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暗物质之幽灵》第3章 植物人（3）
咚！咚！咚！一阵砸门声。
燕非艳刚盛好面条，正准备趴在那肮脏的小桌子上享受，听到砸门声，搓着双手，赶紧去开门。
一个秃脑门滋溜从门缝里插进来，嘿嘿地咧嘴笑着。
燕非艳显然吃了一惊，声音颤抖，而又充满厌恶地说：“你怎么又来了？”
这是谁呢？他身材高大魁伟，壮实得像头牛，脑袋也大，上面镶着大鼻子、大嘴、大眼，唯独耳朵小得出奇，干黑焦黄地蜷缩着。
我靠，这不是我的司机兼保镖马二秃子吗？他的秃瓢更秃了，显然，也苍老了许多。我记得那时候这小子是我公司的保安，每次见我上班都鞠躬得特别尽力，九十度的弯腰给我留下的深刻的印象。我一了解，这小子是保安学院大学本科毕业，还学过几天少林功夫，立即提拔他给我做了司机兼保镖。
我经常拿他的长相开玩笑说：耳大福大、耳小命薄，你小子就是当司机的命……
他总是嘿嘿地咧嘴笑着回答我：游总，跟着你，保证忠诚到底，福比你薄不怕，但跟着你比好多人的福厚多了。
这小子还有点良心，老子成植物人了，他还知道来看我！
但我一见燕非艳的表情，立即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这马二秃子想干啥？我立即警觉起来，他狗鸡巴不会对我老婆有非分之想吧？
马二秃子果然咧着嘴，色眯眯地看着燕非艳说：“嫂子！你考虑好没有？还是从了吧！”
“你妄想！”燕非艳一边后退，一边呵斥着。
“嫂子，游总都这个样十年了。你就这么跟着他过吧！要这样下去，这眼前的问题解决不了啊！你一个人怎么扛得下去？”马二秃子又往前逼了一步。
“滚！”燕非艳随手抓了一个扫把在手里防护着，“你敢再提，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别，别，别，嫂子！你是好心当成了驴肝肺。”马二秃子停住了进逼的脚步，随口叫一声外面，“都进来吧！”。
立即又进来两个人。
马二秃子又咧着嘴笑着，两串哈喇子挂在嘴角，说：“嫂子，不同意，我也没有办法护着你了，这合同我带来了，你自己好好揣摩。债总是要还的！”他说完，从怀里掏出几页纸张来，在手里摇晃着。
“你们把我们的财产都弄光了，我也被你们赶到了LA领地，还欠你们什么债？”燕非艳一脸愤怒地说，“我活着一天，就不会同意，你们总得给人一点活路吧！”
（注：我后来才知道，原来我昏迷十年，这个国家发展得更加快了，高智能应用场景不断涌现，一些文化层次低的实在不能适应高智能生活，甚至在高智能的场景里，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犹如当年的老年人不会用微信支付买菜一样。为了让他们能够更好地生活，国家提倡针对这类人群，加强适应性更强的智能化、智慧化、多元化研究。但我所在的这座城市，因为前期过度的基建投入，导致财政虚空，一时，在针对这类群体的投资上跟不上。不知道谁为当局提交了一份建议，一个堪称为骚主意的建议，提出建立低智能生活区，英文全称Low intelligence area，简称LA领地。由于当局实在没有钱进行更多的多元化适应性研发，于是便接受了提议，开辟了几个LA领地，并在全市开展高智能生活能力适应性测试，凡是通不过的，则被强制迁入到LA领地。）
“嫂子，我说游总以前咋老抱怨你没有学问，活该你来到LA领地，我都给你讲了多少次了，是游总欠的！你总是听不明白。”马二秃子示意那两个人冲上去。
燕非艳拿扫把挥了一阵，但终究是鸡蛋碰石头，一会就被制服了。
那两个人，一人架住燕非艳一只胳膊，把燕非艳摁在了墙上。
马二秃子进来坐到床边，正好在虚幻的我前面。他又顺手把那几张纸拍到桌子上。我认真看了看第一张，第一张上面只有一个合同的标题，上面写着《遗体捐献协议书》。我一时摸不着头脑，他这是要谁捐献遗体？
老子还活着啊！马二秃子，你他娘的，想干啥？我他妈的气得七窍生烟，怒火即刻在我的胸膛里狂暴地燃烧起来。但我他妈的无能为力啊！我照着他的秃瓢抽了几巴掌，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你说说，我们到底还欠你们多少钱？我当牛当马也还上！”燕非艳气得脸色发青。
“多少？我看光靠你是还不上了，别说当牛当马，当婊子都没有用。”马二秃子呲着牙，放恣地嚷嚷说，“当年游总新闻发布会上承诺，要认缴三亿元组建鲲鹏生物科技公司，作为鲲鹏集团的参股子公司，用来生产脑波素，并最终推动上市。那是口头协议，有法律效应。但你家所有的资产拍卖光了，也才9000多万，还欠两个多亿，你还得起？”
“这！”燕非艳一脸铁青，又无可奈何，使劲甩了甩两只胳膊，也没有甩脱那两个人的控制，说“游总给公司做了那么大贡献，就因为这一句话你们就往死里赶？你们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人性？我他妈的给谁讲人性去！你他妈的又懂不懂经济法？游总承诺后，自己变成了植物人，反倒轻松了，新总经理时运来不看好这项技术，要求走司法程序解散鲲鹏生物科技公司进行破产清算，奥克尔又携技术不知道投奔哪家单位了。公司败了，其他投资人的资金都实缴到位了，只有游总的资金没有实缴到位。”马二秃子吐了一口痰说，“时运来个狗鸡巴，都停发我们两年的工资了，还向当局申请，说我们智商不够，要求对我们进行了高智能场景生活能力测试，果然我们几个没有通过，我猜想肯定是他妈的做了手脚，把包括我在内的好几个人都遣送到了LA领地，现在，日子也不好过。”
“那你们也不能直接找我要工资吧？！”燕非艳辩解着。
“不找你，找谁？我们几次到公司讨要工资，但时总说了，只要我们向你讨到钱，不但补发工资，还要另外给我们三个每人两百万奖金。”马二秃子说。
“哈哈哈！”燕非艳竟然哈哈大笑起来，我都为燕非艳的勇气点赞了，这场面她还能笑得出来。
燕非艳笑完，盯着马二秃子，不无嘲弄地说，“秃子，当年游总也待你不薄，你看看我们现在的这个家，能值两个亿？”
马二秃子狡诈地一笑说：“游总待我不薄？他妈的啥时候把我当过人？不过是把我当成一条狗而已，一条给他扶持的狗而已，他换了无人驾驶车的时候，都暗示我几次，要把我换掉了，还待我不薄？他待时运来那狗鸡巴才不薄，把他培养为自己的得力住手，无限度无底线地信任，结果人家不是把他弄成了植物人？自己当了老大？你这个家是不值，但游总值。”他突然拍了一下我的植物人身体，嘿嘿地笑着说：“前几天我给你讲了，当局出台了一项新的商业政策，在家属的申请下，植物人可以选择安乐死，同时器官可以进行拍卖，大脑里积累的知识也可以进行意识包提取，也有买家愿意要。游总这么聪明的人，履历那么丰富，一定能卖个好价钱！你养着这个活肉包子一样的身体，也没有用，我说嫂子你真别傻！申请吧！”
我靠，二秃子，你想干什么？你想把老子弄死卖了？原来你是来打老子身体的主意的。我真他妈的的被怒火烧得要沸腾起来了，枉费了老子当年对你马二秃子的栽培，奉为心腹，真是瞎了眼，白白培养了你这个白眼狼。我的呼吸一下子又急促起来，身体突然颤抖起来。
燕非艳发现我的身体有异常，嘶声裂肺地喊着：“秃子，别动游总！”
又对着我的身体说：“子明，你别激动，别坏了身体。”
马二秃子回头看我的身体，发现我的胸前，居然挂着一颗小石头，拿手去摸。还吃牙咧嘴地说：“说没有钱，还给这个活肉包子配上宝石了？”
他这一动手，我吓坏了，他要是把这个小石头拿走，我可能立即又陷入无尽的昏迷中。
我大喊着：“不！”
但谁都听不见。
燕非艳也喊着：“那是我女儿买给我老公的小礼物，不值钱，你别碰！”
马二秃子哪里能听？伸手抓了在手里，就要扯下来。
他妈的马二秃子，老子弄死你，老子杀了，老子煮了你，老子吃了你，我恨得牙齿咬得咯嘣蹦地响，撕心裂肺地喊着：“老子杀了你！”
虚空的我喊着，但他们一点也听不到。
马二秃子扯了扯，那捆绑小石头的绳子还算结实，他没能扯下来，不觉生气了，便站起来，面朝我，按着我的胸脯，使劲地一拉！
我瞬间觉得我的脖子像刀割的一样，那纤细的绳子如刀一般，缢进我的脖子肉里。
燕非艳大喊着：“石头给你，你轻点，别弄伤了我老公。”
马二秃子面目狰狞，哪里听燕非艳的话。拉一次没有拉断绳子，又按着我的胸脯，使劲拉起来，丝毫不顾及我的身体。
燕非艳不知道，这颗石头，目前对于我来说，就是我的生命，比缢几条伤口重要得多。
愤怒的烈火在我心里燃烧，千钧一发之际，我滋溜钻进我的身体里，钻进那个犹如黑色的盒子一般的身体里。
我拼尽所有的力气，集聚所有的能量，指挥着我的嗓子，指挥着我的嘴，把愤怒化成了求生的希望，我终于喊出了一声：“杀了你！”
当“杀了你”那句话，颤巍巍地从我的身体的口里飘出时，我立即变得意识模糊了。
我感觉到马二秃子似乎是从床上弹起来了，噗通摔倒在地上，他吓得浑身如筛糠，惊魂不定地说：“游总你醒了？游总你能说出话了？游总我不是故意的，游总我是不得已的，游总你别生气啊！游总你原谅我啊！”
我听到燕非艳惊喜惊讶惊叹惊魂不定地叫着：“子明，子明你会说话了？！”
我感到我太虚弱了，昏昏地要死的感觉，一会儿我什么也听不到了，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我只觉得黑暗越来越浓烈，然后我像被黑暗吸走了一样，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