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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从前的阿姈,以世族身份为傲,别说是普通百姓了,连六皇子都看不上眼。

可今日,她不仅管起文清淮当街用刑的事,还在乎起百姓的看法。

“你当众落清淮的面子,可有想过你外公是何想法?他杀了文家亲卫,死不足惜!”顾敬行气得不轻。

顾姈抿唇不语,默然承受父亲的怒火。

堂厅气氛紧张。

文氏轻咳一声,怒火中烧的顾敬行立马收敛了些,坐到交椅上,喝了口热茶。

“阿姈,是不是清淮干了什么不对的事,惹你生气了?”文氏嗓音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顾姈纤瘦脊背挺得笔直,看了眼父亲,心想着三表哥私运禁药肯定动用了文家的关系,毕竟是文家的家事,还是让外公来处理好些。

于是,整个人又变成不吭声的锯嘴葫芦。

“愣着作甚?你母亲问你话呐!”

文氏幽幽睇他一眼,神态依旧柔和,“夫君不是约了同僚谈事么?”

言下之意,是要赶人。

顾敬行听懂了,临走之前,忍不住点了点顾姈,“愈发没有规矩了,之前不忍你出嫁,是想多留你在身边,眼下看来,得和谢家早日商议婚期,砚书为人清正,定能管好你。”

什么?!

顾姈震惊,距离前世定下的婚期还早着呢,裴渡也还未登基,难道是她前世太听话了,婚期才定得迟?

原以为时间充裕,退婚之事可徐徐图之,这下可不行了。

“阿姈。”

文氏温和的嗓音拉回顾姈的思绪。

“说说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顾姈思忖一下,道:“母亲可信我?”

“你是我的女儿,是何秉性,我最清楚,自然信你。不过……”只见文氏上一刻还春风和煦,下一刻便板起脸,“你若不如实相告,那我还是要替你外公罚你。”

若给顾家人在府中的地位排序,文氏毋庸置疑是最顶端的那位,表面上温温柔柔,实则阖府都听她的话,且动起真格来,不比顾家家主的手段差。

“今日三表哥抓的人是镇抚司缇骑。”

文氏点了点头,这事儿她知道,也与家主的看法一致,纵使是镇抚司的人,也没有欺负到世族头上的道理。

“母亲可知镇抚司缇骑为何盯上三表哥?”

文氏掀眸,看向顾姈的眼神多了几分凝重,细眉难得拢起,“你知道?”

“……女儿想请母亲写一封信给外公,让外公细查北司的城防是否有疏漏。”

文清淮就在北司任职,他若借职务便利私运禁药,肯定是在城北交易,只要让外公细查城北,定能查到不对劲的地方。

堂厅陷入片刻的沉寂。

“好,这封信,我现在就可以写。”文氏神色如常,半垂的眼帘清冷又严肃,“不过,你的消息是从何而来?”

虽未细说具体发生了何事,但涉及到五城兵马司,阿姈不会拿此事开玩笑,得让父亲调查清楚。清淮这孩子急功近利,能被镇抚司盯上,定然不是简单借职务之便谋利。

顾姈沉默了很久,死后重生太过荒诞,想必说了也不会有人信,还会被当成疯子。母亲嘴上说信她,可知道后,心里指不定有多担忧。

文氏见她不愿意多说,也没打算逼问,命侍婢取纸笔墨砚来,信写好后,指派身边的嬷嬷亲自送到文府。

“信已叫人送去文府,在事情未调查清楚之前,你今日之举,还是得罚。”

文氏端坐在首位,平静的面色下隐含风雨。

顾姈微微蹙眉。

“去祠堂跪着吧。”

暮色深深,祠堂内燃着巨烛高擎,牌位前香火不断。

顾姈跪在蒲团上,脊背挺得笔直,脑海中思绪万千。

顾家从一个新门户走到如今的地位,已有百年历程,可是这世间没有永恒的上坡路,盛极必衰才是常态。一个大家族繁盛太久,就会从里面烂起来,就比如文清淮私运禁药。

经历过一次天翻地覆的生活,她才懂得居安思危的道理,这次算她帮了裴渡,希望将来他登基,能念几分旧情。

从白日跪到现在,她不止膝盖快跪麻木,还腰酸背痛,也不知道母亲要她跪到什么时辰。

叩叩——

祠堂的窗户被轻轻敲响。

顾姈偏头看去,就见窗户下冒出颗脑袋,除了锦瑟还能是谁。

“小姐,我给您带了点吃的,您先垫垫肚子吧。”

她跟了自家小姐十多年,从未见小姐顶撞过家主,更别说被罚跪祠堂了,换做从前,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四下安静无人,顾姈没有犹豫,拿起食盒里的糕点吃起来,“母亲呢?”

锦瑟趴着窗台,摇了摇头:“夫人一直待在账房里呢,也不知道多久放您出来。”

顾姈垂眸,若有所思。

“小姐别伤心,夫人最疼爱您了,今日罚你跪祠堂,也是给文家一个交代嘛。”锦瑟柳眉紧蹙,眼中盛满真切的担忧。

“……”她才没伤心呢。只是在想今日父亲说要与谢家商议婚期的事,时不我待,有些计划得提上日程了。

恰在这时,二人都听见门外有动静。

锦瑟赶忙提上食盒往暗处躲,最后一眼瞥到自家小姐破天荒用袖子擦嘴巴,霎时惊愕不已。

顾姈刚跪回到蒲团上,身后的祠堂门就被人从外打开。

两个提灯侍婢候在门口,文氏仪态端庄地走进来,坐到红木交椅上。

“跪了这么久,可有好好反思?”

顾姈眨了眨眼,一脸懵懂茫然的模样。

文氏叹了口气,提点道:“清淮明知对方是镇抚司缇骑,却还要当众用私刑,真是为了替五条人命出口恶气?”

“他是想逼六皇子现身说法。”这个顾姈一早就想到了。

“是啊,涉及到六皇子,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还记得你父亲跟你说的话吗?不要轻易行险,不要树敌太多,纵使顾家势大,也难说能保你一世。”文氏温声道。

顾姈默然不语,想起上一世的遭遇,心情格外沉重。

“女儿知道了。”

“你父亲今日说要去谢家商议婚期,你是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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