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愫犹豫了一下,那根手指转了个方向,不确定的说:“难道是我?”
姜瑾玄给她一个你真聪明的眼神。
姜愫,“……??”
姜瑾玄从觅清手里拿过画卷,一边打开,一边道:“顾呈域知道小柒要择驸马了。”
“也知道父皇那三十二张画像里没有他。”
姜愫看了看顾呈域消失的方向,又看向自家哥哥,“你告诉他的。”
姜瑾玄就知道那卷轴里画的是公主府的布局图,但顾呈域误会了,以为是小柒已经择好的驸马人选。
“他刚从东宫出来,便来这里等你,不,应该说是特意来等你的。”
姜瑾玄把手中的画卷扬了扬,提醒她道:“不想,小柒已经挑好驸马了,你说顾呈域想不想听你高高兴兴的分享这个好消息?”
“我没选……”姜愫望着面前的画卷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她突然紧张了起来,“顾呈域误会了。”
她就要追过去解释。
姜瑾玄把人拉了回来,“他误会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总觉得太子哥哥在跟她开玩笑。
“你再好好想想,他误会了,还生气了。”姜瑾玄觉得他为这两人操碎了心,要是这点悟性都没有,他就是再帮忙也悬。
姜愫安静了下来,低声喃喃道:“误会了、还生气了……”
她秀眉紧蹙,姜瑾玄也不催她。
三十二张画像里没有顾呈域…
看到她拿着别人的画卷出现会不高兴…
好一会,姜愫的眉头才慢慢舒展,只是嘴角的笑意也压不住,“他介意我选驸马,顾呈域不会是吃醋了吧?”
姜瑾玄挑眉,夸了她一句,“不错。”
“这里还是挺聪明的。”姜瑾玄又在她脑门上轻轻的弹了弹,笑着打趣,“母后总说弹多了会变笨,我觉得不像。”
明明是越弹越聪明!
不怎么疼,姜愫也不躲,那双灵动的眼睛圆圆的,“太子哥哥,顾呈域是不是也…”喜欢我这三个字她羞的没敢说出口。
看着她泛红的脸,姜瑾玄便知道她的意思。
“是吧,不过也许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内心,或者说,他就算清楚,也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
所以,刚刚在东宫才会这般激顾呈域。
姜愫知道,顾呈域生下来没几天便失去了母亲,父亲因此责怪他,对他不闻不问,他克母的名声传的满京都是,顾廷算是最大的造谣者。
更有甚者,京都私下传顾呈域是不祥人。
因为,顾呈域出生三年,除了他母亲之外,随后一年,顾老夫人也病故,又过了两年,顾淮京去城外请一名大夫,去的途中遭遇危险伤了身体不能习武。
其实这些算是乱按罪名了,顾老夫人身体一直不算硬朗,顾廷为此多次从宫里请太医过府调理。
顾淮京出城请医遇到危险也是遭仇家报复,当年那件案子早已查出结果。只是顾呈域先有克母的名声在前,许多人便先入为主都怪在顾呈域的头上。
……
顾呈域骑马回府,正好顾廷也从马车里出来,两人目光在那一瞬间对上,但也就一下。
那一下纯属偶然,顾廷目光看向地面,下了马车,一步没迟疑的往府内走去。
门房接过顾呈域手里的缰绳,不敢多看这位二公子一眼。
虽然侯爷对二公子的无视满京都知晓,但他真真遇见还是觉得空气里飘着一股怪异的气氛。
顾呈域脸上无波无澜,就好比那晚嘴上跟顾淮京说的那般“习惯了”。
莫为即使不算聪明,但还是知道公子心情更不佳了。
“公子,今晚…家宴…”走进梧桐院,莫为犹疑着出声道。
今晚的家宴其实没什么特别,只是公子的母亲在世时喜欢七月十日这个日子,便定下每年的这天为团圆夜,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团圆饭。
即使苏晚晚故去,顾廷也一直延续着。
顾呈域抬头望向那悬挂在深邃夜空中的明月,心突然静了下来,他幽幽开口,“莫为,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想吃面,加个鸡蛋,再加块大肉。”
在竟州的七年,谷云关的三年,哪怕是在边关战场,这一天晚上,公子都会亲自下厨。
即使公子从未听夫人提起过这天是团圆夜的日子,但七岁之前,也唯有这一天才可以见到侯爷,和侯爷同桌吃饭。
但公子并不开心,反而更难过,那七年却也从未缺席。
顾呈域点头应下,“好,那再加个鱼吧。”
“好。”
莫为也点头,因为听老侯爷说起过夫人最爱吃鱼肉。
前院,一个小厮顺着回廊一路快走,走进大厅微垂着头,膳桌上坐着的人都看向他。
只见小厮弯着身,垂着眼,道:“二公子让侯爷先用,不必等他。”
顾廷刚毅的脸瞬间一沉,不在家便罢了,但在家……
混账二字刚要张口,主位上的老侯爷拿起筷子,声音并无任何不悦,但却带着不容拒绝。
“吃吧。”
顾廷抬起的手僵在半空。
顾淮京拿起筷子的速度几乎和老侯爷同时,他和老侯爷慢条斯理的用膳,对面的顾妤盺看了一眼大哥,她奇怪大哥为何不开口,更奇怪的是以往只要是关于二哥的事情,大哥总是会亲自去二哥院里说。
大哥出马,二哥必定会出现。
但今晚不但没去,反而像是早就知道结果一般。
对面疑惑的视线如此明显,顾淮京怎会察觉不到。
他之所以没亲自去叫呈域,是因为他知道就算呈域来了,一家人看似团圆,实则是委屈呈域为代价的团圆。
但谁又考虑过呈域的感受呢?
呈域能留在府里,他已经很满足了。
三岁那年,呈域已经知晓一些事,也感觉得出别人对他是喜还是厌恶。
因为父亲总是无视他,他哭了好一些时辰,祖父心疼哄着他说“你父亲忙,再过半月你父亲便会同小呈域一起用晚膳了。”
顾淮京虽然不忍,但小小年纪的呈域却停了哭声,红彤彤的眼睛充满希冀。
于是,他没扫兴。
转而去书房求父亲,希望那一天父亲就算不喜,也请他摸摸呈域的脑袋哄一哄。
父亲没说话,他也没起身。
许久,父亲点头答应了。
那一晚,父亲按他所求的做了,呈域仰着小脑袋笑的特别开心。
小小身板却突然爬上父亲的腿上要抱,坐在父亲的腿上,两只小手挥舞着让父亲给他夹菜,全家人都屏息看着,父亲也没什么情绪的照做。
那一顿饭,小呈域脸上的笑就没淡过。
但也只维持了一餐饭的时间。
膳后,父亲将人推给了小厮,呈域脸上还扬着笑去拉父亲的衣袖,却被父亲毫无情绪的避开了。
小小年纪的呈域其实很敏感,这一下,他知道,父亲还是以前的父亲,他也没再伸手,而是像个没人疼爱的孩子捏着衣角。
这次,他没哭,就这样仰着脑袋看向高大的父亲。
那一晚,呈域没哭没闹,没人知道他小小的脑袋在想什么。
第二天早早起来就跑到膳桌上,但转头看见父亲掉头就走的动作也没放弃,午膳、晚膳依旧如此。
一天又一天。
抱有多大的希望,就能有多失望。
府里渐渐有了闲话,一天比一天多,总会传到呈域的耳朵。
听不听的懂没关系,但从她们的语调和表情中可以猜出,父亲不喜欢他,还恨他。
后来,呈域也没再固执的等,又回到了看不见父亲的日子里,甚至不再闹父亲这种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