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松烟阁后,苏向晚将这两日采的鲜花倒入石臼慢慢捣碎,不一会儿房间里都是清甜的花香味。
盼夏用剪刀剪去枝叶部分,她一边剪一边偷偷瞧了苏向晚几眼。
苏向晚看出她似是有话要说,笑道:“瞧你这藏不住心事的样子,有什么话就说吧。”
盼夏支支吾吾道:“小姐,那二公子瞧着分明是心悦于你,方才见你不想理他,样子失落的,连奴婢都看出来了。”
她往跟前凑了凑,低声道:“奴婢看二公子比那大公子好多了,说话又温柔又礼貌,一点也没有瞧不起人的样子,小姐怎的不考虑考虑?”
苏向晚伸出一根纤纤玉指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笑道:“你啊!且不说见了二公子没几面不说,就是二公子确实君子端方,可我对他没有感情,那也不是一门良缘。”
盼夏叹了口气,两条眉毛麻花似的拧在一起道:“二公子见了是没几面,可奴婢就觉得他是好人,相比之下,大公子一看就不好惹!”
苏向晚失笑,可不得不觉得盼夏说的有理。
裴大公子昨日讥讽的眼神,她到现在都历历在目。
“罢了,左右我们也不会在卫国公府多待,以后见了大公子躲着就是了。”
苏向晚刚将摘来的花全部捣碎,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喧哗。
“苏向晚呢?去把她给我叫出来!”
是裴明玉的声音。
“二小姐,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房间内的主仆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苏向晚撩帘走出房间,入目便是裴明玉气势汹汹地叉着腰,旁边跟着一堆奴仆。
“好哇苏向晚,你倒是悠闲的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这府里的主子!”裴明玉趾高气扬道。
苏向晚一头雾水,却还是耐着性子道:“二小姐这是何意?晚晚听不大懂。”
“听不懂?丁香你来说说!”
贴身丫鬟丁香低着头支支吾吾道:“苏小姐,今日二小姐说要染丹蔻,让奴婢去园子里摘花,奴婢去了园子发现好多花被摘了,一问小厮才知道这两日苏小姐在园子里摘花……”
苏向晚愣住。
她摘之前已经问过照看园子的小厮哪些是能摘的,哪些是不能摘的,她摘的那些都是非常常见的花卉, 但二小姐一身珠翠,显然瞧不上这些普通的花,且自己并没有摘多少。
这二小姐分明就是来找事儿的!
苏向晚思量着道:“请问二小姐原是打算用什么花染丹蔻呢?”
“你管我用什么花!只要我乐意,把园子里的花都摘了也未尝不可!”
裴明玉柳眉倒竖,俏丽的容颜此刻写满了蛮横。
盼夏忍无可忍,道:“二小姐,我们摘的都是一些常见的花……”
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呵!连一个低贱的婢子都敢顶嘴了,苏向晚,谁给你的胆子?你还真把自己当府里的主子了!”裴明玉厉声道。
苏向晚给盼夏递去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讲话。
“二小姐,我摘花是为了送府中众人,扬州苏绣很是有名,我略会一点女工,想绣个物件送给老夫人。”
“哼!你休想用老夫人来压我……”
眼瞧着裴明玉誓不罢休,盼夏灵机一动,趁着没人注意她悄悄溜走了。
她一路疾跑,在慈仁堂院外差点撞到一人。
定睛一瞧,竟是二公子!
盼夏眼里瞬间发光,上气不接下气道:“二公子,在这碰见您真是太好了!您快去松烟阁一趟吧!”
一听松烟阁,裴敬文怔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急切道:“苏小姐怎么了?”
“奴婢路上再给您说吧,咱们先快点去吧!”
“好好,这就去,这就去。”
盼夏带着人一路疾走,在路上说清原委后,裴敬文一向温润的脸上罕见地有了愠色。
松烟阁内,裴明玉正让人强行进入房间,想把已经捣碎的花尽数倒掉。
苏向晚站在一边,银牙紧咬。
松烟阁是国公府的院子,裴明玉是国公府二小姐,她没有资格拦着人不让进。
可这种行为堪比奇耻大辱,饶是苏向晚再镇定,此刻也难以保持平静。
裴明玉身后一健壮的嬷嬷瞪了苏向晚一眼,在进房间时半边身子用力撞了她一下。
苏向晚一时不察,整个人被撞得向后倒去,她急忙扶住门框,脚趾却狠狠撞在门槛上。
昨日刚消肿的脚趾立刻火辣辣地疼起来。
嬷嬷阴阳怪气道:“哎呀,真是对不住啊苏小姐,老奴不是故意撞你的,但是你站在这里实在碍事……”
“明玉!你这是做什么?!”
裴敬文匆忙赶到,看见一群婢子正往房间内闯,他斥道:“都停下!”
裴明玉没有想到二哥会来,更没有想到一向待人有礼的二哥会发脾气,她怔了一瞬。
“二哥哥?你怎么来了?”
“我要再不来,你准备做什么?还嫌闹得不够吗?!”裴敬文怒道。
裴明玉看看自己的二哥,又看看苏向晚,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二哥哥,你平日最疼爱我了,如今竟为了这个外人凶我!”
说完她便瞪着苏向晚,目光中充满了敌意。
裴敬文见状,眉头紧锁,沉声喝道:“好了,事情原委我都已经了解清楚了,你莫要再胡闹了,回你的院子去!”
裴明玉闻言,心中更加不忿,“哼!苏向晚你给我等着,我定要告诉我娘去!”她咬牙切齿道。
一群人又乌泱泱地走出院子。
待人走远,裴敬文走到苏向晚面前,他满含歉意道:“表妹,真是对不住,明玉她从小便被惯坏了,我替她给你道个歉,回去后定会好好说她。”
“没关系的,二小姐她生性直率,本也是小事一桩,二公子不必费心。”
苏向晚说完向后退出一小步,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裴敬文看见了她的小动作,心里似被针扎了一下,他面上不显,淡声道:“表妹今日受惊了,好好歇息一会,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望着裴敬文远去的背影,院中此刻再无外人,苏向晚瞬间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