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栾亭看着皇帝的那身打扮,猜想着应该是长孙星沉那晚和衣而睡,第二日得了消息来不及更衣就追出来了。
没想到他竟然会亲自追出来。
只是不知道,长孙星沉此举,是不舍他们之间的多年情义想把他找回去,还是……疑他真有反心,害怕纵虎归山,想要将他控制在京中。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去以恶意去揣测皇帝的想法。可是皇宫这座大染房啊,再纯白的人在里面待久了,也很难保持初心。
他们有少年情义,可是皇权帝位,非是等闲,身为皇帝,他注定遇事要多想一层,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允许他以情感为判断基准。
时间久了,遇见任何事都要从政治上去审时度势,就会成为每一位帝王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所以天家无情,帝王多疑。宁错杀不错放也是很平常的处事手法。
他这些年,依仗着两人之间的情份,行事太过于不避讳了。
他总以为他是不同的,无论他做什么,长孙星沉都会相信他绝无私心。
他以为他插手朝政是替长孙星沉分担压力,他真的信了长孙星沉登基前那句“并肩而立”的承诺。
当一切的幻象被揭开的那一瞬间,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时过经年,他已经老了,总是觉得一身疲惫,长孙星沉自然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个满目星光的少年郎。
时光改变了所有人,大家都在成熟、都在成长,只有他还活在当年的梦境里、活在儿时的承诺中。
多么可悲可笑。
殷栾亭看了一会儿,便合上眼睛,缓缓的将头后仰,靠在了车壁上。
罢了,左右不过这几年,长孙星沉既不放他走,那他便留在这京中,陪着皇帝折腾到最后一天罢。
只是可惜,他想要去江南小住的愿望这辈子怕是完不成了。
跟王二狗共乘一骑的秋祁目光从始至终都不离那辆马车,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王二狗看了看他,有些于心不忍,温声劝道:“秋祁将军,你别担心,皇上对宁王殿下是无比看重的。那日得到消息后,皇上就亲自追出京城,一路上滴水未进,紧张得不得了。此番将宁王请回京中,定然不会有所为难的。”
秋祁低低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王二狗抬起手悄眯眯的戳了一下秋祁那比他的真实肤色粗黑了不少的脸,笑着小声道:“秋祁将军,你的乔装真的高明,若不是皇上带着我等亲自追出来,就算遇到搜查的人,也绝对认不出来的,这已经是易容术了。”
秋祁轻叹了口气,低声道:“狗哥,别叫我秋祁将军了,大家都不是外人了。再说,我也不是什么将军,不过是个护卫罢了。”
王二狗憨笑道:“你是皇上亲封的怀化将军,为整个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就算你决意要回到宁王殿下身边做个贴身护卫,也没人敢不尊你为将军的。”
秋祁还是叹气:“以前的事就别提了。狗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怎么知道我和将军的行进方向的?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必然要一路直追才能这么快截住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