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浮苍之主》第7章 请君入梦
昆仑东南山麓，一位年轻道士独行。
如今虽还在夏末，但昆仑已有些许凉意。
再过些时日就该下雪了。
陈牧在一处山崖边停了下来，看着远处的景象，喃喃低语：“你唤我来乌山岭，有何事……我是有缘人……？”
低矮的山包，两侧的笔直峡谷，干枯的草木。
乌山岭曾经熟悉的景象，可在陈牧眼中，如今却是全然不同的景象。
他的瞳孔微缩，“好重的煞气！”
只见低矮的山包上，触手般的黑气弥漫，在张扬飞舞，显得森然可怖。
是几乎凝聚为实质的阴煞之气！
似乎是在排斥，不想让外人进入。
“好大的架子，还是说是考验。”陈牧自语。
他从袖口中拿出几张符箓，符箓翻飞，朝着煞气涌去。
金光绽放，煞气之中发出滋啦的声响，不断退去。
“有客临门，怎不迎？”陈牧面带微笑，目光深邃宁静。
片刻之后，乌山岭之上凶煞之气竟然主动向两边散去，形成了一条勉强可容一人通过的逼仄小道。
陈牧见状，随手摘了一株路边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很明显，对方表达出了善意，但不多。
走过死寂的老路，陈牧目光看着黄大仙曾经的洞穴。
此时已经完全塌陷，露出了深处的东西。
在最深处，竟存在着一个高达十米的巨大洞穴。
陈牧走近后发现，里面灵气竟然出奇地浓郁，草木晶莹，洞壁点缀着一些不知名的夜光石，如梦似幻。
没想到阴森凶煞的乌山岭内部，竟然有如此玄奇之地。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带着异香。
嗡——！
幽静的瞳仁缓缓睁开，整个山洞似乎都有一瞬的明暗之变，洞壁石子如星辰簌簌坠落，弥漫着一股强大莫名的威压。
“有缘人……竟是道士……降妖除魔的道士。”
“罢了，我的时间快到了，只要通过了考验，道士又有何妨。”
接着洞穴震动，带着清冷的嗓音远去。
“后辈，可敢与我入梦？”
遥遥有淡然嗓音传出：“有何不敢？”
……
读书人才高八斗，自负风流，半出江南。
那时的江南，繁荣而糜烂。
有那看不尽的高楼、拍不完的栏杆，还有数不清的楼船墨客，想不到的豪奢矜贵，和那高台惊燕雀，平地惹鱼虾的美人啊！
似乎在那时，船夫都能随便吟两句诗。
江南道有名的戏园子，水境台今天来了个小姑娘，惊为天人。
据说是罗妈妈从一个乞丐那里买来的，北方人，名为宋晓君。
两年后，才满十五岁的晓君姑娘初次登台便技惊四座，佳人蒙面，素手琵琶。
一曲晓梦便是明月在天，引无数才子尽折腰。
很快，晓娘便成为了水境台的头牌，有那‘天人一曲’的美誉。
水境台也顺势直上，压得其余几家名园抬不起头，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执牛耳者。
陈牧漫步在江南水乡，街道上人潮汹涌。
“赶紧去，白鹿书院周圣人开讲了！”
“那可是圣人，口含天宪的圣人，说不得指点我们一点就能得道！”
“……”
大量的人群赶往一个方向，人们狂热而兴奋。
“周……圣人？”陈牧有些诧异。
圣人这个称谓，在他那个年代，只有真正的得道修士才敢心安理得的接受，坐镇一方天地，接受亿万供奉。
寻常修士，你若是敢称呼为圣人，无异于是在挑衅。
这难道是大战破灭后的时代？
沉眠了三千年多年，三千年能有这么大的改变？
陈牧越发不解，跟着众人前往。
这或许是了解战后时代很好的契机。
当他停下来的时候，只见一位老者从古朴书香的建筑中走出，步步登高。
空中若有悬梯，落脚之处便是一枚金色文字闪耀，熠熠生辉。
陈牧盯着他脚下的文字观看，都是很熟悉的平常文字，可当他盯得越久，便越感觉这些文字陌生，甚至想不起来。
老者身着儒衫，白发束冠，相貌普通，却有一股中正平和的浩然正气。
陈牧之前修为早已不在，乃是复苏之后重新修炼。
如今灵气稀薄，简直是米饭里面挑芝麻，饶是他再天才，进境速度也并不快。
但往日的认知见识还有，眼前这位老者实力固然强大，却也远远没有达到他那个时代的圣人实力。
老者似是察觉到了陈牧的目光，朝着陈牧微微一笑，而后开始讲学。
讲解要义多是儒家经典，但又不局限于此，还包含了佛道两家的学问。
讲学之时，异相纷呈，光雨如幕，文字如同活了过来，像一尾尾小鱼游荡，环绕在其身。
众人如痴如醉，皆是抬头，似乎被着浩瀚的学问说吸引。
这时，陈牧注意到了一人不同寻常。
在角落处，有一个青衫读书人，低着头眉间紧锁，似在思考。
……
昆仑东南山麓，一辆改装的悍马H2在林间疾驰。
暴躁的轰鸣声，大地似乎都在震颤，树叶如枯蝶落下。
“张磊，还有多远距离？”
说话的是一个女子，五官精致，气质清冷，有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感。
“温小姐，按照雷达显示乌山岭就在前方十公里处，不远了。”答话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肌肉男，皮肤黝黑，脸上还有道狰狞疤痕。
此人便是张磊，同时也是此行的司机。
坐在后座的一个年轻人开口，嗓音温和，“清禾，我清远公会已经调查清楚，乌山岭的确是有一座狐妖古时道场无疑。”
“该地死气弥漫，漫长岁月里狐妖应已坐化，宝物等着我们摘取。”
秦元将手随意地搭在身侧的女伴身上，香肩雪白细腻，但他眼神却是一直盯着副驾驶的女子。
“宝物是你们的，我温氏只要狐妖妖丹。”温清禾神声音冷淡，带着警告，“另外，我不喜欢别人叫我的名。”
秦元面色微变，但很快便被隐藏，脸上带着真诚歉意，道：“实在抱歉，唐突了温小姐。”
温清禾不再说话，只是看着远方。
秦元脸上笑容依旧温和，只不过搭在女伴肩上的手，却已经用力。
女伴面色痛苦，捂着嘴不敢出声。
“少爷，温小姐，乌山岭到了。”悍马停了下来，张磊开口道。
温清禾率先下车，秦元紧随其后，女伴则是低头颔首地跟在后面。
“温小姐，温氏需要的那枚妖丹，我一定为你找来！”秦元信誓旦旦开口，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
“我温氏的东西，自己也可以去。”温清禾冷淡开口。
秦元只得尴尬一笑，张磊与女伴二人目不斜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在看向温清禾的背影中，秦元目光带着狠厉与冰冷，以及一抹微不可查的欲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