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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谢云荆腿软的扶着墙壁,脸色比谢余还白上几分,浑身上下有种不在人世间的飘飘然。

谢余被他逗笑了。

这人好傻的感觉,胆子比她还小。

谢云荆在逃与不逃中挣扎几番,想着不能连累家里人,他硬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准备跟这个小女鬼对峙。

但转念一想。

鬼好像不会打喷嚏。

再一想这是侯府柴房,经常有犯错的下人被关在此处,他立马松了口气儿。

不过,这小女鬼……不是,小丫头是不是有点太小了,感觉才四五岁一样。

谢家有这么小的下人吗?

咕咕咕~

谢云荆猛地听见谢余肚子发出的饥饿声,他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靠近,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香喷喷的小点心。

谢余眼前一亮,有吃的。

谢云荆瞧着她,慢慢,慢慢的把点心递过去,抬了抬手。

谢余眼神亮晶晶,似乎在问真的是给她的吗?

谢云荆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他不会说话,只是嗯嗯两声,点点头。

愣了两息的功夫,谢余在身上擦擦手,伸手接过这块诱人的小点心,“谢谢你。”

好沙哑的声音。

她差点以为不是自己在说话。

谢云荆摇摇头,比了一个让她吃的动作。

他今天偷柴火被这个小丫头发现了,这是收买她的贿赂,得看着她吃下去,自己再提要求。

谢余饿极了,没有多想,拿起点心就往嘴里塞。

“咳咳……”点心很甜,味道很好,就是她喉咙痛,有点咽不下去。

谢余呛咳起来,脸蛋儿通红,随后,又是一口瘀血喷出。

“!!”谢云荆惊呆了。

他没有给点心里下毒的。

谢余一口没吃,又晕了,看起来气息奄奄。

“啊啊啊啊啊………”谢云荆急得上窜下跳,抓耳挠腮。

怎么办?怎么办?小丫头晕倒了。

可他的点心是没毒的,出门前,他才吃了好几块呢。

这是二嫂亲手做的,肯定没问题。

可是……

看着呼吸越发微弱的小丫头,谢云荆急得一脑门儿汗,就差没怀疑人生了。

这时,他发现谢余背后有些渗血,屁股上也是鲜红一片。

她受伤了?

那她会不会死啊?见死不救……

这样她就不会把自己今晚的事儿给说出去了。

但那不符合娘和大哥教他的道理啊。

算了,算了。

谢云荆怕再想下去谢余会没命,干脆直接将她扛起来,转身朝外走去,还不忘拎上他的柴火袋子。

一边扛人,一边扛袋子,他纵身一跃,很是轻松的就翻过围墙。

一股药味儿弥漫在谢余鼻尖,她昏昏沉沉的睡着,恍惚间,又开始做梦。

不过这次,她梦到了很好的事情,她梦见有人给她做新衣服,梦见有人给她摘果子烤兔子,还有人给她唱摇篮曲。

她们生活在一起……

床边,谢家大夫人崔六娘手法轻缓的给小姑娘擦洗上药,眼中不甚怜惜。

这才多大的孩子啊,四房的人也能下得去手。

纵然是奴婢,可也是条活生生的命,怎能如此重责。

屋外,谢云荆给自家二哥比划着,讲述他怎么发现谢余,怎么被她吓到,然后不忍心她丧命,就把她带了回来的过程。

谢云祁看完他比划后,责备的摇摇头,声音虚弱道,“云荆,以后别胡闹了。

你连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带回来,咳咳咳……

而且咱们家不是一个好去处,你把她带回来,要是被四房知道了,会很麻烦的,咳咳……”

谢云荆一脸沮丧,小狗难过。

但他摸摸脑袋,还是听话的点头。

脚步声靠近。

柳萦萦端着熬好的药走进来,反驳着自家夫君的话,对谢云荆一通夸奖,“谁说的,我觉得云荆做的对。

夫君,你都不知道,这小丫头伤的有多重。

要是云荆不把人带回来,说不定她熬不过今晚。”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虽然这丫头是其他房的人,可她实在可怜,娘都心疼得差点掉眼泪。

看着这丫头,她就想到小时候的自己,娘去世后,她也遭过一段时间的毒打虐待。

感同身受,当时也是有人将她拯救于水火之中,所以她才能活下来。

谢云荆咧嘴,灿烂一笑,眼神无比明亮。

嘻嘻。

还是二嫂好。

(小狗开心)

谢云祁脸上带着温和又无奈的笑容,自家新妇不知侯府的情况,他们大房已经不和其他房来往多年。

其他几房对大房避如蛇蝎,生怕沾染分毫。

这个丫头要是被发现来过这边,回去之后,下场恐怕会很惨的。

他也是为这个小丫头考虑。

柳萦萦把药端进去,崔六娘换出来,端着一盆血水,白色布条都浸透了。

谢云荆赶紧接过这盆水,殷勤的端出去处理掉。

谢云祁拢着披风,递过一杯热茶,声音略微担忧的问,“娘,她没事了吧?”

崔六娘叹息一声,喝了口水,“烧着呢。”

小丫头不仅受了外伤,还受了内伤,得亏她手里还有几片百年人参,用了两片,倒是把气息稳住了。

能不能熬过今夜,就看她运气了。

说罢,她又皱起眉头,看了一下眼前唇色青紫的儿子。

“你怎么还不休息,不是让你赶紧回屋睡觉嘛。”

这孩子也是,多大个人了,一点也不听话。

谢云祁浅笑,眨眨眼,周身书卷气十足,“马上!”

他睡觉浅,一有动静就醒。

就算回屋也睡不好,还不如陪萦萦忙会儿。

“娘,您早些休息吧,我跟萦萦留在这儿就行。”

说到这个,崔六娘表情一变,眉头一压,气场就出来了,“我可睡不着,云荆偷东西的事儿,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要不是今晚被她发现,恐怕他们还要一直瞒着自己呢。

她就说厨房里的柴火怎么用的这么慢,天天熬药都不见少。

糟糕!

谢云祁呵呵,心里打鼓,皮笑肉不笑,“云荆只是想锻炼自己的轻功,没想偷东西。”

崔六娘眼睛一瞪,柳眉上扬,谢云祁顿时就怕了,“是我让云荆去偷的,京中柴火贵,家里银钱不太够,我就……咳咳,我就让云荆没事去隔壁拿点回来。”

家中进项就靠着大哥刻木雕、大嫂绣花维持,可家里一半人要吃药,还都是极其贵重的药材,娘和大嫂的嫁妆都快用空了。

日子还要过,能节省一点就节省一点。

“胡闹!”崔六娘虎目一瞪,脸上狰狞的伤疤张牙舞爪,她压着声音告诫道,“小时偷针大时偷金,云荆身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手有脚,怎么能行偷窃之事。”

家中情况就是再不好,也不能去偷东西啊。

要是大郎知道云荆……她心中不禁酸涩起来。

谢云祁抿着嘴角,连忙摇头,“娘!”

“咳咳咳……”

“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导好云荆,你别怪他,我让他把柴火换回去就是了……咳咳……”

崔六娘赶紧站起来给他顺气,疲倦的眼中露出一抹担忧,“好了,好了,快别说了。

子不教父之过,你们爹管不了你们,都是我的错。”

她虽指责孩子不该这样做,可心里更多的还是自责。

她埋怨自己,埋怨自己没有能力,护不住自己的孩子。

要是不托生在自己肚子里,她这几个孩子定都不会被折断羽翼,屈于内宅,潦了一生。

若真是她前世做了孽,那就报应在她身上,何苦要让自己的孩子承担这一切呢。

崔六娘神色郁郁,谢云祁握住她粗糙的大手,对她温厚一笑,“娘,都会好的。”

娘照顾父亲已经很辛苦了,是他不该纵着云荆胡闹。

主要是之前四房的堂弟抢了云澜的玉佩,云荆气不过,就一心想跟四房对着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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