耀眼。
“王爷回来啦”门口下人紧走几步 跑下台阶帮着秋林放下马凳。
少年竟是位王爷，苏叶有些诧异，不过看他气质的确贵气不俗。
进来府门，苏叶发现里面另有天地，比她前世见过的三进三出四合院更有古香古色的韵味，雕梁画柱、色彩华丽。
庭院花草林木错落有致，正房、厢房、耳房一应俱全。
抄手游廊、雕花墙垣、精致花砖让她瞠目结舌。
“说你呢？快过来啊？”
苏叶被秋林一嗓子吼得醒过神来。
“春玉，带她下去让管事嬷嬷给安排个住处”。
“哦”，叫春玉的丫鬟嫌弃的斜睨了苏叶一眼，不情愿答应着。
“以后小丫头就住这屋吧，这是你的被褥自己收拾收拾，洗澡热水去下人厨房自己烧，对了，一会去我那屋领两身换洗衣服。”
管事嬷嬷把一床新被褥扔到床上简单交代几句便走了。
苏叶打量着这间二十平大小的房间，里面布置简陋，除了四张床铺并排放着，对面还有四个柜子挤在一起。
另外三张床铺只有一张上面铺着东西，看样子加上自己也只有两人住在这里。
苏叶拿着领来的衣服打好热水去了洗澡房……
半个时辰后，穿戴一新的苏叶神清气爽的回到住处，把旧衣服小心翼翼藏到被褥底下。
“丫头，出来一下”，管事嬷嬷站在门外喊道；
“嗯，不错，刚刚破衣烂衫脏兮兮的没个人样，现在看着倒是清丽可人”。
管事嬷嬷看到从房间出来的苏叶略显惊讶，这丫头以后眉眼长开了绝对是个美人坯子，只可惜了是个哑巴。
“以后你管我叫李嬷嬷就行，收拾利落跟我去见王爷吧。”
苏叶点点头。
两人左穿右拐，不大会来到一处内院，
“王爷，人带来了”。李嬷嬷站在院中停下。
“进来吧”少年王爷的嗓音略有稚嫩。
秋林盯着苏叶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手却不自觉的替她掀开帘子。
苏叶跟在李嬷嬷身后进了房间。
少年此刻正靠在椅子上端着茶杯，看到苏叶焕然一新的模样似乎有些不习惯，手上一顿，撒了一些茶水出来。
李嬷嬷紧走几步，“王爷，先换身衣服吧。”
少年把杯子放到案几上，冲李嬷嬷摆摆手“不用了”。
沉默片刻，他开始以主人的身份对苏叶说道：
“今日起你就是我王府的丫鬟，有些规矩礼仪还是要学的，至于签卖身契的事，先等等吧，等查清楚你的身世再做打算，看你年纪尚小，例钱就每月一两，暂且留到厨房干点零活吧。”
这是苏叶认识他以来听他讲话最多的一次，不过却让她听着舒服。
“嬷嬷，这丫头就交给你了，能交代的事就这些，你们先下去吧”
“是，王爷，老奴就先回去了。”
李嬷嬷拉着苏叶退出房间。
“丫头，记住了，以后到了王爷跟前不要东张西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得亏咱家这位没什么脾气，为人也不爱计较，若是遇上那规矩严的，这次你少不了要挨板子。”
李嬷嬷回去路上便开始纠正苏叶的错处。
“啊啊”
她回应两声，表示自己记住了。
李嬷嬷怜惜苏叶初来乍到，傍晚便没给她安排什么活，只叮嘱她好好歇着，明日五更之前准时去厨房帮工。
回到住处苏叶又累又困，不一会便呼呼大睡。
“叶儿，快上船”
苏玉溪站在岸上催促着她，
“你们快点上来啊”
爬上船的苏叶着急喊着母亲与秀娟。
林管家已经追到眼前，秀娟与母亲转身跳进河里。
“母亲……母亲……”
苏叶大声哭喊，
自己不是个哑巴吗？怎么会喊……?苏叶突然惊醒，原来只是个噩梦而已。
房间里黑咕隆咚，她转身朝另一个床铺看去，
“啊……啊……”房间里苏叶的尖叫声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