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倾禾听到‘夏忧’二字。
脑袋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猛地低头,看向搂着自己不撒手的小女郎。
牙婆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小女郎身上,并未看到傅倾禾的愕然,反而一个劲怒骂。
“夏忧,夏家已经树倒猢狲散,你还在挣扎什么?”
小女郎夏忧,身体止不住颤抖。
原本可怜兮兮的小白花瞬间黑化,一把推开傅倾禾,逮着牙婆子便是一阵狠挠。
“我兄长会回来找我的,你这个坏人!”
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小孩子拳打脚踢,牙婆面上挂不住,一巴掌呼在她软乎乎的小脸蛋上。
“小蹄子,你找死是不是?你那兄长早就死在边境了。”
夏忧虽然被一巴掌扇了出去,可一双眸子却死死盯着牙婆,像是要将她剥皮抽骨。
牙婆被盯的浑身发毛,转身怒骂身边的护院。
“都是吃白饭的?先将这小蹄子关起来,明天送到抱月楼去。”
傅倾禾藏在袖间的双手,紧了又紧。
若说‘夏忧’二字只是让她愕然,那么‘抱月楼’三个字便让她神经都开始紧绷。
上一世,她无数次听到时安远怒不可遏的谩骂。
“旻朝,终有一日将会葬送在那妖妃手中,小小的罪臣之女,居然敢染指山河!”
她若是记得不差,那妖妃名唤夏忧,出自抱月楼!
当然,相比较这位宫斗高手,倾世名怜,她那位凶名赫赫的兄长,更让人畏惧。
名动一时的状元郎,终究成了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按照时间线。
那个凶神,此时应该还在边境挣扎求生,期望着鱼跃龙门的机会。
傅倾禾目送夏忧被护院带走。
小女郎的脊梁挺直,发狠的眸子带着浓浓的恨意,丝毫不见刚才梨花带雨的怯懦。
瞧着她两种形态,自由切换的惊人操作。
傅倾禾都忍不住想要伸出大拇指称赞——不愧是未来的宫斗翘楚,会演!
牙婆虽然气得腮帮子发痛,可面对曹嬷嬷一行,却不得不笑脸相迎。
“刚才的事情,让诸位看笑话可!”
曹嬷嬷笑着应和了两句,才向她表明了来意,后者虽然犯难,却也没有推阻。
毕竟,能卖镇南侯府人情的机会可不多。
“您应该也清楚,这识文断字的女子终归太少,会算术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见牙婆双眸放着精光,曹嬷嬷焉能瞧不出她的心思?
之所以将难度无限夸大,不过是想卖人情给镇南侯府,帮自己拓宽人脉罢了。
若是小年轻,指不定瞧不上牙婆如此行径。
可曹嬷嬷早已经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对此倒也没有鄙夷,而是从善如流地笑语。
“只要世子夫人能瞧得上,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牙婆细着的眉眼骤然紧绷,忙忙朝着傅倾禾行礼,好听的话语不要钱似的往外蹦跶。
“原来是侯府的世子夫人,怪不得能有如此的气度,老婆子眼拙,还望您莫要怪罪。”
傅倾禾虽然记挂夏忧的事情,却也不好贸然开口。
只能借着买婢的事情旁敲侧击:“我瞧刚才那小丫头挺有趣的,不知需要多少银两?”
牙婆虽然不愿多谈夏忧的事情,可碍于傅倾禾的身份不好拒绝,只能笑着打哈哈。
“若是别的婢女,老婆子定然送到贵府,可这小丫头满腹算计,并不是良善之辈。”
傅倾禾见她态度坚决,倒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夏家的事情,她也曾听说过一些。
暂且不提谁对谁错,可那隐匿在幕后的人,却并不希望这兄妹二人好端端的活着。
或许,是因为之前拒绝傅倾禾的缘故。
接下来挑选女婢的时候,牙婆倒也没有藏着掖着,都是一等一的伶俐人。
傅倾禾挑来选去,最终选择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
妇人名唤春华,早些年曾在富贵人家为奴,嫁人后也曾开过铺子,生意也算兴隆。
奈何,她是一个苦命人。
一把天降大火烧掉了她所有的希望,也烧死了她的夫君和爱子,她卖掉自己才匆匆将他们安葬。
傅倾禾之所以选中春华,并不是心疼她遭遇凄惨。
——而是因为,她确实有真本事!
她来得时候便准备了不少算学题,她做得最快,而且全部准确。
这可不是一般女子能做到的。
一旁的曹嬷嬷虽然觉得春华死人脸,带着几分不祥与晦气,却也不好拂了傅倾禾的意。
“您能相中她,也是她的福分!”
因为事情出奇的顺利,几人离开牙市的时候太阳还不曾落山,太阳光略显灼热。
傅倾禾因为还有旁的事情。
便率先让曹嬷嬷带着春华先行回府,而她则领着夏荷去了织屏阁。
织屏阁作为京城最大的纸坊,这里有着各种各样的纸。
甭管是书写用纸还是装扮窗户的纸张,匆匆一扫,便能瞧到十来种。
店铺的伙计看到傅倾禾进来,招牌式的笑容瞬间挂起。
还不等他施展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傅倾禾便快步走到了纱纸旁边端详。
伙计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好在迅速便寻回了主场。
“这位夫人,您可是想要这纱纸?”
由于傅倾禾是已婚妇人的装扮,瞄中的又是权贵人家最喜欢用的纱纸,伙计瞬间嗅到了金钱的味道。
“不瞒您说,本店这款纱纸最受权贵人家的喜欢,装点的窗柩格外的美观大气。”
“一眼望去,您就是持家的好手,若是想要装扮窗柩,这可是最佳的选择。”
傅倾禾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纱纸,也极其认真地倾听伙计的介绍,好似特别的钟爱。
“家里面确实需要一些纱纸,只是担心这质量不符合要求。”
看着伙计还想展示自己的公鸭嗓,傅倾禾指了指自己手中的纱纸。
“京中可有哪些权贵人家,用了店里的纱纸?也好让我参考一番。”
“这可就多了。”
谈及自己店里的东西,伙计似乎有释放不完的表现欲,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大一通。
他说得眉飞色舞,傅倾禾的眉头却隆得越来越高。
若是有可能。
她真的不想和一个话痨掰扯,奈何她还没有问到自己最想听到的答案。
“最近几月,可有人大规模采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