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翁那晚洛初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她梦到生性清冷孤傲、得不到任何爱的回应的母亲，和她说再见的墨卿哥哥，还有因空难去世的父亲。
她哭着捕捉父亲的影子，抓也抓不到，“爸爸，别走，我觉得好累。”
父亲在天上冲他微笑，安慰她，“初初，不要哭，向前看，永远不要回头。”
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滑落，顺着她漂亮的脸颊落入领口。
早上洛初是被老秦的电话吵醒的，“洛小初，你居然骂我傻逼？”
洛初先是一愣，而后用沙哑的嗓音回应，“恭喜你，秦一洲，你的反射弧终于短了些，比上次快了1分20秒。”
电话那头得意道，“那是，谢谢夸奖。”
秦一洲如梦初醒，“不对，洛小初，你又变着法损我，我要和你绝交！”
洛初爽快答，“好，我没意见。”
秦一洲憋着一口气，跟洛初吵架他就没吵赢过。
“等一下再绝交，我跟你说，昨晚我把言男神调查了个底朝天。”
秦一洲眼底放光，“据我可靠的线人告诉我，言墨卿在美国总部已经做到合伙人的位置，这次主动申请回南市任职，那个美国搭档Frank对他是万分不舍。”
“28岁至今未婚，国内的年薪是国外的80%，你说他回国工作不是为了情还能是为了啥，洛洛，我的情敌会是谁，你说我还有戏吗？”
洛初心底不明缘由的一咯噔，“秦一洲，你要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秦一洲摩挲着下颌，啧了一声，“你不对劲，以你的作风，此刻你就应该怼我，秦一洲，冈比亚的自信遇到你都要甘拜下风，洛洛，你非常不对劲。”
洛初也不恼，心平气和，“老秦，我觉得你有妄想症，有病看病，我可以帮你请假。”
洛初做了一晚上的梦，头疼得厉害，她坐在床头，无端陷入沉思，所以，言墨卿回国是为了谁？
洛初顶着微微泛肿的桃花眼走到瑞升通信大楼。
公司内网的云门户上挂了一则新闻，云光集团与瑞升通信达成战略合作协议，附着几张瑞升老总韩正天与云光总裁言墨卿握手、签约的照片。
照片中身姿笔挺的男人太过于夺目，不足30岁的年轻CEO与年近50岁的韩总站在一起，透着几分沉稳与不羁。
洛初的心底像是酝酿着一场不知名的海啸，浏览了一眼便关上了网页，不多时就被肖sir叫到办公室。
肖春明坐在椅子上用电脑批OA，抬眼瞥向洛初，“坐。”
这一声坐就麻烦了，看样子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普通工作。
肖春明批完OA，顶着稀疏的地中海发型拿起按摩梳，动作轻缓地梳了起来。
洛初每次看见他这个动作，都有一种想自掏腰包给他买一顶假发的冲动。
肖春明声音浑厚老练，“与云光集团合作的移网产品初步方案，这几天加班做一下。”
“这次要以大流量为卖点，你们组的程菲和小陈全顶上，后期人员不够我再给你加，下周一你代表我，带上他俩去和云光谈。”
洛初点头应下，以大流量为卖点比较笼统，定制多少流量合适，套餐可以分为几个档位，用户是否有语音需求，包括合作方最后的权益结算价，都需要经过市场调研和多次研讨。
肖春明吹了吹茶叶沫子，喝了口热茶，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将这次合作提高到战略高度。
洛初顶不住唾沫横飞，低头拿起来了本，左手写字笔速飞快。
她本不是会察言观色的人，来国企3年，倒也懂得适者生存的道理。
这个社会没有人会主动教你如何成长，但是环境会。
洛初见肖sir电话不断，又没有讲下文的意思，悄声试探性问道，“肖总，那我去忙了？”
肖春明手掌一伸表示等一下，讲完电话，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扫了一眼她的着装。
白衬衫配宽松的西装裤，不出错倒也不出彩。
肖春明意味不明道，“洛初，你入职三年一直在我手底下干，和同批一起进公司的大学生比，你的能力算是强的，但能力不如你的人已经做到了副经理的职位，你不应该止步于移网组组长。”
洛初漂亮的眉尖微蹙，肖sir又开始大早上灌毒鸡汤。
遂浅浅一笑，说了句不深不浅的话，“我会努力，谢谢肖总抬爱。”
谢个P，肖春明睨着她点不透的样子，眯了眯眼，“要善于利用你的优势，别一天到晚总穿黑色西装裤。”
“年轻人就得有朝气，下周见客户你好好捯饬捯饬，裙子什么的都安排上，清楚了？”
洛初当然明白肖sir这是想让她以“色相”争取更大的合作，额不，是以“更好的精神面貌”面对合作方。
肖sir真是用心良苦啊！
先是捧她，打着“为你好”的名义，还得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遗憾模样。
洛初最后还得谢谢他，心服口服的那种。
肖sir满面笑容，补充道，“去云光谈项目把林菁带上，一些行政的工作交给她做。”
洛初皱皱眉，自然懂得肖sir的目的，论工作能力她无话可说，若是行政公关还得人美嘴甜的林菁来。
回到办公室后，洛初立即联系信息化事业部召开会议，研讨产品可实施性，安排好程菲和小陈各自的调研内容，着手准备方案初稿。
周五下班前程菲和小陈把调研结果发过来，洛初准备利用周末的时间把方案初稿做好。
洛初从瑞升大楼走出来时，不期然地望见大楼外停着的一辆豪车。
言墨卿和一个有几分眼熟的男人站在车外，与瑞升通信人力资源部经理Alice不知在聊些什么，三人的神情不一。
洛初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向公交站走去。
Alice走后，姜哲寻着洛初的身影望去，“唉，老言，那不是洛初学妹吗？”
言墨卿眉毛轻挑，指尖的香烟忽明忽暗，淡淡嗯了一声。
姜哲抻着脖子招手，“洛初学妹，这里。”
洛初走近后才认出，眼前的人是莫城中学的学长姜哲，是言墨卿多年的好友，只是较年少时相比有些发福。
几年未见，洛初才得知姜哲学长在云光集团担任副总，在南市生活多年已经结婚生子，两人寒暄几句。
姜哲早就听说洛初在南市工作，今天还是第一次见，热情开口道，“洛初学妹，你要去哪，我正好来瑞升办点事，老言难得开车，送你一程。”
“不用了，我家很近，只有两站路。”
洛初抬眸正撞上言墨卿如黑曜石般的深邃眸子，似是深潭般深不见底，让人永远窥探不出他的真实想法。
说着姜哲已经将后排车门拉开，“快上车吧。”
正值下班高峰期，瑞升大楼外人来人往，洛初不想僵持下去引来同事们的注意，于是钻进车里。
姜哲知道言墨卿的德性，他这爱车的副驾驶从不让坐人，遂准备和洛初一同坐后排。
言墨卿大手挡在车门，直接将后排车门关上，淡淡道，“坐前面。”
“唉，你这副驾驶不是未来女友的专属座椅？我坐不合适啊。”
言墨卿睨他一眼，“不想坐可以腿儿回去，我求之不得。”
姜哲以细如蚊蚋的声音嘀咕，“瞧你那损色儿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