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岁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她是被耳边小樱的声音吵醒的。
睁开惺忪睡眼,叶岁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略带不满嘟囔道:“小樱啊,这么一大早你把我唤醒做什么?”
小樱看了看窗外高高的日头……
恐怕也就只有二当家觉得这个时辰尚早。
“二当家,别睡了,大当家有急事唤你呢!”
“这老头怎么回事儿? 昨夜大家忙活到下半夜,怎的今日也不叫人歇歇。”叶岁闭着眼打了个哈欠,还是认命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虽然这里没有九九六没有无偿加班,但整日也不得闲,甚至偶尔还有生命危险。
叶岁想起昨日那个狗男人,一大清早的好心情都被毁了。
小樱伺候着穿戴整齐后,叶岁便去往了前厅。
这龙虎寨虽是土匪窝窝,可除了建筑朴素简陋了些,倒是祥和宁静,路上遇上寨子里的人,不管男女老幼,皆会放下手头的活计,抬头唤一声“二当家”。
这让上辈子身为社畜的叶岁颇有些受宠若惊,从前她无父无母更无要好的朋友,做什么都是孤身一人,可如今她却真切感觉到自己不再是一个人。
恰在此时,大壮身后带着一个脸生的面孔迎面走来。
叶岁目光移向大壮身后那个年轻力壮的男子,询问道:“他也是寨子里的?怎么之前从没见过?”
原主自小便生活在寨子里,几乎认识山寨里的每个人,可这人她明显没见过。
大壮笑着解释道:“回二当家,这是新来投奔咱们龙虎寨的!这不,我带他先熟悉熟悉寨子。”
的确,世道艰难,山下常有日子过不下去的穷苦人家,这么多年以来,寨子收留下来的也有几十人。
“原来是这样啊…”叶岁一边说话,一边上下打量着男子。
男子身上的粗布短衫朴素至极,甚至可以算得上寒碜,大补丁小补丁相接,整件衣衫上没几个好地方。
可即便他微微佝偻着身子,看起来好似颓败的状态,但整个人还是透出一种莫名的干练利落,甚至叶岁注意到他的脚步似乎都比旁人轻巧许多。
叶岁瞳眸微眯,眸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她面含笑意看着那脸生的面孔,状似无意地问道:
“长得倒是结实,上山之前是做什么的?”
男子恭敬颔首,语气沉稳又谦逊:“回二当家,我从前打猎为生。”
似乎眼前只是一个老实憨厚,沉稳肯干的普通百姓,但叶岁直觉却总觉哪里怪怪的。
可这种怪异的感觉像是一阵风一般,转瞬就抓不住,叶岁摆了摆手对大壮道:“去吧去吧,给他安置个住处。”
“好嘞二当家!”
大壮带着人渐渐走远,叶岁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仔细着观察着男子的背影。
依着她习武多年的了解,这所谓“猎户”定然是曾经练过功夫,只是不知…其目的是否单纯了。
叶岁将此事暗暗记在心上,而后转身去了前厅方向。
宽敞的前厅内,十几把木椅摆放两侧,头顶牌匾上“义薄云天”四个大字遒劲气派。
前厅中除了叶贵临,二壮小豆子都在,就连常常闭关的老奎叔都难得露面了。
见叶岁来到,叶贵临语气中带了两分埋怨嗔怪:“偌大个山寨恐怕也就你睡到了这个时辰!”
叶岁羞赧一笑,企图蒙混过关:“嘿嘿这不是昨夜睡得太晚了吗,爷爷找我什么事啊?”
叶贵临拿她这模样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谁叫他自小便将这臭丫头娇惯成了这懒散的性子。
“探子来报,今日山下会有一过路车队,应当是秦县县丞之子,此次来安凉带了不少好东西,你先提前过去瞧瞧,” 叶贵临看向旁边坐着的众人,“正好,今日就让二壮陪你一起吧。”
平日山寨事务繁多,大当家不能事事亲力亲为,所以下山劫道这种事常常交由叶岁来做。
山寨在各处都安设了探子,一是提前过路者身份,判断是否该劫,二也是考虑车队人数,可有镖局跟随,判断看能否劫得下。
所以平日这活计也没什么危险。
“好,我这就过去!”叶岁当即应下来。
若是换做从前,她从未做过任何违法乱纪,鸡鸣狗盗之事,可来这儿的几日她的想法却是改变了许多。
安凉接连两年灾旱,富者靠着压榨百姓而更富,穷者则更穷,并非是人想要落草为寇,而是为了活下去仅有这一条路。
叶岁正欲转身走,身后声音将她唤住:“二当家留步。”
老奎叔站起身来,虽然老奎叔年过半百,可因为常年与药材为伍的缘故,头上乌发如初,脚步轻盈似壮年,脸上几乎没有皱纹。
他拿出一巴掌大的荷包来,还有一张不大的字条:“这些药二当家捎上吧,其中用法都给您写好了。”
叶岁自然知道老奎叔所制之药的含金量,当即喜笑颜开地收到怀里:“多谢老奎叔了!”
老奎叔制药制毒手艺俱是上乘,在山寨中的地位举足轻重,但凡是老奎叔拿出来的东西,就没有不好的!
叶岁守整好行囊,集合了山寨二十人,而后便身骑高马浩浩荡荡下了山。
而在无人注意的路边角落处,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很快消失不见。
五河山上。
谢晏之听到下首之人的汇报,紧绷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劫道……既然她要劫道,那本世子便偏不能让她如意,”他冷声吩咐道:“千阳,让其余人即刻准备,一刻钟后下山!”
“是!”千阳立刻领命去办,可还未走出帐门又折返回来,面露为难:“世子…自从那女土匪将粮银劫走,兄弟们最近吃用都有些紧巴……”
“京中粮银一时半会运不来安凉,当地知县一问就只会哭穷,如今营寨中兄弟们凑的钱都用的差不多了…”
千阳跟在世子身边多年,从未因吃喝发过愁,这也是他头一次遇到这般情况。
习武之人本就胃口大些,营寨每日花销都是一笔不小的数额,但兄弟们一个个糙老爷们,身上哪里有多少钱……
可即便这样他都说得乐观了些,其实今早营寨中每人就喝了一碗加了野菜的粗面糊糊……最后一个剩下的馒头则给了世子。
一个个吃的,脸都快绿了!
谢晏之亦是脸色铁青,从小到大他从未因银两发愁,更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山野女土匪逼到如此窘迫的境地。
他咬牙道:“今日下山,就要从那女土匪身上讨还回粮银来!”