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色的“照夜玉狮子”,追逐着天上那艘漆黑的,满是疮痍的飞舟,向宝瓶镇前进……
林尧现在的心情非常不好。
虽然林尧对自己当年留在“灵墟界”的宝府,可能已经被撅了,早有预料。
但眼睁睁的看见“盗墓者”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林尧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是你们的东西吗?你们就动?
照夜玉狮子,此时越奔越快。
天上的飞舟,则不知什么原因,飞行得越来越慢。
最后,扑通一声。
砸在了宝瓶镇内,一处宽阔的湖泊中,溅起千层浪。
而林尧和楚恒月,这时,也骑着两匹照夜玉狮子,抵达了宝瓶镇的大门。
和烔炀镇不同。
宝瓶镇的城门,修建的很是阔气。
两侧敞开的城门上,左右,各镌刻着一名男女修士,捧着宝瓶的飞天造型,看上去很是精美。
城门口,只有不多的几个披着蓑衣的百姓,进出城门。
只是在看见,骑着那两匹“照夜玉狮子”的林尧和楚恒月后,那些百姓,都十分有眼力见的让开道路。
与此同时。
楚恒月,扬起手中的黄纸。
“祖师,宝瓶镇镇守,是结丹境修士……我们还去吗?”
林尧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飞舟。
眼神闪烁。
“去!”
“为什么不去。”
“结丹境了不起啊?”
“而且现在,有比这“丹修手里的丹药”,更加重要的东西,出现了。”
“楚恒月,看见天上的那飞舟了吗?”
“我怀疑,这飞舟上的几个狗东西,偷了你祖师,我当年“法府”的宝物,你说,咋整?”
楚恒月,倒吸一口凉气。
“胆大包天,我青玄祖师,遗留在人间的法府,第一顺位继承人,怎么也该是我青玄宗的弟子,你们西南的“红炉藏剑宗”算什么东西,也敢抢我家祖师的藏宝。“
“抢回来!”
“祖师,必须抢回来,此事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不仅要把祖师你的藏宝抢回来,还要让他们加倍付出代价!”
楚恒月眼神里此时杀意涌动。
“断了他们的手足,砍下他们的头颅……”
林尧透过斗笠,瞥了一眼楚恒月的脸。
那张美丽的脸庞,杀气腾腾。
这孩子在杀胚的路线上,越走越远了。
但林尧却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丫头身负血海深仇。
杀胚的路线,正适合她。
不然教导她什么?
教导她一心向善,立地成佛吗?
去他妈的……
林尧从不这么教育弟子。
林尧此时再次摩挲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暂时把你的杀意收一收。”
“隐忍,隐忍懂不懂?”
“成大事者,喜怒不形于色,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麋鹿行于左而目不瞬!”
而就在这时。
林尧看见,远处,宝瓶镇的大湖上,升起三道流光,流光飞向宝瓶镇最中央的一座九层高塔。
与此同时,宝瓶镇内,不少街道上,似乎都有气息涌动。
楚恒月眯缝双眼。
“祖师……”
“这宝瓶镇内,有不少修行之人。”
“他们此时都往那栋九层高塔聚集……”
“那栋九层高塔里,有结丹境修士的气息涌动,宝瓶镇的镇守武人,就在那座九层高塔内……”
“我们……”
林尧呼出一口浊气。
“青玄宗的“洞玄隐世呼吸法”,会吧!”
“调整呼吸,把你的修为,压制到“筑基中期”,之后咱们过去。”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呼吸不准紊乱,我让你动手,你再动手!没让你动手,你就老实站在祖神身边!”
楚恒月立刻尊敬的颔首。
“弟子遵命。”
林尧眼瞳闪烁幽芒。
他食指抬起,敲了敲马鞍。
他现在其实腰酸背痛腿抽筋……他一个凡人,长途跋涉了这么久,骨头早就要散架子了……按照林尧原本的计划,等抵达宝瓶镇后,是要先找一家客栈舒舒服服的休息一下,最好再找两个漂亮妞,给自己捏捏脚,缓解一下这些天的“舟车劳顿”。
但那辆飞舟的出现,打破了林尧原本的计划。
自己歇息的时候,那辆飞舟上的狗东西,治好了病,跑了怎么办?
这帮狗东西,如果真的拿到了《道秘》,那对现如今的自己来说,也算机缘。
而就在林尧思索的时候。
那两匹“照夜玉狮子”已经带着林尧和楚恒月,跨过了八条街巷。
抵达了那座九层高塔下。
距离那座高塔近了,林尧,才发觉这座高塔,修建的分外宏伟。
雕栏玉彻,丹楹刻桷……
高塔的第一层,大门敞开,大门上,挂着两面牌匾!
第一面牌匾,黑底金字,上面有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九真丹塔”!
大牌匾下,是一面小牌匾……黑底红字——“长生馆”!
敞开的大门后,是一个个柜子……柜子的摆放方式,像是商铺一般……每一个柜子前,有一个穿着鹅黄色长裙的婀娜少女。
一个个锦帽貂裘,衣着华丽的“贵客”!在一个个柜子前,挑选着什么,那些穿着鹅黄长裙的少女,负责介绍和接待。
而此时, 不少衣着华丽的新客人,从“长生馆”的大门,鱼贯而入,有的“装模作样”的在一楼“长生馆”挑选“货品”;有的则直奔高塔二层。
除了这些“富贵之人”,大门的左侧。
也有穿着粗布麻衣的瘦削妇女,跪在地上,冲着一个同样穿着鹅黄长裙的少女,不停磕头。
“姑娘,求您赏赐一颗“长生丹”吧!我愿意为“长生馆”做饭烧水,挑柴打杂,求姑娘慈悲,求女菩萨慈悲……。”
但那面容清秀的穿着鹅黄长裙的少女,却只是淡漠一笑。
“我们这是“长生馆”,又不是“慈悲寺”,长生丹,明码标价,买不起,就去凑钱,哭求我有什么用!我“长生馆”,难道还缺你一个打杂的?”
“再者说,这偌大的景州,这些天,死的人多了,今天我“长生馆”可怜你儿子,开了这个头,那明天,整个宝瓶镇的穷苦百姓,都会跑到我“长生馆”求丹!”
“我“长生馆”是做生意的……”
而就在这时。
那穿着鹅黄长裙的清秀姑娘,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骑在那两匹“照夜玉狮子”身上的林尧和楚恒月。
清秀姑娘的一双丹凤眼,立刻亮了起来。
她脸上之前的冰霜,一下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灿烂的笑意。
她一扭身,就要向着林尧和楚恒月所在的方向跑来。
但那个瘦削的妇女,不知道何时爬了过来,脏兮兮的满是泥垢的手掌,抓住了那鹅黄少女的脚踝。
“求女菩萨慈悲……”
那穿着鹅黄长裙的少女,眉头一皱,抬脚就往那穷妇人的手臂上一踹。
咔嚓一声。
那穷妇人的小臂一下子就断了,整个小臂诡异的弯折。
穷妇人抱着自己的断臂,在倾盆大雨中,哀嚎哭泣。
“儿啊!娘亲没用……儿啊,娘亲对不住你……”
那穿着鹅黄长裙的少女,则冒着大雨,笑盈盈的跑到林尧和楚恒月的身边。
“两位贵客,是从宝瓶镇外来的吧?”
“来我“长生馆”是想买些什么呀。”
“二位,别在雨里站着,二位座下的神驹,会有专门的小厮负责照顾,两位快随我进屋!”
那少女,在倾盆大雨里,在林尧面前,身体不自觉的前倾……她身上的长裙,很快被打的湿透,长裙下的雪白,若隐若现。
而这少女,还在雨里,冲自己眨巴着眼睛。媚眼如丝……
林尧不自觉的挑了挑眉。
他妈的……
这“长生馆”……就拿这个考验干部?哪个干部,经得起这种考验。
林尧不自觉的低声咳嗽了几声。
他知道,眼前的少女,看出了他和楚恒月座下的“照夜玉狮子”不俗,所以才对他格外殷勤。
但他还是翻身下马。
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少女身上,隐约可见的雪白处,看得那少女,面红耳赤后,他才迈步,往“长生馆”内走。
楚恒月的目光,则不由自主的,落在那还在哭嚎的穷妇人身上。
“长生丹,是什么?”
那鹅黄少女,闻言立即回头,冲着楚恒月,莞尔一笑,微微欠身。
“是我宝瓶镇的镇守武人,胡仙人,炼制的一种丹药!凡人吃了,可得长生,修士吞服,可精修为……凡人买丹,白银一百两;修士求丹,元灵石一颗!”
林尧瞥了那鹅黄少女一眼。直接嗤笑一声……
“广告语,就别说了。”
“灵丹里,就“长生”的灵丹,最稀少也最难炼制……多少人修行,求的不就一个长生吗?那么多修士,呕心沥血求不得的事,你一颗丹药,就能做得到?”
少女,此时已经领着林尧和楚恒月,踏进了“长生馆”内。
她听到林尧的话后,脸上也不见丝毫尴尬。
“一听贵客这么说,奴家就知道,贵客您肯定来历不俗。这一楼的丹药,肯定也没有能入您眼的,奴家这就带您上楼。”
林尧闻言,瞥了那少女一眼。
“上楼?上几楼啊?我看一楼的这些客人,面相上也都富贵啊!”
林尧的声音不低。
引得“长生馆”内,不少客人转过头来,望向林尧!
那妙龄少女,脸上仍旧挂着恬静的笑。
“一楼的客人自然富贵,他们都是我宝瓶镇的富贾,地主……”
“若是财力超群,自然也可上二楼……”
“但二楼再往上,贩卖的丹药,可就不是为凡人提供的了……三到五层,则是为了炼气士……也就是“炼精化气期”的修行人提供的丹药。”
“第六层到第八层,则是为了“炼气筑基”的修士,提供的丹药……”
“至于第九层,那是胡仙长的炼丹之地……唯有贵客,或者结丹境的修士,可以登至第九层……”
林尧挑了挑眉……
“刚刚乘坐飞舟的那几个狗……那几个修士,现在,在第九层?”
那身穿鹅黄长裙的少女,咧嘴笑了笑。
可这一次,她刚想开口。
这座造型精美的高塔。
忽然摇晃。
有轰鸣声,从高塔的上层传来。
楚恒月,猛地往前迈出一步,把林尧往后一拉。
而就在这时。
一楼“长生馆”的天花板,猛地出现裂纹,随后伴随着一声轰鸣。
长生馆的天花板,出现一个大洞。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砸了下来。
砸到了长生馆的地板上。
溅起一地烟尘。
等烟尘散去。
林尧才看见,厮斗的两人。
竟是一黑一白两个穿着道袍长衫的青年男子。
白衣青年在下,披头散发,手里长剑横挡在身前。脸上满是血污。
黑袍青年在上,头发被发圈绑着竖起一个高马尾,双手持剑,长剑径直的向下劈砍,脸上同样满是血污。
此时那披头散发的白衣青年,声音撕裂。
“子慕,你这野杂种,你真是颠了,竟敢对我下手?”
那黑袍青年,表情狰狞。
“杜涵师兄,还请叫出“藏天珠”!”
白衣青年,咬着牙,似乎是因为太用力的缘故,他的嘴角,都渗出血来。
“藏天珠,还有里面的东西,要交还给师门!”
“此次历练,死了多少人,李子慕,你不清楚?”
“那混账“丹师”,狮子大开口,要“藏天珠”内一半藏宝,凭什么?”
黑袍青年同样呲着牙。
他一嘴白牙,这一刻,都像是要被他咬碎一般。
“凭什么?”
“就凭这次历练之地的场所,是秦师妹的父亲寻到的,秦师叔的尸体,现如今还在北邙山,我们没有带回来,就凭这次,牺牲的同门,多是秦师叔麾下,骨剑峰的弟子,是骨剑峰弟子,断后,你我才有这一线生机……骨剑峰,数位结丹境圆满的长老也死在北邙山,这本是骨剑峰的机缘,你我凑数跟来,却捡了便宜。”
“骨剑峰的长老,还有同门师兄,死前遗言只有一个,那就是带秦师妹,回家!!!”
“杜涵,你别忘了,秦师妹,你俩有婚约在身,她是你未来道侣。”
躺在地上的白衣青年,声音撕裂。
“那又如何?”
“我就问你那又如何?”
“道侣还可以再找!宗门复兴的机会,只有这一次!”
黑袍青年,面色更加狰狞。
“杜涵,别他妈的扯淡了。”
“你就是看秦师叔,身死北邙山,骨剑峰,经此一役,也凋敝的差不多了,你想换个道侣……你想去攀附高枝,想去找掌门之女,是不是?”
杜涵嗤笑一声。
“是又如何?你想指责我?你配吗?野杂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平日里和我称兄道弟,其实心里早就惦记着“秦珏”了,凡人都知晓,朋友妻不可欺,你这野杂种呢,修道这么多年,修的礼义廉耻都没有了……”
那两个青年,一边嘶吼,一边加重了手中剑的力道。
长生阁内,忽然刮起狂风。
楚恒月连忙挡在林尧身前。
“祖师……两个结丹境,不过应该和我一样,都是结丹初期,而且他们身负重伤,灵力亏空,要是偷袭,有机会……双杀。”
但林尧此时却微微歪头。
“好一出狗血大戏,要是有一把瓜子就好了……”
“不过那白衣青年说的不对……都修真了,还要什么礼义廉耻,你去万业山走一遭,就知道,那些都是狗屁。”
“那黑袍青年也挺有意思,冲冠一怒为红颜,都结丹境了,还搞纯爱呢?”
而就在这时。
塔顶,一个幽幽的声音飘来。
“两位道友。代价好商量……何故在我的“丹塔”内大打出手?二位是要拆了我的丹塔。”
与此同时。
一个仙风道骨的,蓄着胡须,手里提着拂尘,穿着蓝色道袍的道士,从“长生阁”的天花板的那个窟窿处,飞落下来。
那老道落下时,身边还跟着一个瘦瘪的女子,女子穿着一袭紫色长裙,面色煞白,双眼猩红,更恐怖的是,女子的半边脸颊已经腐烂,牙齿暴露在外,但从那女子,还算完整的其他五官,可以看出,这女子健康时,应该也算个美人。
那老道此时一甩拂尘。
“两位道友,可得快点讨论出个结果,时间不等人……晚一分,这位姑娘身上的尸毒就重一分……到了最后,这位仙子,怕是就要变成一具不死尸了!”
黑袍青年闻言,面色更加狰狞,眼中已经露出杀机。
可就在这时。
一个嘶哑的声音,幽幽的飘出。
楚恒月,清晰的看见,原本站在她身后的祖师,往前迈出一步。
“糟老头子,别放屁了,没屁革楞嗓子的夯货!你欺负这里没人去过九州天下吗?”
“九州不死尸,是这么诞生的吗……九州天下,因“三生河”流过,黄泉偶尔倒流,故而有魂魄死后,未能正常进入冥府,魂魄重归尸身,便成了不死尸……不死尸,想要延续生命,就只能吃人,故而也称为食人尸。”
“这姑娘,现在都还没死呢,成你妈的不死尸!她身上就是寻常的不死尸尸毒,想救她,找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