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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从翠竹苑回来后,接下来一连三四天,姜映晚除了时不时去紫藤院陪老夫人说说话,便不再出碧水阁。

裴砚忱倒是不像前段时间那么忙。

近来除了上朝,大多数时间都在府中。

只不过两人基本没再见过面。

他不差人来喊她,姜映晚受心底那股说不清道不明情绪的影响,也从不主动往他身边凑。

直到四五天过后,曾经在姜府打理田铺的老管事来了京城,姜映晚带着紫烟出了府,去一间酒肆见了老管家。

交代他像多年前父母在时那样,继续帮她经营邺城的几间田铺。

姜家名下的庄园田铺非常多,全部靠姜映晚亲自来打理自然是忙不过来的。

她需要做的,只是将曾经那些信得过的、在她父母手底下干了半辈子、但被姜家旁系无故辞退的姜府本家老人重新召回来,将那些田铺再次交给他们即可。

将事情安排好,从酒肆回来时,正好快到午时。

裴府一众阁楼庭院中,除了各院中的丫鬟仆人张罗着给主子们备膳,府院中很少再见旁人。

就连平时的芙蕖池这一片,在这个时辰,都少有的清静几分。

天逐渐热了,姜映晚未在外逗留,进了府,便带着紫烟往碧水阁而去。

只是不曾想,在路过芙蕖池南侧时,正好撞见多日不见的裴淮州从对面走来。

姜映晚的眉头倏地皱了起来。

她或许是跟这片芙蕖池八字不合。

每每到了这儿,都能猫撞耗子碰见这位二公子。

但人在屋檐下,她借住在裴府,还不能对他视而不见。

姜映晚敛去脸上的情绪。

神色如常地对他福了福身。

“二公子。”

裴淮州脸上很高兴,径直走到她身边,就想拉她的手。

“姑娘客气,不必多礼。”

姜映晚后退一步。

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触碰。

裴淮州面色不改,热络地对她说:

“这段时日正是吃鱼的季节,味鲜肉质又肥嫩,恰好今日府中来了一批鱼,我稍后吩咐厨房,为姑娘多备些。”

他刚说完,姜映晚就婉拒,“谢二公子好意,但我不喜鱼肉。”

芙蕖池侧对面的亭台中,三个年轻男子正在品茗交谈。

石桌左侧、一副风流倜傥的青衫男子,刚端起茶盏,不经意间往芙蕖池旁一瞥,正好瞥见池畔的姜映晚和裴淮州。

他唇角多了玩味,目光遥遥落在了姜映晚身上,眼中浸出兴味。

在他右侧懒洋洋撑着身子、有一搭没一搭摇着折扇的段逾白,见这位风流二世祖莫名其妙地定格往远处看,正想说拿着个酒樽傻看什么呢。

还没出声,却先一步听到这厮饶有兴味地开口:

“皇商姜家的这位姑娘,还真是如外界传闻那般,生得一副少有的好颜色。”

段逾白:“?”

亭台和芙蕖池隔的不近,中间青石路的一侧,还有几处崎岖不平的假山。

段逾白的这个角度,正好被假山一角挡住视线。

他正准备起身,亲眼一瞧能被这位流连花丛、处处留情的裴家二房次子裴逸风称赞的姑娘,刚收了折扇,打算绕到另一旁去瞧瞧。

还没动作,就见这个风流浪子找揍似的凑到一直没说话的裴砚忱面前。

声音微微压低几分,满眼兴味地对裴砚忱说:

“长兄,我私下听说,裴家与姜家好像有一门婚约。”

“我虽是裴家旁系出身,但认真算起来,我也算裴家的一份子,不如,这婚约,就给我吧!”

“姜姑娘,我来娶。”

起身起到一半的段逾白:“……?”

而正对面的裴砚忱,听着他这话,侧目睨着他反问:

“你来娶?娶来做妾?”

裴逸风一噎。

正想出言反驳,冷不丁想到自己那几个通房与两房美妾。

他摸了摸鼻子,顿了好一顿。

本想着就当开个玩笑将此事揭过。

但这位姜姑娘的容色确实少有。

他喜欢各色的美人,容貌这般绝艳的,还真想努力一把。

于是梗着声音说:

“这姜家好歹于我们裴家有恩,怎能委屈人家作妾,只要长兄同意,我肯定将这位姑娘抬为正妻。”

段逾白忍不住笑出声,毫不客气地怼他:

“啧啧,你还是别为你们裴家报这份恩情了。把人家姑娘嫁给你,就你这沾花惹草的本性,这可不是报恩,分明是报仇。”

裴逸风忍不住踹他一脚,气道:

“段逾白,你特么不吭声没人把你当哑巴!”

段逾白懒洋洋地侧身,轻而易举躲过了他这一脚。

回过头,裴逸风忍不住看了眼裴砚忱的脸色。

见他神色沉了不少。

裴逸风一声都不敢再提娶姜映晚这种话。

连忙将这份心思彻底捏碎埋进深土里。

在外人看来,裴家这位嫡长子矜贵独绝、清雅无双,是人人称赞敬仰的存在,是所有世家后辈仰慕的楷模。

可也只有真正熟悉他的人才清楚,这位嫡长子真正的性情是何等的狠绝沉厉。

在当初皇子夺嫡的血战中,曾经有一位拥护二皇子的大臣,上一秒还在不知死活地当众挑衅如今的天子、当初的三皇子,下一秒就被裴砚忱一剑割断了喉咙。

如今的天子能成功登位,裴砚忱在君侧不知为君主除去了多少佞臣。

如今天下海清河晏,朝堂一片和睦融洽,以至于让很多人都忘了,三年前皇子夺嫡时的残酷,也忘了这位受尽人尊崇的首辅裴大人,心性又是多么冷戾绝情。

裴砚忱能将偌大的裴家掌控在手中,裴家上下,无人不服。

裴家的兄弟姐妹,也没有不对他畏惧的。

裴逸风喝了口凉茶。

压了压心底的忐忑。

将这事不声不响迅速翻篇,抬头一看,见芙蕖池那边,裴淮州还在纠缠人家姑娘。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问裴砚忱,“这位姜姑娘身上,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

裴砚忱冷眸看他看过来。

裴逸风无辜地摊手,对他指他侧后方芙蕖池旁的那一幕。

“呶,我先前还好奇这位二公子怎么最近天天在府中待着,原来是有要事要做。”

段逾白倒了杯酒,端着酒杯来到亭台的另一侧,靠着身后的廊柱,朝那边看了几眼。

一语便道破了裴淮州的心思。

“姜家对裴家有恩,姜家嫡亲就剩姜姑娘这一个人,曾经的恩情自然就全数落在了这个小姑娘身上。”

“谁娶了她,谁就相当于承了曾经的恩情,地位自然水涨船高,赵氏曾经那般不体面地进了裴家,她自然想让她的儿子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不过——”

话没说完,段逾白忽然话音一转。

轻飘飘地挥了挥衣袖,转眸看向裴砚忱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

“真若说报恩,这桩婚约,也最该落在嫡亲与嫡亲身上吧。”

裴逸风往他这边看了一眼。

随后一同看向了裴砚忱。

眼底是一样的神色。

真正该按照祖辈当年的承诺,接下这桩婚事的,该是裴砚忱与姜映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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