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星回档2005》第6章 归属感
得知侄子考到五百六十分,相当于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大学的门槛。大伯激动的容光焕发,回村的路上健步如飞。
回到家,听闻喜讯的奶奶和大伯母也高兴坏了,一家人喜气洋洋,气氛像过年一样。
尤其奶奶,一双浑浊的眼睛流出了泪水:“好,咱家要出大学生了,亮娃,肯定是你爷爷爸妈在天保佑的!
“亮娃你回屋休息去,奶奶给你收拾行李。”说着奶奶不顾大伯劝阻,一瘸一拐的往里屋走去。
潘启航没再客气,这两天确实有点累,他回屋蒙头大睡。
不知睡了多久,他被尿憋醒起床往茅厕走去。经过堂屋时,发现奶奶他们三个人都坐着不说话,气氛有点沉重。
上完厕所回来,三人还是同样的造型,潘启航忍不住开口问:“奶奶,大伯,你们这是怎么了?”
大伯灭了旱烟,抬起头犹犹豫豫说道:“亮娃,大伯我。。。今下午我把乡里乡亲家都借遍了,也才借到不到三百,离学校要缴的费还差一半呢。我给你三姑也打了电话,才知道她年前纺织厂倒闭,她下岗了,家里就靠你三姑夫的工资,实在也拿不出多的钱。大伯我,没用啊。。。”
现在已是深夜了,在瓦数不高的灯泡照耀下,大伯那张饱受生活摧残的脸满是自责。
潘启航看着他打着补丁的外套,破了一个洞的解放胶鞋,心里一阵心酸。
他忘记这个家庭是多么贫困这件事了。
在潘启航的计划中,借高考跳出农村是上策,出卖劳力打工属于下策。大学相对工厂这个平台,起点格局结交的人脉根本没法比。
或者申请保留学籍,外出打一年工挣点钱,再回来参加高考。
但这个年代,正处于国内经济大时代的开端,各个互联网房产金融大佬圈地为王。耽误一年时间,自己入场面临的竞争肯定更激烈。
难道有着十五年的先知,却还是只能去打工积累点本金,辛辛苦苦做小买卖挣钱吗?
这怎么跟自己想象中的重生完全不一样呢?
该怎么办?潘启航心念快转。
“书,是肯定要读的。”奶奶突然发话了,三人扭头看向她,
“有为,你把我存的柏木卖了吧,价格算便宜点好出手,问题就解决了。”
大伯一脸惊恐:“妈,那怎么行?那可是,”
“没什么可是。我孙子要考大学,奶奶必须支持,那点柏木算什么?”奶奶坚定的说。
潘启航有点听不懂,柏木怎么了?
大伯母低着头解释道:“那是奶奶六十岁那年就存着的好木料,存了十多年了,本来是留着她走的时候做棺材的。”
老太太连棺材本都拿出来了,这么厚重的情谊,潘启航大受感动也自觉承受不起,他决定实在不行就外出打一年工吧。
正要推辞时,奶奶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颤颤巍巍的走过来握住他的手,温情道:
“不要有心理包袱,我孙子一定有大出息的。等你以后考上大学光宗耀祖,再把木料买回来就行了,奶奶还等着享你的福呢。记得去学校要好好读书,团结同学,不要打架。
老男人潘启航被感动了,前世在他两三岁时,爷奶外公婆就不在了,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老辈对孙辈的疼爱。没想到在这一个时空却感受到了这种舐犊情深。一行眼泪从他脸上滑落下来。
“亮娃是男子汉,不要为这点小事哭。”奶奶垫着脚用她枯树般的手帮潘启航擦掉眼泪。
潘启航收回情绪,与这家人这几天的相处,令他孤独无援的灵魂找到了依靠和归属感。
这一刻开始,他知道自己转变为真正的卿明亮了,未来他将会当一个好侄子、好孙子,用尽全力保护这个家。
中阳县城,林业局家属房。
“开饭了,远忠,小伟。”一个妇女招呼着丈夫孩子吃饭。
这个女人就是卿明亮的三姑,卿春华。刚过四十的她看起比实际年龄要苍老一点,也许是中年下岗带给她的打击。
这几个月赋闲在家,卿春华绞尽脑汁想重新找工作,却毫无进展。
县里有编制的单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自己过的已经很艰难了,可昨晚大哥的电话却让她更难。
大哥说侄子要回一中念书,差几百元学费。当时电话开的免提,熊远忠几句话就回绝了,为此他俩昨晚还吵了一架。
夹了一口菜,卿春华还是想为侄子争取一下:“远忠啊,我”
“要是又为你侄子说情,你就别开口了。”熊远忠冷冷说。
“可是人家只想借三百块。”
熊远忠愤恨道。“三百块?我一分都不借!”
“妈,犯得着为了那家伙惹爸生气吗。”熊伟也对老妈有点不满。
“读书?他之前成绩本就不好。二哥二嫂走了后,他辍学和镇上地痞流氓裹一起,打架斗殴赌博,半年就输完了那四万块抚恤金。现在好意思来找我帮忙?
说起那四万块钱,熊远忠怒火熊熊。
半年前,熊远忠注意到新区建了个楼房,120平的大房子四万块就能拿下。熊远忠当时就上了心,回家数了数存款,不到一万块。
虽然他和卿春华是双职工,可是架不住县城赶礼风。
今天谁家乔迁新居、明天谁老人八十大寿,你要装不知道,每晚新闻联播后“中阳点歌台”就会再次提醒你。
屁大个小城,绕来绕去总有绕不过的熟人和份子钱。人不到礼也必须到,不然就得罪人。加上家里还有一个儿子要养,这些年两口子没攒下多少钱。
看过120平的新房,再看现在的70平老楼,熊远忠是怎么看都怎么不顺眼。他悄悄问过县城里放高利贷的,得知借四万要还六万,抠门的他成功被劝退。
听说二哥二嫂走了拿到四万块抚恤金,熊远忠打起了歪主意。
他想把这笔钱挪过来买新房。反正侄子暂时没用钱的地方,等他以后想要我再慢慢还就是了。
亲戚之间,肯定不用给利息吧,多久还完,以后再说呗。
这就是熊远忠的小九九,可谁知卿明亮根本不鸟他这个三姑夫,前脚刚拒绝他,后脚就去买了一辆五位数的摩托车,把熊远忠气得半死。后来听说他赌博把钱输光,摩托车作抵押也输了。活该!
熊伟说:“妈,爸说的没错,明亮那家伙不成器,半年就把钱败光了。要是当时借给我们,我们早就搬新房子住了。”
卿春华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明亮为什么不借钱?她心里比谁都清楚。
熊远忠是县城人,一直以来就看不起自己的娘家。二哥二嫂以往来县城办事,有时要在家里住一晚,过后熊远忠会发点牢骚。
几年前两家人一起吃饭,喝多了的熊远忠讽刺二哥二嫂抠门,这些年来家里住宿费都省了不少,差点被小牛犊般壮实的侄子一板凳爆了头。
“要算住宿费,先把我爸妈每次来你家给提的山货、土鸡腊肉折个价,怎么算都是你占便宜。”卿明亮丢下这句话,噎得熊远忠一言不发。
从此,二哥二嫂进城办事再也不住自己家;怕给自己添麻烦,侄子在县城读高中一次也没登过门。
卿春华想过办法调解,但都无果。一边是娘家人,一边是小家庭,夹在中间的她这些年就像风箱中的老鼠—两头受气。
见卿春华脸色不好看,熊远忠又说:“你大哥昨晚还说亮娃摸底考了高分,你信吗?
熊伟立马接话:“打死我都不信。”
“我敢打赌,绝对是亮娃打牌输了,去骗大哥钱还债的。”熊远忠笃定的说。
熊远忠补充道:“你之前不是说他听劝了要去打工吗?让大哥赶紧把他送出去得了。你有管侄子那份闲心不如想想找个什么工作。总之他的事你就别管了,省得影响家庭和睦。”
“就是。”熊伟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