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太极宫，太极殿
看着李承乾扔来的信，李泰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或者说事情的急转直下让他不愿意去思考。
可信就在他的身下，连同李世民在内，所有人都注视着他，李泰只能颤抖的伸出手，将信捡起一看。
然后，大脑就一阵轰鸣！
杜楚客就跪坐在李泰的身旁，此刻亦是头疼欲裂，等伸长脖子将信上的内容一瞅，世界天旋地转。
中计了！
直到这时，杜楚客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且勿论旁，单是李佑二字便过于显眼。
如果真是一封不可告人的密信，为什么要在信封上署名呢？
答案只有一个，不是怕人看到，而是就怕人看不到啊！
将李泰和杜楚客的表情尽收眼底，太极殿内所有人瞬间意识到事情出了差错。
但也因此，对信上的内容越发好奇。
也就在这时，李承乾的声音缓缓响起：
“父皇在上，儿臣泣血叩拜：多年以来，儿臣胡作非为，父皇每每教诲，儿臣却屡屡不改，时至今日，终于铸成大错，甚是失悔。”
“再回想往日，更觉自己不孝至极，辜负父皇一片苦心，亦无颜再求父皇开恩。”
“故愿以身赎罪，但求一死，只是临死之前，还想再见父皇母妃一面，还望父皇恩准！”
说到这，李承乾环视众人，轻飘飘再度道：
“燕弘亮去襄阳郡公府，只是请杜荷将这封信转交给我，好让我面呈父皇。”
言罢，不卑不亢，无怒无喜，可一旁的杜荷，却早已声泪俱下：
“太子所言句句属实，齐王只是怕陛下震怒，不愿看信，这才让太子转呈。”
“既如此，太子身为长兄，齐王临终所求，焉能不顾？”
“臣深受陛下隆恩，得为大唐驸马，又岂能置之不理？”
“魏王，叔父，您们到底为何如此啊？”
此话一出，何止李泰和杜楚客，所有人都尴尬不已，就连李世民的脸上都挂不住了。
什么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就是！
人家齐王只是想临死前再见一眼自己的爹和娘，何错之有？
私相授予？联手欺君？太子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信拿了出来，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信背了出来，这般光明磊落，分明清者自清。
相比之下，刚才还觉得李承乾和李佑之间有猫腻的太极殿众人，能不汗颜吗？
尤其是李世民，他毕竟多了一层父亲的身份，现在真相大白，面红耳赤的同时，更多的反而是愧疚。
这么一来，李泰在他的眼中当然也没原先的可爱了：
“青雀，为父这些年是过于宠爱你了啊！”
“太子和齐王都是你的兄弟，你这样做，意欲何为？”
李泰浑身一颤，既然太子已经证明了清白，魏王自是要承担指控太子的罪责。
一国之本，岂能让人随意污蔑？
没错，攻守已经易形！
殿中众人见状，也像之前抛弃太子时，抛弃了魏王，好在这时，杜楚客挺身而出：
“陛下息怒，此事皆因臣而起，魏王只是怕出差错，才不得已为之。”
“现在太子和齐王已经自证，并非是一件坏事！”
“当然，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臣愿一力承担，还望陛下不要牵连魏王。”
李泰闻言，虽然内心苦涩，可当下能救之法唯有如此，只能默不作声。
李世民见状，也顺势而下，相比李佑，李泰自是值得李世民牺牲原则袒护的：
“好吧，看在克明（杜如晦字）的面子上，朕饶你死罪，免去官职，自此不得复用。”
杜楚客缓缓闭上双眼，他的凌烟阁梦碎了，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魏王党势必要出点血，只能说贪心多作怪了。
“……多谢陛下。”
杜荷看到这，内心甚是不忿，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般虎头蛇尾的结束，怪不得太子执意要反，陛下是太偏心了。
可李承乾的心中已经对此泛不起一丝波澜，何况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经此一事，李泰这边肯定要老实一段，李世民就算要更换太子也不能急了，不错，时间，李承乾需要的只有这个。
只要在谋反之前他还是太子那就行了，否则就算李承乾成功谋反，以一个废太子的身份，也坐不稳大唐的皇位。
而到了那时，莫说今日遭受的一切，连同以往，所有人都要连本带利的还回来！
思及至此，李承乾再次看向李泰，所谓的兄弟这会儿在他的眼中只是一个将死之人，让他的眸中只剩下冰冷。
李泰刚遭一败，气势自然不如以往，可看着陪伴自己多年的杜楚客丢官罢职，宛如断自己一臂，心生恼怒之下，也不愿避退了，抬起头直视着李承乾的双眼，充满挑衅的意味。
见此情景，太极殿内没有一人意外，毕竟太子和魏王的脸皮已经彻底撕破，再也不用装那兄友弟恭了。
这便是生在帝王家中的不幸，赢家只有一个，而且赢家能完全支配输家的命运。
既如此，不争就只能等死！
李世民也只能在心中叹息，他也终于被过去的子弹击中，不得不面临他父亲李渊曾面临的难题。
左右两只手，砍哪只呢？
“唉～好了，说正事吧，关于齐王，到底如何处置？”
李世民苦思不得，只能转移话题。
李承乾闻言，这才从李泰身上收回冰冷的目光，朝李世民拱手道：
“父皇明鉴，五弟已经诚心悔改，这封信就是最好的证明。”
“既如此，儿臣恳请父皇给五弟一次机会，待他回到长安，可先圈禁一段时间以观后效，儿臣相信，五弟会改过自新的。”
“当然，如果他仍然像以前那般肆意妄为，那便是儿臣也无话可说，到时父皇废黜他的王位，理所应当，天下人也不会因此说父皇心狠的。”
李世民听到这，环顾一眼四周，见殿中众人无人反对，便微微颔首道：
“好吧，就依太子所言，先将齐王圈禁。”
“之后看他的表现，再决其罪。”
众人齐齐拱手：
“陛下（父皇）英明！”
随后一一起身，再度拱手告退。
可就在长孙无忌想走时，李世民却出声道：
“无忌，陪朕走走吧。”
长孙无忌面色一怔，望着太极殿外已经离去的李承乾和李泰，躬身点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