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晚上沈淮序做得格外狠。
唇齿间撕咬的伤口,他们两个互不示弱。
血腥和疼痛为爱蒙上一层更模糊的面纱。
乔桥所有有效的证件全部被收了起来,沈淮序的手段一天比一天过分,家里轮守的佣人开始限制了她的出行,她的生活轨迹被完完全全锁在了这个家里。
几年变相的禁锢终于演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囚禁。
乔桥和沈淮序之间相处的氛围也越来越冰冷。
沈淮序太贪心,他要乔桥留在他身边,还要乔桥爱他,永远不离开。
也是这段时间,乔桥真切地意识到,沈淮序的手段太高,势力太大,而她却脱离了社会太久。
沈淮序真的能做到完完全全抹消掉她的存在,把她锁在家里,只做他一个人的沈夫人。
没有人会觉得异样。
哪怕是她的父母,也能被沈淮序用合适的理由搪塞过去。
于是乔桥不再要求离开,不再吵着离婚。
只在某个夜晚,在沈淮序餍足之后,她第一次服软。乔桥转过身,蜷缩在沈淮序怀里,轻声求着:“明天可不可以让我出去看看,在家里真的很闷。”
沈淮序起初并不同意,却在乔桥数次亲吻下松口,他明天有一场很重要的会议出席,不能陪同乔桥一起,只能让司机陪同。
他不可能让乔桥一个人出门。
乔桥也没有再拒绝,她乖巧地缩在沈淮序怀里,只要能出去,她就有把握离开沈淮序。
她所有证件锁在沈淮序书房的保险柜里,密码是她的生日,乔桥一下就能猜出来。
事情进展地比她想象中顺利得多。
乔桥觉得是自己足够幸运。
她不知道,只是沈淮序不忍心。
他确实想要乔桥一直留在家里,却又不想乔桥不开心。他太好哄,乔桥轻声细语,他就溃不成军。
可要是知道那次离开会带来永远的分别,沈淮序死也不会答应,乔桥离开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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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个很普通的黎明。
沈淮序照常早起,背对着乔桥换上衬衣西装。
乔桥在心里理清自己离开的计划,近乎一夜未眠,此刻却也没有任何困倦。
她缓缓起身,如同此前做过无数次的那样,替沈淮序系好了领带。
沈淮序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乔乔,你不要离开我,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吗?”
站在社会顶层,万人敬仰的沈淮序,是不可能在除乔桥之外的任何人那里,表现得这样卑微,只想求一点爱意。
离别之际,乔桥也做不到那样狠心,她撒了善意谎言,缓缓点头:“好。”
这个时候的沈淮序是真的高兴。
他的眼睛亮得像星星。
却不知道乔桥此刻心里的想法。
一个在无限度挽回,另一个却在远离。
有没有哪瞬间迟疑过呢。
乔桥是有的,在每个望向沈淮序的瞬间里,她都会想,要不然就这样和他过下去,毕竟是爱了那么久的人。
离开是在硬生生撕开两个人的伤疤。
可她最后还是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乔桥是自由的,她宁可如同真正的拱桥,风吹雨打,磨砺出自己的锋芒,在岁月沉淀里历久弥新,也不想永远固守在沈家一隅。
在沈淮序离开以前,乔桥拉住了他的手,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他一下。
她说:“沈淮序,再见。”
这句话近乎成了沈淮序余生最可怕却又最怀念的梦魇。
乔桥只带着自己的证件离开,她原本计划着去一家商场,拿罗希当借口,趁着司机不注意,离开直接去机场。
她要回父母所在的城市。
可事情从来不会那样如人心意。
明明是早高峰的时间,向来拥挤的路段却通畅自如,井然有序。
明明是事故率最低的交通道路,却在那个早晨,迎来了一个宿醉后疲惫驾驶的司机,还有一辆失控撞来的车。
一场九车相撞的连环车祸,起因只是一个宿醉的司机。这场车祸带来的伤害太大了,大到乔桥还来不及被救下车,便在满目的血色里,还有人群的慌乱哭泣声中,思绪被一点点抽离。
人在死亡前夕真的会回溯自己的一生。
她想起了父母,想起了朋友,想起了沈淮序。
想起了他们相爱却并不完整的一生。
真可惜,乔桥想,沈淮序那么爱她,沈淮序以后该怎么办。
可惜现在的乔桥已经没办法再做任何事情了。
她缓缓地阖上了眼睛。
与此生告别。
与所有不舍的、深爱的、怀念的一切。
都在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