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何大清趁着今天休班的时间，特地往鸽子市去了一趟，也就是四九城无序的黑市。
朝阳门外，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景还是超过了何大清的预料，甚至还有人明目张胆的摆摊，物件从粗粮到古董旧货，从叫喊磨刀到自制糖葫芦，简直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更多的还是揣着各式各样的零散物件，不停的拦下来往的路人低声交流，大多数还都不是用钱来解决，以物换物的更多。
这次还真是让何大清开了眼界，就在他前面的一个中年人，在一个鸡蛋摊前驻足，在这物资短缺的时代，有点儿油腥那都是稀罕事，更别说有能见到鸡蛋了，于是很快就被人围了上来，激烈的添加还价。
最后中年老哥人狠话不多，直接把自己的解放大衣脱了下来，老板当即拍板，那人喜笑颜开的提走了一篮子鸡蛋，也顾不上天气严寒。
“老哥，全国粮票要的伐？”
何大清刚刚走进巷口，就被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年轻拦下了，这人身穿厚厚的呢子大衣，把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但仍然能看出身板单薄的样子。
这年头，买什么商品那都是离不开票的，从肉票粮票葱票酱油票，再到糖票布票香油票，要是没有票据，再多的钱也只能是干瞪眼的份。
而其中，全国粮票则是最受欢迎的流通货，你要是只有京城的粮票，在人口管制非常严格，出行稍远地方都会需要介绍信的年代，离了京城，人家粮油店都不认你的票。
而全国粮票则是可以在全国各地都能兑换粮食。
何大清询问问道：“什么价格？”
票贩子紧张的左右环顾一圈，把呢子大衣打开，好家伙，展览厅似的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票，随后他重新合上衣服，说道：“全国粮票一斤4块钱，京城粮票一斤3块钱，京城面票一斤5块钱！”
“你这抢钱呢！”
何大清暗暗咋舌，以现在六十年代的物价，一斤大米才1块7毛钱而已，光这票钱，竟然快三倍了。
票贩说道：“老哥，现在粮票都是紧俏货，谁家的粮本那点儿限量够吃啊？我这也是熬了很久的粗粮日子才攒下来的，你就说要不要吧！”
“要！”
何大清也清楚，物资紧缺的时代，这些票根本不愁卖，下次如果再想买的话，恐怕都没路子了。
“京城粮票给我来10斤，面票来10斤。”
票贩子顿时眼前一亮：“没问题！”
这是遇上大主顾了啊，面票可是精细面，能舍得花钱买的，不是冤大头，就是小资。
“一共是80块钱对吧，给你。”
反正是自己昨天缴获的钱，花起来也不心疼。
票贩子面露喜色，从口袋里拿出用皮筋扎好的一沓粮票，除了整市斤外，还有一些散票凑数，当着何大清的面一划，确认无误似的塞到了他的手里。
何大清拿着一沓粮票还想仔细端详一下，就被票贩子赶忙压住手塞到自己口袋里。
“唉！老哥，你是第一次来鸽子市的？”票贩子紧张的环顾左右，“这边有很多便衣的，像你这么明目张胆交易，生怕不被抓个投机倒把？”
“自己回去慢慢看，票又不会长了翅膀飞走！要是连累了我，大家一起下农场劳改！”
说罢，票贩子裹紧呢子大衣，脚底抹油就一路小跑的往巷口离去。
“站住！”
何大清越想越不对劲，这票贩子身上挂了那么多粮票肉票，怎么就只做了自己这一单，然后就走了？
他这个方向，摆明就是离开鸽子市了。
而随着何大清的声音，票贩子顿时身板一顿，竟然加快了脚步逃离。
这下还不是做贼心虚。
“哎呀！”
何大清后发先至，直接一个擒拿就把他按在了一旁的墙壁上动弹不得，任由对方怎样挣扎，五倍强化的体质，尤其是他这样瘦胳膊瘦腿能反抗的？
“快跑啊，有便衣！”
原本闹哄哄的市场瞬间一哄而散，摆摊的几个小贩也顿时脸色大变，三两下裹着凉席就跑路，撤离的速度让人瞠目结舌，转眼间偌大的广场除了何大清和票贩子，几乎是一片萧条。
“老哥，有话好好说，您这是干什么呀？”
“呵呵……小子，你不心虚，跑什么呢？”
何大清当着他的面，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那一沓粮票，乍一看似乎什么问题都没有，数钱似的一划也没有毛病，但是摘下皮筋，摊开一看，问题出来了。
这些票据，竟然只有正面是完好的，反面却是做旧的白纸。
要是拿这些票去粮油店兑现，怕不是要当场被抓！
票贩脸色煞白，自知理亏，哆哆嗦嗦道：“老哥，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我……我爸在军队里也是长官来着，但是被抓去内审，断了工资，每个月组织上只发15块钱，月初就花完了，我这也是饿肚子才想出这昏招，真的只是第一次干坏事啊！”
此话一出，更拉仇恨了。
“15块钱还不够你一个人花？！”何大清面色古怪。
秦淮茹一家五口人，十七块五毛钱都能撑下来，而且还是扣除每个月给贾张氏的三块钱止疼药钱。
眼前这小年轻大言不惭，一个人15块钱月初就花光了，因为没钱吃饭才过来坑蒙拐骗，这得去哪里说理？
“起来，顺便把钱还给我！”
票贩子也被何大清的武力给吓到了，唯唯诺诺的把钱交了出来。
“那票……”
票贩子眼巴巴的看了一眼何大清手里的一沓粮票，虽说中间的都是伪造的，但是掩人耳目用的第一张和最后一张却是实打实真的，这两张粮票，加起来8块钱呢！
何大清说道：“算你小子还有点儿眼力见！知道用票来平事。”
说着，把头尾两张粮票和面票揣在了兜里。这下好了，80块钱一分没花，还小赚了两张票。
不出意外的话，这票贩子呢子大衣里挂的样品，也都是单面伪造的。
票贩子欲哭无泪：“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嗯？”何大清淡淡的横了一眼，说道，“不服气的话告我啊？”
“我就是这个意思！”
票贩子也是能屈能伸，心里都在滴血，眼角都挂着委屈的泪花，但为了怕挨打，还是硬着头皮赔笑。
在鸽子市吃了亏，那也只能牙齿打碎往肚子里咽，否则告你个投机倒把都没跑。
更何况，伪造粮票那可是重罪。
“年纪轻轻不学好，算让你长个教训了！”
何大清把他扶起来，胆战心惊的票贩子腿脚一抖，呢子大衣里恰好滑出来两个包浆的核桃，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咦？！”
何大清顿时挪不开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