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第一缕晨光洒向大地,照在宁公府各处的院子。
丫鬟婆子们早已起身,擦地,浇花,洗衣,做着自己本分的活计;
厨房的厨娘们更是忙得热火朝天脚不沾地,准备着各房主子们的膳食。
乔乔是在院外枝头鸟雀的叽叽喳喳声中,缓缓睁眼醒来。
腰间有个不容忽视的力道搂着她,她自然知道那是谁。
谢珩睡眠很浅,身边人稍有动静,他就能察觉,“醒了?”
声音清润,还带着刚睡醒特有的沙哑和慵懒。
乔乔抬头,入眼便是丈夫冷峻的侧颜。
不说别的,她对这副皮囊是真满意。
俊美又不失男子的英武,不像有的公子,温吞叽歪,瞧着一点大丈夫气概都没有。
感受到妻子专注的视线,谢珩略有些不自在。
昨夜还是害羞的连看一眼都是偷偷的,这会子倒是目不转睛了。
“起来吧,等会还要给父亲母亲敬茶。”
乔乔点头,伸手摸到枕头底下的铃铛,摇了摇。
外间的丫鬟婆子听到动静,这才端着水盆茶盏盂瓶等物进来伺候。
各处的帘帐被掀开,外头的阳光倾洒进来,暖洋洋的。
也就这会的日头还算合宜,如今是夏季,再过几个时辰,日头升上去,可就要热起来了。
新婚第二日,新人还是要穿得喜庆一些。
谢珩穿得一件暗红色绣云纹锦袍,端得是身姿颀长,玉树临风;乔乔则是一身海棠红的妆花交襟襦裙,梳着随云髻,黑光油亮的发髻戴着点翠赤金攒丝正凤、两只珍珠对钗和抱头碧玉簪,戴着一对红玛瑙耳坠。
对镜理好妆容,乔乔起身刚要说什么,却迎面撞上一堵肉墙。
“你怎么进来了?”
不是说好了在外间喝茶等她吗?
谢珩目光从她金光夺目的发冠再到她的脸颊、身上的衣裙,幽幽道:“我以为你是睡着了。”
乔乔一愣,
这是嫌她梳妆太慢让他等久了?
预料之内的事,并不值得气恼,乔乔端着笑脸,道:“时辰不早,该走了。”
夫妻二人一前一后出了畅心堂,前去主院宁禧堂。
主院这边,早就是一大家子齐聚,乌泱泱的,极为热闹。
堂下早已铺好蒲团,敬茶的规矩不算繁琐,乔乔做起来行云流水;
宁国公夫妇俩极为大方,出手给新儿媳便是两个大封红,国公夫人裴氏还又额外送了一对红玉手镯。
而后,众人移步到寿安堂秦氏的院中,请礼问安。
宁国公夫妇给秦氏问安后,才告了座。
接着是未出阁的小姐和其他几房的夫人媳妇。
新婚夫妻俩,是最后的。
不待乔乔屈身,秦氏一把将其搂在怀里,“总算是见到了,昨儿个你那些姊妹们去新房观礼,偏我去不得,她们一个个大道理一堆,我横竖就一句话,想看看我们乔丫头穿凤冠霞帔的样子。”
乔乔玩笑道:“无妨,老太太想看,衣服妆奁都还在呢,改明个,我单独穿给您瞧。”
大少奶奶薛氏上前扶着秦氏,笑道:“还说呢,老太太早偷摸自己过去瞧过了,这还是老人家方才自己说漏嘴的,我还说咱们府里的下人是干什么吃的,老太太何时出现的竟都没看见不晓得不成?”
秦氏老顽童似的和身边贴身的赵嬷嬷会心一笑,“山人自有妙计,我要是真被你们给逮住,岂不白活了几十年。”
二太太谭氏也附和笑道:“老太太平日最喜欢崔家丫头,如今可盼着成了自家孙媳,以后,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再不用巴巴的去叫人接来了。”
这话说得很合秦氏心意,“就是说呢。”
秦氏转脸看向谢珩,“珩哥儿。”
谢珩起身上前,作揖恭声道:“祖母有何吩咐?”
秦氏搂着乔乔,叮嘱孙儿,“乔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人品模样都是拔尖,如今给你做了媳妇,你可要知道分寸。”
“她为人妻,相夫教子,打点内务是应该的;而你作为丈夫,也要体贴,别学外面那些男人,做了个芝麻官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也别豆大点不顺心的事回来就拿自己屋里人出气。”
谢珩垂眸恭声道:“祖母教训得是,孙儿记下了。”
秦氏又看向众儿孙,“我方才说得话,不单单是说给珩哥儿听,你们都要往心里去,不管眼下成没成家娶没娶妻,切都要记住——你们男人要闯出天地,离不得你们媳妇在后面打点;你们在外头如何我不管,少在自己媳妇面前耍大爷脾气,你们男子在外谋前程辛苦,娘们在府上打点内外、照料孩子,又哪里轻闲呢?”
谢家众儿郎异口同声道是,媳妇太太们面上皆露出悦然熨帖之色。
做媳妇的日子,本就比不上闺中做姑娘时。
要相夫教子,要晨昏定西,还要操持家务;
而这其中最怕的,就是再摊上不明事理喜欢磋磨人的婆婆和不知体贴一味充大爷的丈夫。
好在,谢家如今的这位老太君极是明事理,也当真心疼女孩,不管是儿媳女儿,还是孙女孙媳,只要是个敦厚老实人,老太太都不吝啬于给予庇佑。
当然,若是些心术不正、一门心思拜高踩低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
按照规矩,新媳妇进门第二天的这顿早饭,是全家主子齐聚的第一次团圆家宴。
婆婆在上,这种场合,媳妇都要伺候茶饭。
但因秦氏宽宥,裴氏和谭氏也不好摆婆婆的款儿,甭管私底下怎么样,面上都是一副宽容良善、对儿媳妇视若己出的模样。
所以这会子家宴,一家人也都围坐一起,自有丫鬟婆子放箸捧饭、伺候左右。
世袭家族,规矩使然,食不言寝不语,自来如此。
便是丫鬟婆子们,也是屏声静气,提着小心伺候。
饭毕,宁国公及有官职在身的谢家子弟,都各自出门做事去;只几个至今未有功名、或是年纪尚小的少爷,或是留在府中休息,或是出门和自己素日交好的别家公子玩乐。各人有各人的去处。
男人们能随意出门,女眷却不行。
谢家三个未出阁的姑娘,皆是承欢在老太太秦氏身边,或描鸾绣凤、或读书习字、或抚琴对弈、或插花品茗,世家姑娘,品味自是不俗,日常的消遣也是极为高雅。
再说,谢珩和乔乔二人;
吃过早饭,秦氏留小两口说了会话,就让二人回畅心堂。
乔乔本想留下再陪秦氏说笑一会,秦氏却笑道:“你们小两口新婚燕尔的,不多熟悉熟悉亲近亲近,哪里能为我耽搁?快家去,日后你在我跟前说话玩笑的日子可多着呢。”
一番打趣,说得乔乔面红耳赤,谢珩亦颔首不语。
二人只得回了自己的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