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来做什么?
难不成昨晚羞辱她还不够,今日要当着她的婢女的面再行一番吗?
泥人尚有几分脾气,薛泠轻拽着披帛,神色冷了几分。
可方对上谢珩双眼,薛泠就先失了心性,谦卑地行了个礼:“太子殿下。”
太子今日着了一身月白色长袍,玉冠束发,抬步进来时,衣袂轻飘,通身疏冷,看过来的双眸也与昨夜全然不同,虽有温润浮于表,却不至眼底。
他伸手轻扶了下,“听闻崔夫人高热不醒,孤来看看。”
他一个未婚男子,她一个成婚夫人,这番前来,情理不合。
薛泠万万没想到,太子竟这般胆大。
可她也不能同他撕破脸皮,只能提起心神,与其周旋:“谢殿下关切,臣妇高热早已退下了。”
碧月早已在太子进房前就行李退下了,房间如今又剩下了薛泠和太子二人。
薛泠抬眼向窗户外看了一眼,别说她这屋子里没旁人了,就是外面的院子,也没人。
她压着心中的怒意,“太子殿下,臣妇病气未退,不便招待,殿下既已翘过臣妇,便请回吧。”
薛泠这番话是明目张胆地赶他,谢珩也有不虞,只视线落到那孱弱惨白的脸上,到底还是没发怒。
见他伸手过来,薛泠一惊,想开口呵斥,又怕旁人听到,只能压着声音:“殿下!”
“你说你高热退了,这般脸色,看着可不像是高热退了。”
说着,他手背直接贴在了她的额头上。
女子的肌肤细腻,手背上的温热让他指尖发痒。
谢珩见她横眉冷目,终是压下了那几分冲动,将手收了回来:“倒是没扯谎。”
“我为何要骗殿下?”
谢珩见她气得鼻尖发红,竟有些可爱,冷冽的眉眼也柔了几分:“你这高热若是再不退,孤便要治你那两个婢女的罪了!”
“你——”
人人都说太子孤高清洁,她少时也曾见过谢珩几回,印象中也是端方君子,虽有些疏冷清冽,也不曾像如今这般无耻。
见她气得要紧,谢珩不再言语,转身便离开了她的房间。
薛泠如蒙大赦,强撑着到茶桌旁才软了身子坐下。
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招惹了谢珩,他为何要这般欺辱她?
亦或者说,他就是喜欢成婚的妇人?
薛泠不敢深想,只觉得自己像是陷在了泥沼里面,如今却不知道应该怎么爬出来。
平妻之事她已经够烦心,如今还被太子盯上了。
窗外一阵风吹进来,薛泠只觉得头疼,喉间也痒得很,忍不住咳了起来。
“少夫人,夜间风大,还是别在这外间了。”
碧月忙走进来,给她倒了杯水,又扶着她回到床榻上。
薛泠喝了口水,缓和了些,想起方才太子进来的事情,“碧月,太子的人,可有为难你们?”
“回少夫人,太子殿下的人,不曾为难奴婢和翠月。”
碧月看着薛泠,迟疑了下:“少夫人,太子他可是欺负您了?”
碧月和翠月都是薛泠少时陪伴到现在的婢女,薛泠也不曾想过要瞒她们,只是这种事情,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好。
“没有。”
碧月聪慧,可也看不透太子到底想干什么。
就算他对她们家少夫人有意,可她们家少夫人,早就已经成亲了,他如今这般姿态,除了置她们少夫人于水深火热的境地中,还有什么用?
“昨夜,他进了我的房间。”
碧月未曾想到还有这么一件事,再稳重的人,也气得牙关打颤。
翠月端了盆热水进来,“少夫人,我给您擦洗一番吧。神医说了,您如今的身子,不宜沐浴。”
“碧月姐姐,你也不舒服吗?脸色怎的这般白?”
薛泠见碧月看过来,轻轻摇了摇头,碧月领意,寻了个借口搪塞:“没有不舒服,只是心疼少我们夫人。”
翠月褪下薛泠的鞋袜,一边伺候着一边心疼地道:“都怪二爷,他回来之前,我们少夫人都是好好的!回来就回来罢,还带了个狐媚子回来!”
“这么些年,二爷从来都不留宿少夫人房间,即便是新婚之夜,也借口有公务处理,宿在书房,枉我们少夫人一心一意待他!”
“这世间的男子,要么多情要么薄情,只是可怜了我们少夫人了!”
说到伤心处,翠月双眼又红了起来。
主仆三人多年情分,翠月这些话虽然以下犯上,却也半句不假。
薛泠垂着眉眼,并未呵斥。
可她也清楚,她背负着伯府的尊荣,诚意伯府这几年已经越发不行了,如若再多她一个和离归家的小姐,怕是什么人都能来踩上一脚。
如果她背后没有诚意伯府,没有背负这些,薛泠是不可能让崔钰这般欺辱。
可没有如果。
“少夫人,好了。”
薛泠回过神,泡过热水的双脚一阵阵的暖热。
“忙了一天,你们也下去早点歇息吧。”
碧月担心薛泠半夜又发热,还有那太子殿下,人就坐在外间守着。
薛泠还在病中,虽然睡了几乎一天,但神医开的药有安神之效,她躺下不久便安睡过去了。
第二日醒来,薛泠已不再起热,只余些许风寒未除。
翠月去取朝食听闻下山的路已经通行,回来便向薛泠说起此事:“少夫人,下山的路已经通行了,您今日回府吗?”
“过两日再回吧,我风寒未愈,回去把病气过给婆母就不好了。”
薛泠摇了摇头。
吃过朝食后,便让碧月取了纸笔,写了封书信,让翠月托人送回侯府。
翠月尚不知太子夜半进薛泠房间之事,她揣着薛泠刚写好的信件准备寻人帮忙送信,恰好碰上正在点人护送老太君的长顺。
长顺看见她,想到太子对薛泠的关注,忙上前拦下翠月:“翠月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
“长顺大人,少夫人说风寒未愈,想过两日再归家,我去找人帮忙送信回侯府。”
“翠月姑娘信得过在下,不妨把书信交给在下。”
翠月双眼一亮,“我自然是信得过长顺大人的,只是怕误了大人的正事。”
“不过是送封信罢了,举手之劳。”
翠月听到他此话,也不再推拒,把怀里面的信拿出来给他:“那就多谢大人了。”
“客气。”
了了送信一事,翠月忙回去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